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早年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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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後,安琪拉又來了,準備海誓山盟一番。

    尤金在等待着,急切地想來領受一下。

    他原來打算在芝密聖鐵路車站那煙霧彌漫的月台上迎接她,陪她一塊兒上金斯萊飯店去吃飯,帶給她一些鮮花,還給她一隻預先準備好的戒指。

    這隻戒指花去了他七十五塊錢,差不多用盡了他的全部積蓄。

    可是安琪拉卻過分顧慮到緊張動人的場面,除了在姑母家的客廳裡以外,不肯在任何别處會見他,在那兒她高興什麼神氣便可以什麼神氣。

    她寫信說,她必須早一點來。

    當他在一個星期六晚上八點鐘到了那兒的時候,她穿着那件自認為最绮麗的服裝,就是她在亞曆山大初次遇見他時所穿的那件。

    她猜到他也許會帶花來,因此一朵也沒有戴。

    等他帶着粉紅的玫瑰到來的時候,她把它們别在胸前。

    她簡直是一幅豐姿秀整和青春綽約的畫面,就象他用來給她起名字的那個人物——亞塞王朝的秀美的伊蘭①。

    她的黃頭發攏成一大束,很美地披在脖子後面;面頰因為當時高興,顯得紅馥馥的,嘴唇潤澤,眼睛明亮。

    在他進來的時候,她眼睛裡簡直耀射出歡迎的光芒來—— ①伊蘭,亞塞轶事中好幾個人物的名字:(1)亞塞的異母姊妹,(2)柏李斯王的女兒,(3)思戀蘭斯洛而死去的姑娘。

    這兒是指思戀蘭斯洛的伊蘭而言。

     尤金一瞧見她,便把持不住了。

    他對随便什麼旖旎風光向來是受不住的。

    這種美的意念——為戀愛而戀愛的那種美感——和青春的歡樂,充滿了他的胸臆,象一支歌曲一樣,使他緊張、熱狂、熾烈。

     “你到底來啦,安琪拉!”他說,一面想握住她的手。

    “怎麼樣?” “哦,你不可以這麼急着就問,”她回答。

    “我想先跟你談談。

    我彈支曲子給你聽聽。

    ” “不要,”他說,一面跟着她走向鋼琴。

    “我要知道。

    我非知道不可。

    我不能再等啦。

    ” “我還沒有決定呢,”她躲躲閃閃地央告着。

    “我要想想。

     你最好讓我彈吧。

    ” “哦,不,”他逼促着。

     “真的,讓我彈一會兒。

    ” 她不睬他,很快地彈起琴來,但是她一直覺察到他在四周彷徨——覺察到一種力量。

    在她彈完以後,當她的情緒給音樂撩撥得更敏感的時候,他偷偷地用胳膊摟住她,象以前的一次那樣。

    她又掙脫開,溜到一個角落裡去,感到非常羞窘。

    他喜歡她那泛上紅暈的臉、擺動的頭發和玫瑰花斜挂在腰旁的神情。

     “你現在非告訴我不可了,”他站到她面前說。

    “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低下頭來,仿佛懷疑似的,又有點兒怕他那過分親密的行動。

    他偷偷地跪下一條腿,看看她的眼睛。

    然後,他擡起臉來向上望着,抱住了她的腰。

    “你願意嗎?”他問。

     她望着他的烏黑、濃密、柔軟的頭發,光潤、白皙的前額,漆黑的眼睛和端正的下颌。

    她想要很生動地順從他,而如今這場面是夠生動的。

    她把手放在他的頭上,彎下身子,盯視着他的眼睛,頭發散披向前,遮住了她的臉。

    “你肯好好待我嗎?”她問,戀戀地望着他的眼睛。

     “當然啦,當然啦,”他堅決地說。

    “你知道的。

    哦,我多麼愛你。

    ” 她把他的頭向後一推,用嘴唇去吻他的嘴。

    這裡有熱情、有極度的快樂。

    她這樣抱住他,接着,他站起身,在她面頰上、嘴上、眼睛上、脖子上亂吻起來。

     “唷!”他喊起來,“你多麼妙啊!” 這句話使她很吃驚。

     “你不可以這樣,”她說。

     “我沒有辦法。

    你這麼美!” 她看在這句奉承話上,原諒了他。

     接下來有些火熾的時刻。

    在那些時刻裡,他們互相緊緊地擁抱着;在那些時刻裡,他把她摟在懷裡;在那些時刻裡,他低聲說着自己對未來的憧憬。

    他拿出買好的戒指,給她戴在手指上。

    他要做個大藝術家,她就要成為一個藝術家的新娘了;他要畫她的可愛的臉蛋兒、頭發和身體。

    如果他想要繪畫戀愛的場面,他就畫出他們那會兒共同經曆的這些情景。

    他們一直談到深夜一點鐘,她請求他回去,可是他不肯。

    兩點鐘,他才走了,一清早,又跑來和她一塊兒上教堂去。

     接着,尤金有一段相當驚人的富于幻想和易動感情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