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傷心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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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寒的同時,亦深知斷帥準已蒙難。

     火麒麟目光如炬,張牙舞爪,饞涎欲滴,似要把世間萬物吞噬并焚為灰燼,統統付之一炬。

     步驚雲一聲不發,一直靜靜地看着火麒麟,一動不動。

    他知道,這頭異獸能一下子便把二大高手滅絕,當真非可小可!在沒有十成把握可以避開之前,他絕不妄動! 他又如一座冰雕般鎮立原地。

     真的!他真的像是一座了無生氣的冰雕,它也像一團烈火。

     人和獸,冰和火,緊張欲裂地對峙,對峙,對峙,對峙…… 隻要一觸,即發! 對峙之間,步驚雲陡然發覺,這頭異獸的一雙眼睛看來雖在對他瞪視不轉,但目光一片空洞,視力似乎甚弱,方明了它原來并非在瞪視自己,它隻是憑聽覺和本能感覺分辨周遭變化。

     故四周任何物體僅需稍微移動,它立即便會向其洶湧攻殺,可惜,它今次遇着的是步驚雲。

     一個不言、不笑、不驚、不動的死神,渾身皆在散發着冰冷與死亡的氣息。

     他俨如一尊毫無生命的石偈,冷靜得連半滴汗也未有流下,它根本沒法感應他的存在! 隔了良久,奇迹般地,這頭異獸遽然轉身,一步一步的低吼着返回淩雲窟内,步驚雲終于脫險。

     不過死囚雙奴已死,兩大高手已死,兩大高手的兩名後人亦想必已死,為了回去好向雄霸複命,步驚雲必須為自己另編一個故事。

     最合理的莫如聶人王竟不催刀赴戰,反把雪飲交托兒子保管。

    死囚雙奴急于要奪雪飲便即撲向聶風,步驚雲現身阻截二人妄動,卻反給聶風誤會他特來相救。

    糾纏間死奴被斷帥所殺,而囚奴則被淩雲窟内一個異獸焚斃,斷帥見狀立把兩個孩子抛進江中逃生,最後兩個高手同被這頭異獸拖進淩雲窟内,火麟、雪飲亦于洞中丢失,而步驚雲卻因自身冷靜而得幸免,至于那頭異獸則去向不明…… 整個過程并非天衣無縫,但已足夠讓雄霸相信。

    何況自步驚雲返回天下會後,雄霸也曾遣衆再赴淩雲窟仔細偵察,确在洞中發現許多猛獸爪痕,爪痕之形狀、大小均有别于現存獸類,故兩大高手被異獸拖進洞内亦屬合理。

     而淩雲窟内地勢異常傾斜,深不見底,衆手下亦不敢貿然再深入洞内查探下去,隻是見洞口内處方圓十丈草木器廠俱焚,估計聶人王與斷帥必齊齊燒為灰燼,屍骨無全。

    而雪飲與火麟此兩大神鋒,相信亦丢失于洞内萬丈深淵中,無法尋回。

     沒料到天下會衆在回程途中,卻于岷江下遊發現給浪濤沖上灘頭的斷浪與聶風。

    二人早已昏迷不醒。

    奄奄一息。

     而聶風、斷浪的出現正是步驚雲所編故事的最大破綻,僅因隻要聶風蘇醒後道出真相。

    步驚雲一直守在二人身畔,就是俟他倆稍複知覺時便即時告誡二人别把真相和盤托出。

     不過有一點卻真的大出步驚雲意料之外。

    雄霸這回計劃徒勞無功,更損失死囚雙奴兩名猛将,卻并不如何震怒,相反發現聶風後更是喜上眉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就在此際,就在此天下第一樓,就在雄霸對其所說的一番話中,步驚雲終于知道所為何因。

     雄霸之喜,皆因他發現聶風是個難得奇才,這個發現似乎比與無雙城結盟更為重要。

     其實斷浪又何嘗不是塊材料?雄霸何以偏要鐘情于聶風?步驚雲雖不明,但不問。

     雄霸已為聶風今後妥作安排,而為了這個安排,天下會窺觎神鋒的真相必須隐瞞。

     對于隐瞞真相一事,他相信步驚雲絕對有此能耐,甚至比文醜醜更有能耐。

     隻是,步驚雲隐瞞真相的能耐實在較他所想為高,雄霸自以為知道了真相,卻沒料到,他所知真相并非真相。

     真正的真相,早已深深埋藏于步驚雲心坎這内。

     也許,直到永遠。

     ※※※ 聶風與斷浪,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蘇醒的。

     他甫張開眼睛,便見斷浪昏睡其側,滿頭大汗,小嘴巴還在聲聲叫着爹,可知正在做着惡夢。

     聶風立時輕輕推他,低嚷:“斷浪,斷浪……” 斷浪搓了搓他那雙惺松的大眼睛,也醒了,睜眼一見聶風,登時喜不自禁,一把捉着聶風的手,雀躍問:“聶風,是……你?我……我們還沒有死?” 絕境救生何其渺茫?難怪斷浪一時難以相信事實。

    聶風莞爾點頭,卻沒有注意周遭環境。

     二人放眼一望,但見自身正卧于一張寬敞軟榻上,而安放此軟榻的這間卧室,足可容納百張軟榻,可較我們斷家莊的廳堂更大啊!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面對如此陌生而廣闊的空間,斷浪隻感到惘然失措,依舊在問着同一問題。

    聶風苦笑,他同樣也是人海中一個孤單無助的小孩,他又如何解答? 這個地方連一間卧房也如此寬闊驚人,相信其他地方更是大得難以想象。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答案,一個驚心的答案。

     “這裡是天下會!” 語聲方歇,一個人已推門而進。

     從适才那句答案的沉厚語調聽來,來人想必是一德高望重的長者,但聶風二人赫見進來的居然是一個年約十六的颀長少年,灰衣一身,容貌忠誠,親切可掬,聶風不禁放膽問:“這裡……真的是天下會?” 灰衣少年毫無架子,大方地答:“不錯,是我們天下會衆于岷江畔把你倆救起的。

    ”随之自我介紹:“我叫秦霜。

    ”原來此灰衣少年正是秦霜。

     聶風聞言倒抽一口氣,似是不相信置身之處竟然是天下會,斷浪久居樂山,孤陋寡聞,搔了搔小腦袋,壓低嗓子好奇地問:“聶風,天下會究竟是啥?” 聶風答:“斷浪,天下會是江湖一代大幫,與排名稍次的無雙城已幾近瓜分整個武林。

    ” 斷浪雖曾聽斷帥提及江湖中有許多名門大派,但如今自己竟身處其中之最,吓得伸了伸舌頭。

     秦霜見這僅淺淺一笑,轉臉對聶風道:“聶風,家師雄霸欲與你一會,你自己可走得動?” 聶風一愣,心想:“雄霸?他……他是一代枭雄!為何要見我?” 斷浪劫後餘生,甚害怕自己獨個兒留在室中,且聶風是他最熟悉的人,連忙道:“聶風,别留下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 聶風回望秦霜,目光似在懇求,秦霜向來心腸甚軟,溫言道:“無妨,相信不會礙事的。

    ” 言罷即緩步而出。

     ※※※ 聶風與斷浪一直跟在秦霜身後,穿過長長的回廊和一望皆是的庭園,才瞥見庭園的圍牆上刻着“風雲閣”三字,方知适才置身之卧室隻屬風雲閣其中一間而已。

     而他們正向風雲閣的殿堂步去。

     聶風忽然記起昏沉中所聽的一句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