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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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闆上。

    這兩間屋子什麼家具也沒有,彼爾就分配他們住在這裡。

    每天他都帶着這些人到維克多·耶魯廣場去,輪船的船長需要雇用什麼人都到這個地方來。

    這個混血兒的老婆是一個非常邋遢的美國胖女人,誰也不知道這個美國人怎麼會堕落到這一地步。

    寄宿的人每天輪流幫助她做家務事。

    思特裡克蘭德給硬漢子彼爾畫了一張肖像作為食宿的報酬,尼柯爾斯船長認為這對思特裡克蘭德來講是一件占了大便宜的事。

    彼爾不但出錢給他買了畫布、油彩和畫筆,而且還給了他一磅偷運上岸的煙草。

    據我所知,這幅畫今天可能還挂在拉·柔那特碼頭附近一所破舊房子的客廳裡,我估計現在可能值一千五百英鎊了。

    思特裡克蘭德的計劃是先搭一條去澳大利亞或新西蘭的輪船,然後再轉途去薩摩亞或者塔希提。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動念要到南太平洋去,雖然我還記得他早就幻想到一個充滿陽光的綠色小島,到一個四圍一片碧波、海水比北半球任何海洋更藍的地方去。

    我想他所以攀住尼柯爾斯船長不放也是因為尼柯爾斯熟悉這一地區,最後勸他到塔希提,認為這個地方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舒服,也完全是尼柯爾斯的主意。

     “你知道,塔希提是法國領土,”尼柯爾斯對我解釋說,“法國人辦事不他媽的那麼機械。

    ” 我想我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思特裡克蘭德沒有證件,但是硬漢子彼爾隻要有利可圖(他替哪個水手介紹工作都要把人家第一個月的工資扣去),對這一點是不以為意的。

    湊巧有一個英國籍的司爐住在他這裡的時候死掉了,他就把這個人的證明文件給了思特裡克蘭德。

    但是尼柯爾斯船長同思特裡克蘭德兩個人都要往東走,而當時需要雇用水手的船恰好都是西行的。

    有兩次駛往美國的貨輪上需要人幹活都被思特裡克蘭德拒絕了,另外還有一艘到紐卡斯爾的煤船他也不肯去。

    思特裡克蘭德這種拗脾氣結果隻能叫硬漢子彼爾吃虧,最後他失去了耐性,一腳把思特裡克蘭德同尼柯爾斯船長兩個人一起踢出了大門。

    這兩個人又一次流落到街頭。

     硬漢子彼爾寄宿舍的飯菜從來也稱不上豐盛,吃過飯從餐桌旁站起來跟剛坐下一樣餓得慌,但是盡管如此,有好幾天兩個人對那裡的夥食還是懷念不已。

    他們這次真正嘗到挨餓是什麼滋味了。

    施舍菜湯的地方同夜宿舍都已經對他們關了門,現在他們賴以果腹的隻剩下面包施舍處給的一小片面包了。

    夜裡,他們能在哪兒睡覺就在哪兒睡覺,有時候在火車站岔道上一個空車皮裡,有時候在貨站後面一輛卡車裡。

    但是天氣冷得要命,常常是迷迷糊糊地打一兩個鐘頭的盹兒就得到街上走一陣暖和暖和身體。

    他們最難受的是沒有煙抽,尼柯爾斯船長沒有煙簡直活不下去,于是他就開始到小啤酒館去撿那些頭天晚上夜遊的人扔的煙屁股和雪茄頭。

     “我的煙鬥就是比這更不是味兒的雜八湊煙也抽過,”他加添了一句,自我解嘲地聳了聳肩膀。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又從我遞過去的煙盒裡拿了兩支雪茄,一支銜在嘴上,一支揣在口袋裡。

     偶然他們也有機會掙到一點兒錢。

    有時候一艘郵輪開進港,尼柯爾斯船長同雇用計時員攀上交情,會給兩人找個臨時裝卸工的活兒。

    如果是一艘英國船,他們會溜進前甲闆下面的艙房裡,在水手那裡飽餐一頓。

    當然,這樣做要冒一定的風險,如果遇見船上的高級船員,他們就要從跳闆上被趕下來,為了催他們動作快一些,屁股後面還要挨一靴子。

     “一個人隻要肚子吃飽,屁股叫人踢一腳算不得什麼,”尼柯爾斯船長說,“拿我個人說,我是從來不生氣的。

    高級船員理應考慮船上的風紀的。

    ” 我的腦子裡活生生地出現一幅圖畫:一個氣沖沖的大副飛起一腳,尼柯爾斯船長腦袋朝下地從窄窄的跳闆上滾下來;象一個真正的英國人那樣,他對英國商船隊的這種紀律嚴明的精神非常高興。

     在魚市場裡也不時能夠找點零活兒幹。

    還有一次,卡車要把堆在碼頭上的許多筐桔子運走,思特裡克蘭德同尼柯爾斯船長幫助裝車,每人掙了一法郎。

    有一天兩人很走運:一條從馬達加斯加繞過好望角開來的貨輪需要上油漆,一個開寄宿店的老闆弄到包工合同,他們兩個人一連幾天站在懸在船幫旁邊的一條木闆上,往鏽迹斑斑的船殼上塗油漆。

    這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