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關燈
要求。

    ” 她的眼睛和頭發具有他所希望得到的情人的顔色:頭發那麼黑,眼睛那麼藍。

    這一身太陽曬不黑的皮膚。

    有一些雀斑,但是很淡,燈光使它們的顔色變淡了。

    而且她的睡眠也很深沉,使他可以擺脫她在身邊而造成的束縛。

     臉型非常美麗,在黑絲巾下面分外清晰。

     她在動。

    她又一次把身子露出了被單。

    她伸伸懶腰,接着就保持伸懶腰的姿勢,等到她收回手腳以後,她又保持着手腳收回時的姿勢,這舒服的樣子有時候來自于極度的疲勞。

     他走到她身邊。

    他問她為什麼休息,這疲勞是怎麼回事。

    她不作回答,也不看他,隻是舉起手來,撫摸俯在她身上的他的臉,他的嘴唇和唇沿,撫摸她想吻的地方。

    那張臉抵制着,她繼續撫摸,牙齒緊緊咬住,臉退縮了。

    她的手垂落了。

     他問,她稱之為睡眠的是不是他讓她每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要求。

    她猶豫了一下說,也許是的,她是這麼理解這件事的,即他希望她留在他身邊,但是用睡眠隐藏起來,用黑絲巾來掩蓋面容,就像用另一種感情來抹掉一樣。

     她離開了燈光,來到陰影之中。

    帶黑罩子的吊燈僅僅照亮物體的正面。

    吊燈的影子造成不同的陰影。

    藍色的眼睛、白色的被單、藍色的發帶和蒼白的皮膚都籠罩着房間的陰影,這陰影如海底植物一般綠。

    她在那裡,與色彩和陰影融為一體,始終為了一個不知緣由的苦惱而郁郁不樂。

    生來就是如此。

    眼睛就是這麼藍。

    這麼美麗。

     她說,她正和他一起經曆的生活很解決她的問題。

    她心想,要是他倆沒有在酒吧間相遇,她真不知會幹什麼。

    隻是在這裡,在這間屋子裡,才真正有她的夏天,她的經曆——憎惡她的性器、身體和生命的經曆。

    他半信半疑地聽她講話。

    她對他莞爾一笑,問他是否願意讓她繼續講下去。

    他說,她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她所能說的都是一些社會習見。

    她說:“我不是在說你。

    我是在你面前說我自己。

    問題的複雜在于我自己。

    你對我厭惡,這與我無關。

    這種厭惡來自上帝,應當原封不動地接受,應當像尊重大自然和海洋那樣尊重它。

    你不必用你自己的語言再來解釋一遍。

    ” 從他緊閉的雙唇和眼睛她能看出他在強壓怒火。

    她笑了。

    她不說了。

    恐懼有時候會光顧這個房間,可是那個夜晚恐懼更是頻頻來臨。

    這不是怕死,而是怕受到傷害,好像怕被野獸抓破臉一樣。

     場内将一片漆黑,男演員說。

    或将不斷地開演。

    每句話,每個詞都是戲的開始。

     演員可以不一定是戲劇演員。

    但他們必須響亮清晰地朗讀劇本,盡一切努力擺脫記憶中已經念過這個劇本的想法,深信對這個劇本一無所知。

    每天晚上都要做到這一點。

     故事中的兩個主人公占據舞台的中心,靠近舞台燈光。

    燈光要保持模糊,除了主人公占據的地方,燈光要強烈均勻。

    在他們周圍,身穿白衣服的人影在轉來轉去。

     他不能讓她睡着。

    她在房子裡,和他一起關在房間裡。

    可是有時候等她人睡以後,他才萌發不讓她睡的念頭。

     她已經習慣了。

    她看出他在克制自己不叫出聲來。

    她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走。

    過後再回來。

    或永遠不再回來。

    這是我的合同:留或走,都是一樣的。

    ” 她站起身子,疊起被單。

    他哭了。

    他沒有忍住,抽泣起來。

    這哭泣是誠實的,仿佛剛剛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來到他身邊,倚着牆壁。

    他們哭了,她說:“你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 她看着這可怕的紊亂不堪的生活把他變得像一個孩子。

    她走近他,仿佛在分擔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