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講 焦慮與本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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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早期,妒忌而殘酷的父親實際上常對正在成長中的兒童施行閹割。

    而且在原始民族的成人禮經常舉行的&ldquo割禮&rdquo(circumcision),是這種閹割的清晰可辨的遺風。

    我們意識到,在此我們與一般人的觀點大相徑庭,但我們必須牢牢地堅持這個觀點,即對閹割的恐懼是壓抑,從而也是神經症形成的最普通、強勁的動機之一。

     而某些案例中,盡管确實不是閹割,而是割包皮作為對手淫的糾正和懲罰(這種現象在英美社會已不罕見),已經在男孩身上實施,因而對這些案例的分析大大增強了我們的信心。

    在此,盡管我有意更深人探讨&ldquo閹割情結&rdquo(castrationcomplex),但我卻須扣緊我們的主題。

     當然,對閹割的害怕并不是壓抑的唯一動機。

    女人身上也的确不存在這種害怕,因為她們雖然也有閹割情結,卻不可能形成對遭閹割的恐懼。

    在女人性活動中,這種恐懼被失去愛的恐懼替代了。

    [77]對失去愛的恐懼,顯然是幼兒發現母親不在時所産生的焦慮的後期延續。

     你們會認識到,被這種焦慮所指示的危險狀況是多麼的真實。

    假如母親不在了,或撤回了對孩子的愛,孩子就不再相信其需要會得到滿足,從而可能陷入種種最悲痛的緊張情緒中。

    不可否認,這些決定焦慮的因素,實際上可能是出生時原始焦慮狀态的重現,因為出生時的狀态肯定也表現為與母親的分離。

    的确,假如你們遵循費倫茨所提示的思想(費倫茨,1925),你們也可能将閹割的恐懼加進這些因素裡,因為男性生殖器喪失的結果,就不能在性活動中再次與母親(或其替代者)結合為一體,附帶提一下,那種頻繁産生的返回母體子宮的幻想,就是與母親發生性交往的願望的替代物。

    在這一點,這裡有許多頗有趣味和令人吃驚的關系可以告訴你們:但我不能超越精神分析引論的框架。

    因此,我僅請你們注意這個事實:在這裡,心理學的研究接近生物學的種種事實。

    [78] 蘭克(O.Rank)對精神分析有着許多傑出的貢獻,也明确強調了出生行為與母親分離的嚴重性。

    不過,我們發現,不可能接受他從神經症理論甚至精神分析治療這個有關因素中得出的極端推論。

    他已提出了其理論的核心内容&mdash&mdash即出生時的焦慮經驗是後來所有危險情境的原型。

    [79]假如我們花點時間詳細論述這些危險情形,我們就會說,事實上,焦慮的特殊決定因素&mdash&mdash即危險情形&mdash&mdash已被分派到了每個适應于它的發展階段。

    心理無助的危險,适應于自我的早期不成熟階段;喪失對象(或喪失愛)的危險,适應于兒童期最初幾年的缺乏自信階段;被閹割的危險,适應于陽具欲階段;而最後,超我的恐懼&mdash&mdash它立于一種特殊立場&mdash&mdash則适應于潛伏期。

    既然由于自我的強大,适應于這些因素的危險情形已喪失了其重要性,故而,在發展過程中,舊的焦慮決定因素将被摒棄。

    但這種情形僅是不完全地發生。

    很多人都無法克服對喪失愛的恐懼,這在正常情況下從未消失過,因為這是社會關系所不能缺少的,其形式為道德性焦慮;僅有少數的人能向社會宣告獨立。

    有一些舊有的危險情境,通過對焦慮的決定因素作時代的修改,在後來的生活中保存其勢力。

    例如,閹割的危險繼續存在于梅毒恐怖症的面具之下。

    的确,成年人都知道,閹割不再是對放縱性欲的習慣性懲罰,而另一方面,他又了解到,各種嚴重的疾病威脅到這類本能的自由。

    毫無疑問,那些被描述為神經症的人,在對待危險的态度上仍然孩子氣十足,而且沒有克服焦慮的早期決定因素。

    我們把如上這些内容看作是對神經症特征研究的一個實際貢獻,但很難說清它為什麼這樣。

     我希望你們沒有丢失我講演的主線,并記得,我們正在研究焦慮與壓抑的關系。

    在此,我們了解到了兩種新事實:第一,是焦慮産生了壓抑,而不是像我們一貫認為的,是壓抑造成了焦慮; 第二,那可怕的本能情境最終可還原于外部的危險情境。

    下一個問題是:現在我們怎樣描述焦慮影響下的壓抑過程呢?我認為答案如下。

    自我注意到對乍起的本能要求的滿足,可能會招緻一種現在還記得的危險情境。

    因此,自我必須以某種方式抑制、消除和減弱這種本能的精神貫注。

    我們知道,假如自我強大有力,能将上述本能沖動納入自己的組織中,自我就成功地完成了任務,但在壓抑的場合中,出現的情況是,該本能沖動仍屬于本我,而且自我覺得自己弱小。

    因此,自我通過某種本質上同于正常思維的方式幫助自己。

    這種思維是一種實踐性的活動,它隻要少量的能量就能運作,采用的方式就像一位将軍在行軍時調動大批軍隊前,先在地圖上移動士兵的小模型一樣。

    [80] 因此,自我預感到對這種可疑的本能沖動的滿足,從而允許思維重演因從前所畏懼的危險情境而産生的種種痛苦情感。

    于是,快樂-痛苦原則的自動機制發生了作用,并對危險的本能沖動進行了壓抑。

     &ldquo稍等片刻,&rdquo也許你們會喊道,&ldquo我們不能跟着你跑得太遠了。

    &rdquo你們是相當正确的,在你們能接受上述觀點之前,我必須作一些補充。

    首先,我應該承認,我已試圖把這樣一個實際過程轉譯為我們正常的思維語言,該過程既非意識過程,亦非前意識過程,它發生于某個不可想象的最底層的種種能量狀态之間。

    但這并非你們嚴重抗議的要點,因為我們不可能以其他任何方式來研究這個過程。

    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清楚地區分:當壓抑發生時,在自我中發生了什麼,在本我中發生了什麼。

    我們剛剛說過,自我所做的是:它利用實驗性的精神貫注,通過焦慮的信号啟動快樂-痛苦的自動機制。

    然後,就可能産生各種反應或這些反應在不同比例中的結合。

    或者,焦慮充分地産生,并且自我徹底摒棄令人不快的興奮;或者用一種反精神貫注取代試驗性的精神貫注,以對抗這種興奮;這種反精神貫注與被壓抑的沖動能量結合,從而形成症狀;或者這種反精神貫注作為反作用一旦形成,就作為對某些自我意向的加強,和作為自我的持久性改變[81],被吸入自我之中。

    焦慮的發展若越能以一種純粹的信号為限,自我若越能利用各種防禦活動,達成被壓抑欲望的心理約束,那麼這個過程也就越能接近于沖動的正常改造标準。

    [82]盡管它無疑未達到這一目的。

     附帶提一下,有一點我們在此應該花時間闡述一下。

    毫無疑問,你們自己已假設,那個難以定義的所謂&ldquo性格&rdquo,應完全歸之于自我。

    我們對性格的構成成分已有了一些認識。

    首先,它包括受早期父母影響而形成的超我,無疑,超我是性格中最重要且具有決定性的部分;其次,性格還包括後期對雙親和其他對兒童具有影響力的人物的認同,以及作為被棄對象關系[參見第64頁]的積澱物所形成的種種類似的認同。

    另外,我們應該對性格的構成成分再補充一些内容,即還有自我起初用壓抑,後來采用正常的方法處理不良沖動時所獲得的反應結構;此反應結構是性格形成的補充成分。

    [83] 現在我們可再回過頭來探讨本我。

    要猜測被反對的本能沖動在壓抑時期發生了什麼,這是較困難的。

    使我們感興趣的主要問題是,那種沖動的能量,即本能興奮的力比多能量到底怎麼樣了,即它是怎樣被使用的?你們還記得,對此我較早的假設是,被壓抑轉變為焦慮的,正是這種力比多能量。

    [84]現在我們不能再這樣說了。

    最慎重的回答應是,本我發生的情況可能并不總是一緻的。

    可能對被壓抑的沖動而言,發生在自我中的情況和發生在本我中的情況,在本質上是一緻的;這一點我們應該是了解的。

    因為我們已認為,通過焦慮信号而在行動中建立起的快樂-痛苦原則,在壓抑中起作用,故而我們應該改變我們的預測。

    該原則完全不受限制地控制着本我内所發生的一切情況。

    我們可以認為,該原則使正在談論的本能沖動發生了相當深刻的變化。

    我們将會發現,壓抑會産生相當不同的結果,其影響或大或小。

    在某些場合中,被壓抑的本能沖動可能保存着力比多的精神貫注,并繼續存在于未改變的本我中,盡管它常受制于來自自我的持續壓力。

    在另一些場合中,所發生的情況好像是,這種本能沖動被完全破壞了,而它的力比多永久性地轉移到了其他路徑上。

    我曾表達過這樣的觀點,即正常處理俄狄浦斯情結時,情況正是如此。

    因此在這種适宜的場合中,俄狄浦斯情結在本我中不是被簡單地壓抑了,而是被毀滅了。

    [85] 臨床經驗向我們進一步表明,在許多案例中,并未出現慣常的壓抑,而是發生了力比多衰退,即力比多組織倒退到一個更早期階段。

    當然,這種倒退可能隻發生在本我中,而且,假使這種倒退發生了,它就會受到由焦慮的信号所導緻的相同沖突的影響。

    強迫性神經症提供了這類性質的最顯著的案例,在該症中,力比多倒退與壓抑是同時産生作用的。

     女士們,先生們,我擔心你們會發現這種解釋難以把握,并猜想我并未窮盡其述。

    我很抱歉引起了你們的不快。

    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們了解我們的發現所具有的性質,以及在取得這些發現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

    我們對心理過程的研究越深入,就越認識到它們的豐富性與複雜性。

     許多簡單的公式,一開始好像是符合我們需要的,但後來都被證明是有欠缺的。

    我們不厭其煩地變化并改進它們。

    在我釋夢理論的講演中,我曾向你們介紹了這樣一個領域,15年來,該領域鮮有新的發現。

    現在,在論及焦慮的地方,你們卻看到每件事情都處于流動和變化狀态之中。

    而且,新的發現沒有得到徹底的探讨,這也可能增加了論證它們的難度。

    不過,要有耐心!我們将很快就結束焦慮這個主題了。

    我無法保證這個問題的解答會令人滿意,卻有希望取得一點小進展。

     同時,我們獲得了各種新發現。

    例如,對焦慮的研究使人們對自我的描述增添了一個新特點。

    我們已說過,與本我相比,自我是軟弱的,它是本我忠實的仆人,渴望執行它的命令,滿足它的要求。

     我們沒有收回這個觀點的意圖。

    但另一方面,這個自我又是本我中組織較好的部分,它面向現實。

     我們不要過于誇大自我與本我的區别,假如自我自身能對本我中的心理曆程發生影響,我們也不必感到驚訝。

    我相信自我是借助焦慮的信号,通過使幾乎全能的快樂-痛苦原則運作起來的方式而施加其影響的。

    另一方面,随後自我又馬上暴露出它的缺點,因為它因壓抑的行為而放棄了其組織的一部分,而且不得不允許被壓抑的沖動永遠脫離它的影響。

     現在,關于焦慮問題隻有一點還需指出,盡管在我們手中,神經性焦慮已變成了現實性焦慮,變成了對特殊的外部危險情境的恐懼,但我們不能就此裹足不前。

    我們還應采取下一步驟,盡管它可能是後退的一步。

    我們問自己,在這類危險情境中,真正危險的和恐懼的是什麼?顯然,不像客觀性判斷的那樣,是對病人的傷害,因為這種傷害沒有心理學上的意義,而是傷害在病人心中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