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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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和法蘭克回到大宅，亨特夫婦已經到了。
當然，要不是法蘭克把停在車道上的那輛綠色的車指給他看，湯姆還以為這又是皮爾森家的車。
&ldquo我敢肯定他們去了海景房，&rdquo法蘭克特别強調了&ldquo海景&rdquo二字，&ldquo媽媽常在那兒請客人喝茶。
&rdquo他看了一眼湯姆的行李箱，不知是誰把箱子提下了樓，放在前門旁邊。
&ldquo咱們去喝點什麼吧，我得來一杯，&rdquo湯姆走到将近三米長的吧台旁，&ldquo有杜利标利口酒嗎？&rdquo &ldquo杜利标利口酒？肯定有。
&rdquo 湯姆看着他在兩排酒瓶前彎下腰，食指先伸向左，又伸向右，找到後，笑着抽出酒瓶。
&ldquo我記得你家也有。
&rdquo法蘭克把酒倒進兩個杯子。
法蘭克端得很穩，但舉起酒杯時，臉色仍然很蒼白。
湯姆也舉起杯，碰了一下男孩的酒杯。
&ldquo喝點酒對你有好處。
&rdquo 他們各自呷了一口。
湯姆注意到自己外套最下面那顆扣子脫了線，他把扣子扯掉，裝進兜裡，又拍了拍身上的土。
男孩的外套在右胸位置有一條一英寸長的裂縫。
法蘭克踩着一隻腳後跟，在原地轉了個圈，問道：&ldquo你幾點走？&rdquo &ldquo五點左右。
&rdquo湯姆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四點一刻。
&ldquo我不想去跟蘇西道别了。
&rdquo湯姆說。
&ldquo噢，别管她！&rdquo &ldquo但是你媽媽&mdash&mdash&rdquo 他們一塊上了樓。
法蘭克的臉頰上恢複了一點血色，腳步變得輕盈。
法蘭克輕叩一扇半開的白色房門，兩人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地毯鋪到牆根，三扇大窗占據了對面整張牆，窗外便是大海。
莉莉·皮爾森坐在一張小圓茶幾旁，一對中年夫婦坐在扶手椅上，應該就是亨特夫婦。
約翰尼手捏一沓照片站在旁邊。
&ldquo你們去哪兒了？&rdquo莉莉問，&ldquo快進來。
貝琪，這位是湯姆·雷普利&mdash&mdash我跟你們提過很多次。
沃裡&mdash&mdash法蘭克終于回來了。
&rdquo &ldquo法蘭克！&rdquo亨特夫婦同時喊了一聲，男孩走上前，微微鞠了個躬，跟沃裡先生握手。
&ldquo又拿你這些破爛來顯擺呀？&rdquo法蘭克問哥哥。
&ldquo終于見到你了。
&rdquo沃裡·亨特先生握住湯姆的手，緊盯着湯姆的眼睛，仿佛他是個奇迹創造者，或者根本就沒有存在過&mdash&mdash湯姆的手都被捏痛了。
亨特先生穿一件褐色棉西裝，亨特太太穿一條淡紫色棉裙子，俨然一場緬因州的夏裝秀。
&ldquo要喝茶嗎，法蘭克？&rdquo媽媽問。
&ldquo好的，謝謝。
&rdquo法蘭克還沒入座。
湯姆謝絕了她的好意。
&ldquo我得走了，莉莉，&rdquo她告訴過湯姆，叫她莉莉就行。
&ldquo尤金說他送我去班戈。
&rdquo 尤金當然會送他去班戈市，約翰尼和他母親一起開了口。
&ldquo要不我送你吧？&rdquo約翰尼說。
湯姆得知自己至少還能待十分鐘，但他不想聊在歐洲發生的事，莉莉便支開話題，答應另找時間告訴沃裡·亨特先生法國和柏林的事。
貝琪·亨特拿冷灰色的眼睛打量着湯姆，但是湯姆并不在意她的想法。
他對提前登門的泰爾·史蒂文斯也毫無興趣。
亨特一家跟泰爾親熱地打招呼，看來是熟人，關系很好。
莉莉把泰爾介紹給湯姆。
他的個頭比湯姆高一點，四十五歲左右，體格強健，也許愛慢跑。
湯姆立刻察覺到莉莉和泰爾的關系很暧昧。
但那又怎樣？法蘭克去哪兒了？他早已溜出房間。
湯姆也溜了出去。
他剛剛似乎聽到一陣樂聲&mdash&mdash可能是法蘭克在放唱片。
法蘭克的房間在對面靠近走廊盡頭的地方。
房門關着。
湯姆敲了敲，沒人回應。
他将門推開一點。
&ldquo法蘭克？&rdquo 法蘭克不在房裡。
留聲機的蓋子揭開了，擺着唱片，但沒有播放。
是婁·裡德的《改造者》，翻到了第二面，海洛伊絲在麗影家中放的也是這一面。
湯姆看了眼手表：将近五點。
他和尤金準備五點出發。
也許尤金正等在樓下宅子背後的用人房。
湯姆下了樓，走進空蕩蕩的客廳，就在此時，他聽見樓上海景房傳來一陣笑聲。
湯姆穿過另一間窗戶正對花園的客廳，找到走廊，繼續朝宅子背後的廚房走去。
廚房門開着，牆上挂着亮閃閃的銅底煎鍋和煮鍋。
尤金站在廚房裡，面色紅潤，邊喝東西邊和伊萬傑琳聊天。
見湯姆過來，他吓了一跳。
湯姆本以為能在這裡找到法蘭克。
&ldquo不好意思，&rdquo湯姆說，&ldquo你有沒有&mdash&mdash&rdquo &ldquo我看着時間呢，先生，差七分鐘到五點。
要我幫你拿行李嗎？&rdquo尤金放下杯碟。
&ldquo不用了，謝謝，行李在樓下。
法蘭克在哪兒？你知道嗎？&rdquo &ldquo他不是在樓上嗎，先生？在喝茶。
&rdquo尤金說。
他沒在樓上喝茶。
湯姆想說，但欲言又止。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對尤金說了聲&ldquo謝謝&rdquo，快步穿過宅子，走到最近的前門出口，踏上門廊，然後往右繞到草坪。
法蘭克可能又上樓去陪那些人喝茶了，但是湯姆想去懸崖看一眼。
他似乎又看見男孩站在懸崖邊，在凝望着&mdash&mdash什麼？湯姆一口氣跑到懸崖。
法蘭克沒在那兒。
湯姆放慢腳步，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懸崖越來越近，他突然又害怕起來，但仍然繼續往前走。
懸崖下能看到藍色外套、深藍色李維斯牛仔褲和被一圈殷紅勾勒出輪廓的深色頭發&mdash&mdash紅得像花朵一樣，感覺極不真實，卻又真實地印在白色的岩石上。
湯姆張開嘴，像是要大喊一聲，卻喊不出來。
有好幾秒鐘，他甚至失去了呼吸，
當然，要不是法蘭克把停在車道上的那輛綠色的車指給他看，湯姆還以為這又是皮爾森家的車。
&ldquo我敢肯定他們去了海景房，&rdquo法蘭克特别強調了&ldquo海景&rdquo二字，&ldquo媽媽常在那兒請客人喝茶。
&rdquo他看了一眼湯姆的行李箱，不知是誰把箱子提下了樓，放在前門旁邊。
&ldquo咱們去喝點什麼吧，我得來一杯，&rdquo湯姆走到将近三米長的吧台旁，&ldquo有杜利标利口酒嗎？&rdquo &ldquo杜利标利口酒？肯定有。
&rdquo 湯姆看着他在兩排酒瓶前彎下腰，食指先伸向左，又伸向右，找到後，笑着抽出酒瓶。
&ldquo我記得你家也有。
&rdquo法蘭克把酒倒進兩個杯子。
法蘭克端得很穩，但舉起酒杯時，臉色仍然很蒼白。
湯姆也舉起杯，碰了一下男孩的酒杯。
&ldquo喝點酒對你有好處。
&rdquo 他們各自呷了一口。
湯姆注意到自己外套最下面那顆扣子脫了線，他把扣子扯掉，裝進兜裡，又拍了拍身上的土。
男孩的外套在右胸位置有一條一英寸長的裂縫。
法蘭克踩着一隻腳後跟，在原地轉了個圈，問道：&ldquo你幾點走？&rdquo &ldquo五點左右。
&rdquo湯姆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四點一刻。
&ldquo我不想去跟蘇西道别了。
&rdquo湯姆說。
&ldquo噢，别管她！&rdquo &ldquo但是你媽媽&mdash&mdash&rdquo 他們一塊上了樓。
法蘭克的臉頰上恢複了一點血色，腳步變得輕盈。
法蘭克輕叩一扇半開的白色房門，兩人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地毯鋪到牆根，三扇大窗占據了對面整張牆，窗外便是大海。
莉莉·皮爾森坐在一張小圓茶幾旁，一對中年夫婦坐在扶手椅上，應該就是亨特夫婦。
約翰尼手捏一沓照片站在旁邊。
&ldquo你們去哪兒了？&rdquo莉莉問，&ldquo快進來。
貝琪，這位是湯姆·雷普利&mdash&mdash我跟你們提過很多次。
沃裡&mdash&mdash法蘭克終于回來了。
&rdquo &ldquo法蘭克！&rdquo亨特夫婦同時喊了一聲，男孩走上前，微微鞠了個躬，跟沃裡先生握手。
&ldquo又拿你這些破爛來顯擺呀？&rdquo法蘭克問哥哥。
&ldquo終于見到你了。
&rdquo沃裡·亨特先生握住湯姆的手，緊盯着湯姆的眼睛，仿佛他是個奇迹創造者，或者根本就沒有存在過&mdash&mdash湯姆的手都被捏痛了。
亨特先生穿一件褐色棉西裝，亨特太太穿一條淡紫色棉裙子，俨然一場緬因州的夏裝秀。
&ldquo要喝茶嗎，法蘭克？&rdquo媽媽問。
&ldquo好的，謝謝。
&rdquo法蘭克還沒入座。
湯姆謝絕了她的好意。
&ldquo我得走了，莉莉，&rdquo她告訴過湯姆，叫她莉莉就行。
&ldquo尤金說他送我去班戈。
&rdquo 尤金當然會送他去班戈市，約翰尼和他母親一起開了口。
&ldquo要不我送你吧？&rdquo約翰尼說。
湯姆得知自己至少還能待十分鐘，但他不想聊在歐洲發生的事，莉莉便支開話題，答應另找時間告訴沃裡·亨特先生法國和柏林的事。
貝琪·亨特拿冷灰色的眼睛打量着湯姆，但是湯姆并不在意她的想法。
他對提前登門的泰爾·史蒂文斯也毫無興趣。
亨特一家跟泰爾親熱地打招呼，看來是熟人，關系很好。
莉莉把泰爾介紹給湯姆。
他的個頭比湯姆高一點，四十五歲左右，體格強健，也許愛慢跑。
湯姆立刻察覺到莉莉和泰爾的關系很暧昧。
但那又怎樣？法蘭克去哪兒了？他早已溜出房間。
湯姆也溜了出去。
他剛剛似乎聽到一陣樂聲&mdash&mdash可能是法蘭克在放唱片。
法蘭克的房間在對面靠近走廊盡頭的地方。
房門關着。
湯姆敲了敲，沒人回應。
他将門推開一點。
&ldquo法蘭克？&rdquo 法蘭克不在房裡。
留聲機的蓋子揭開了，擺着唱片，但沒有播放。
是婁·裡德的《改造者》，翻到了第二面，海洛伊絲在麗影家中放的也是這一面。
湯姆看了眼手表：将近五點。
他和尤金準備五點出發。
也許尤金正等在樓下宅子背後的用人房。
湯姆下了樓，走進空蕩蕩的客廳，就在此時，他聽見樓上海景房傳來一陣笑聲。
湯姆穿過另一間窗戶正對花園的客廳，找到走廊，繼續朝宅子背後的廚房走去。
廚房門開着，牆上挂着亮閃閃的銅底煎鍋和煮鍋。
尤金站在廚房裡，面色紅潤，邊喝東西邊和伊萬傑琳聊天。
見湯姆過來，他吓了一跳。
湯姆本以為能在這裡找到法蘭克。
&ldquo不好意思，&rdquo湯姆說，&ldquo你有沒有&mdash&mdash&rdquo &ldquo我看着時間呢，先生，差七分鐘到五點。
要我幫你拿行李嗎？&rdquo尤金放下杯碟。
&ldquo不用了，謝謝，行李在樓下。
法蘭克在哪兒？你知道嗎？&rdquo &ldquo他不是在樓上嗎，先生？在喝茶。
&rdquo尤金說。
他沒在樓上喝茶。
湯姆想說，但欲言又止。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對尤金說了聲&ldquo謝謝&rdquo，快步穿過宅子，走到最近的前門出口，踏上門廊，然後往右繞到草坪。
法蘭克可能又上樓去陪那些人喝茶了，但是湯姆想去懸崖看一眼。
他似乎又看見男孩站在懸崖邊，在凝望着&mdash&mdash什麼？湯姆一口氣跑到懸崖。
法蘭克沒在那兒。
湯姆放慢腳步，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懸崖越來越近，他突然又害怕起來，但仍然繼續往前走。
懸崖下能看到藍色外套、深藍色李維斯牛仔褲和被一圈殷紅勾勒出輪廓的深色頭發&mdash&mdash紅得像花朵一樣，感覺極不真實，卻又真實地印在白色的岩石上。
湯姆張開嘴，像是要大喊一聲，卻喊不出來。
有好幾秒鐘，他甚至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