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反抗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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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任何悲慘的情況,不管表面上有多大的力量,都不能抗拒真理——不能否認神的和諧。

    上帝是慈祥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不然就全是幻想。

    不可能是别樣。

    她對尤金的情形,象對許多相似的情形一樣,的确覺得有把握實現他最後的基本精神性,這樣把他帶出幻想的領域,使他看見一切事物的真正靈性,這是超越肉欲世界的。

     “親愛的弟兄啊,”她喜歡引述這一段話給他聽,“我們現在是上帝的兒女,将來如何,還未顯明。

    但我們知道主若顯現,”(她解釋說,主就是我們也是其中一部分的無所不及的完善的靈)“我們必要象他;因為必得見他的真體。

    ” “凡向他有這指望的,就潔淨自己,象他潔淨一樣。

    ”①—— ①見《新約-約翰一書》第三章第二、三節。

     她有一次向他解釋說,這并不是意味着一個人得經過艱巨的道德鬥争或削弱身體的禁食,才能使自己潔淨;這是說他對自己更抱有希望,這個事實就會使他堅強起來,盡管他自身多麼軟弱。

     “你笑我吧,”她有一天對他說,“但是我告訴你,你是上帝的子民。

    你身上有着神的光輝。

    它一定要發射出來的。

    我知道它會的。

    其他的一切都會象一場惡夢似的消滅,因為那不是真實的。

    ” 她甚至象慈母似的唱聖歌給他聽。

    說也奇怪,她的尖嗓音不再使他讨厭了,她的精神使她在他眼裡也顯得美麗了。

    他不想去糾正她的古怪而反常的物質缺陷。

    她的房間布置得那麼不美觀;她的身材那麼沒有樣子,或者跟他一向熟悉的那種标準對比起來那麼沒有樣子;她很奇怪地把鲸魚看作是精神性的,把所有讨厭的蟲類都算是人類思想的産物;這些事實并不使他着惱。

    這個精神宇宙的觀念裡——一個仁慈的宇宙,假使你要它這樣的話——有點兒什麼使他喜歡的東西。

    我們的五官的确不能認識到萬物的全部;超越五官範圍之外,一定還有深之又深的奇妙權力。

    它為什麼不能起作用呢?它為什麼不能是好的呢?他以前看過的那本書《世界機器》說明了這個行星上的生活實在是小得微不足道的;從無窮盡的觀點上看,簡直是不值一想的——可是我們在地球上就覺得它這麼大。

    它為什麼不能象卡萊爾所說的那樣,是心理的狀态,是很容易融化的呢?這些思想漸漸在他心裡滋長力量。

     同時,他也開始到外面走走。

    有一次,他碰巧遇見查理先生。

    查理先生熱切地握住他的手,并且要知道他的住址和近況。

    這恢複了他從前對美術的熱忱。

    查理先生帶着極其關注的神情提議,他應當再舉辦一次他所選擇的任何方式的展覽。

     “你,”他說,聲音裡帶有一絲同情、鼓勵的意味,然而又微微含有一點鞭策嘲笑的腔調,因為他隻把尤金看作一個藝術家,并且還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藝術家。

    “你,——尤金-威特拉——做編輯——做發行人!-!你——樂意的話,你可以在幾年裡取得世界上所有愛好美術的人的敬仰——在你的一生中,你可以對美國的美術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有貢獻——你竟然浪費時間去指導美術、編輯美術——幹起出版工作來!哎呀!你自己不覺得丢臉嗎?不過現在還不太晚。

    來一個出色的展覽會!明年一、二月正當旺季的時候舉行一次展覽,你看怎樣?到那時,人人都會感覺興趣的。

    我把我們最大的畫廊給你。

    這怎麼樣?你說怎樣?”他滿臉堆出法國人所特有的笑容,——一半是命令,一半是鼓勵和勸勉。

     “要是我辦得到就好啦,”尤金平靜地說,一面不贊成地擺擺手,嘴角那兒微微露出自我輕蔑的痕迹。

    “也許太晚啦。

    ” “‘太晚!太晚!’這真是瞎話!你真對我這麼說嗎?要是你辦得到!要是你辦得到!好吧,我對你隻好不存希望了!你畫得多麼柔和細緻,線條又多麼有力。

    這太不好受了。

    這簡直不能令人相信!” 他做出法國人表示絕望的姿勢,把兩手、眼睛、眉毛都揚起來,還聳聳肩膀,等着看尤金神情上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那也好吧!”尤金聽了這篇話後說。

    “不過我不能先答應你什麼。

    我們瞧着辦吧。

    ”尤金把地址寫給了他。

     這又使他行動起來。

    這個法國人常聽人談起他,他早期的畫又都賣掉了,所以查理先生相信在他身上還可以發點兒财——要是在這兒發不了,在國外還是辦得到的——既有錢掙,作為他的贊助人又可以替自己博得點兒名譽。

    他總得鼓勵鼓勵幾個美國藝術家——總有幾個會出名的。

    為什麼不是尤金呢?這是一個真正該出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