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萬二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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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乃駕北幸澶淵。

    契丹之來也,亦知上欲幸澶親征,不信。

    後聞車駕之發,大軍會城下,與駕前諸軍合數十萬,大懼,悔其深入。

    然業已南,遂掠德清,侵至澶州城北。

    及軍駕次衛南,戎師順國王撻覽出行軍,伏弩自發,射殺之,具衆宵遁。

    萊公從上,卒至澶州觀兵。

    而曹利用使虜,得其要領,亦與使人姚東之俱來,遂定通和之約。

    至今九十餘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見幹戈,多出公計議,及薦寇準同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嚴兵備,未發,太白晝見,有流星出上台,北貫鬥魁。

    或言兵未宜北,當姑止。

    或言大臣應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從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書萊公曰:雖病宜行,上不聽許,大計已定,唯公勉之。

    某病非所憂得,以身應星變,而就國事,顧其願也。

    數日疾少間,追及澶淵,見于行在。

    及從上還,兵罷,乃擇要害,因河北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則,定州馬知節,鎮州孫全照,保州揚延明,與他守将皆各當其任。

    遂通互市,除鐵禁,招複流亡,使得契丹牛馬,皆還之以示信,北方稍安。

    乃廣畜積,已逋負,因當時之務而為法制。

    如諸道榷酤之額,不得增益。

    囚已論死而雪活者為勞,與訴不幹己事特以重論之類,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萊公,有欲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聞鼓,告萊公與安王元傑通謀。

    朝聽大駭,萊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徐起論于上前,請治宗古,具得其誣罔,遂斬之,萊公複安于位。

    未幾,夏人趙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複置賢良方正直言極谏等數科取士。

    而公每見上,唯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無事,人給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國豐登,刑罰衰滅。

    江南唯表有二盜,餘皆獄空。

    上下晏然,稱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歲間凡四在告,數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視事。

    一日将朝,公複自占上台有變,因召家人約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門廬,與他執政論所條奏事甚悉。

    未入對,疾作。

    上聞,使中貴人絡繹緻問。

    及疾甚,上不俟輿辇,步出至殿廬視之。

    殆不知人,诏太醫治療,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輿。

    公歸私第而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臨哭之恸。

    贈太傅中書令,廢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诏皇城使愛州刺史衛紹欽監護喪事。

    發引日,有司具鹵簿鼓吹,大鴻胪持節護葬,谥曰文簡。

    公薨,上謂冠準等曰:畢某事朕南府東宮,以至輔相,饬躬勵行,有古人之風。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駱氏,封陳國夫人。

    生二子,長曰世長,公薨時為太子中舍,後終衛尉卿。

    次慶長,公薨時為大理寺丞,後終太府卿。

    孫九人,從善終光祿少卿,從古終駕部郎中,從厚早卒,從誨終撿校水部員外郎,從簡終惠州博羅縣令,從道終殿中丞,從範終山南西道節度推官,從益終太常寺太祝,從周今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孫十八人。

    喪代國夫人,事繼母祝夫人至孝,以孝聞于當世。

    按王禹行公知制诰詞,其略雲:文炳國華,行敦天爵。

    老于儒學,久次周行。

    且其事繼母以孝聞,典郡符而治最。

    謹厚周密,博達謙恭。

    求之古人,未易多得。

    而史傳亦載公事繼母以孝聞。

    自束發即知修饬,為忠臣義士,君子長者而身行之。

    至為輔相,終身操行,未嘗有玷,口詩未嘗有過失。

    其谏說人主至切,不為曼詞。

    發言十數,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晉書》百三十卷,闆成,欲印賜輔臣宗室。

    或上言:兩晉事多鄙惡,不可流行。

    上疑,欲罷之。

    公曰:惡以誡世,善以勸後。

    善惡之事,春秋備載,豈特《晉史》。

    上以為名言,遂即印賜。

    其他進對開發,多此類也。

    平生奉養,至自貶約。

    而赈贍宗族,酬恤故舊甚厚。

    未嘗問家事,四海之内無田園,亦無居第。

    身殁之日,所餘俸祿無幾。

    比過诏葬,家遂貧。

    其喪未終,陳國夫人使人問王文正公家假貸。

    是時文正已為宰相,乃見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嘗謂畢某清德,有古人之風,群臣莫不聞令。

    畢某任宦至宰相,而四海之内無田園,亦無居第。

    身殁之後,家不足。

    則陛下所謂清德有古人之風者,可信矣。

    畢某先臣祜所舉之進士也,素與臣通家。

    今喪未終,其妻陳國夫人駱氏,使人至臣家假貸。

    臣備位宰相,所得俸賜有餘。

    然畢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貸為生,竊謂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為私惠之時也。

    真宗皇帝聞之,歎息者良久,遂賜錢五百萬。

    天禧中,陳國夫人卒于家。

    上念公未已,因诏終其孤俸,使終喪。

    仍加賜缯帛缗錢,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唯呂端王祜相引重,與寇準王旦楊億,及少所從遊韓丕劉錫楊璞友善,而王禹陳彭年乃公門下人也。

    公既力薦寇準為相,準深德公,兩女皆嫁公之次子。

    而韓丕劉錫禹彭年,遂皆為名臣。

    唯璞數征不起,有高節,世人謂之征君。

    他無妄交者。

    開封之對,禹谪黃州,公亦罷職守潞州。

    人皆咎禹。

    公曰:元之家貧,安能遽之任乎?乃緻白金三百兩赆禹,禹乃能為黃州之行。

    其後濟人作堂,繪公與禹之像,歲時禮之,号曰二賢堂。

    公為冀王府記室,宮中謂之畢校書。

    乃後為宰相,宮中因事,猶以校書名之。

    莊獻明肅太後垂簾,問:畢校書之子孫安在?當時輔臣對公有二子,皆在外為郡守。

    太後曰:畢校書有德行,先帝疾革猶思之。

    宜善視其子,與遷官。

    二子素不事幹谒,聞太後言,亦竟不請問。

    執政避慝殊甚,未嘗遷也。

    仁宗皇帝時,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始上言澶淵之役,寇準之勞居多。

    準之為相,畢某之所蔫也,有功願祿用其子孫。

    而公之次子為光祿卿十年,不自言有司遷官,乃特遷少府監而已。

    公多藏古書,博覽無所不記。

    著為文章詩篇,皆辯麗闳遠,指物見意,有古風,不用當時文體。

    景德中,陳彭年次為三十卷。

    尤善議論,其論朝廷事,奏議甚衆。

    然退辄毀其稿,今稀有存者。

    畢氏自居代雲中,時貧無産。

    及公遭遇,又不治産。

    其子去丞相未遠,仕宦亦至九卿,尤貧不肯問生事,諸孫亦然。

    故畢氏自太師而上,丞相而下,可記者,蓋七世無田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