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龍争虎鬥綠林稱尊

關燈
羅浮一叟霍元伽,雖對胡柏齡忌憚三分,但他乃是異常冷傲之人,當着天下英雄之面,如何能忍受得下,當時惱羞成怒,額上青筋暴漲,怒道:“江湖規戒之事,見仁見智,看法不同,胡兄既有意包攬是非,難道我霍某人當真怕了你不成?盛會難得,今天霍某人倒要領教你冷面閻羅幾手絕學。

    ” 冷面聞羅胡柏齡轉臉看了谷寒香一眼,朗朗一笑,道:“既然霍兄有興,兄弟自是要舍命奉陪了。

    ”說話聲中,人倏地淩空倒躍,把懷中的中年儒士送到江北五龍面前,低聲囑道: “閣下可先行運功調息……”反身一躍,人又重返場中,抱拳對羅浮一叟道:“霍兄是以拳掌賜教呢?還是準備用兵刃交手……” 羅浮一叟正待答話,忽聽側方一聲暴喝,道:“且慢,在下久聞冷面閻羅稱雄江北,咱們兄弟心慕已久,機會難得,霍大哥,這一陣留給咱們兄弟,看看江北、江南,到底誰是英雄,誰是狗熊……”眼前衣衫閃動,四條大漢一齊擁入場中,來人正是聞名江湖的江南四怪。

     胡柏齡擡頭瞧去,隻見四個身着疾服之人,分站了三個方位,把自己圍在中間。

     四人之中,兩個身材十分高大,兩個卻是五短身材的矮子。

     胡柏齡環掃了四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兄弟久聞江南綠林道上,盛贊四怪之名,今日有幸一會了。

    ” 他目光銳利,掃了四人一眼,心中已自有數,暗道:“如若讓他們個别出手,我得多費一番手腳、時間,倒不如讓他們聯手而上,借機現露出幾手武功,給他們瞧瞧,一則可收鎮壓全場人心之效,二則可省去不少麻炳……” 隻聽左首一個身軀高大之人,說道:“好說!好說!我們兄弟也久聞冷面閻羅胡兄大名,仗劍拐橫行江北,所向無敵,今日能得機緣一會,榮幸萬分。

    ” 胡柏齡道:“四位同時出場,可是想一起出手嗎?” 最右的一個矮子接道:“如在平時,我四兄弟總是一起出手對敵,對方一人,我們四個,對方十人,我們也是四個,但今日之戰,情形不同,我們如果一起出手,縱然勝了胡兄,也要被天下英雄笑我們以多淩寡,胡兄亦可借故推拖,不認失敗之帳。

    ” 胡柏齡大笑接道:“兄弟耳聞四位聯手搏敵之名,我看還是四位一起出手的好,至于怕兄弟借故不認敗帳,貴兄弟隻管放心,隻要你們能勝得了我,兄弟立時拔腿離開這寒碧崖。

    ” 四怪看胡柏齡自動要他們一起出手,不禁心花怒放,齊齊說了一聲:“恭敬不如從命!” 左首最高之人,和右首最矮之人,忽然一起沖擊過來。

     胡柏齡忽的向後疾退三尺,兩人左右合擊之勢,一起落空,彼此錯身而過,交換了方位。

     胡柏齡一退即上,雙掌左右分擊,正待向兩人劈出,忽聽兩人呼喝,另兩人由正面疾沖而上,四掌齊出,迎面擊來。

     胡柏齡想不到兩人攻勢來的這等神速,不禁一怔。

     但他乃久經大敵之人,雖然感出意外,但心神仍然不亂,雙掌平胸,推出一招“移山填誨”。

     一股強猛的潛力,随掌湧出,硬接了兩人沖擊而來的事勢。

     二怪向前疾沖的身軀,吃胡柏齡推出的内力一擋,前進之勢微一受阻,胡柏齡已疾收内力,長嘯而起,憑空一個轉身,由二怪頭頂飛過,以巧快絕倫的身法,落在二怪身後,雙手疾分,腳落實地,雙手亦同時按在二人肩頭之上,低聲說道:“兄弟不願和四位結仇,請賞兄弟一個面子認輸退下吧!” 江南四怪一向驕悍橫行,覺着胡柏齡按在肩上的掌力不重,哪肯低頭服輸,彼此互望了一眼,潛運内力,一齊翻身擊出一掌。

     另外兩人由兩側疾沖而上,舉拳直擊過來。

     胡柏齡濃眉軒動,蓄蘊掌心内力,猛然向外一吐,二人突覺肩頭之上,如受千鈞壓力一撞,身子突然疾飛出來,翻身擊出的掌勢,也失了準頭,直跌到八九尺外。

     胡柏齡震飛二人身軀之後,身子向後一仰,施展“鐵闆橋”功夫,雙足着地不動,仰面直卧下去。

     左右合襲而來的兩怪,沖擊之勢本極迅快,一時間收勢不住,直向一起撞去。

     胡柏齡陡然挺身而起,兩手并出,推在兩人肋間的“大包穴” 上,隻聽兩聲悶哼,一齊橫退了兩步,跌倒地上。

     胡柏齡五合之内,制服了江南四怪,破了四人馳名江湖的合搏之術,也使全場之人都為之心頭一震。

    羅浮一叟霍元伽,原想借四怪之力,先耗去胡柏齡一部分真力,然後自己再出手和他硬拼,隻要擊敗此一強敵,取得天下綠林盟主之位,即可穩操勝券,哪知事出算外,對方竟以奇快的身法,數合之内制服了四怪,心中又驚又怒,正待親身臨戰,準備硬拼一陣,忽聽一聲巨雷般的大喝,崂山三雄之一的王大康,大步沖入場中,舉手一指胡柏齡,喝道: “以詭巧的身法勝人,俺老王瞧不順眼。

    ”呼的一掌,直擊過來。

     此人渾渾噩噩,也不講什麼江湖過節,胡柏齡還未來及答話,拳風已到前胸,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好笑,但覺他擊來掌勢虎虎生風,力道竟然十分強猛,心中暗暗忖道:“此人雖然傻裡傻氣,但膂力卻是不弱。

    ” 當下向旁一側避開一拳。

     王大康一拳不中,第二拳連綿出手,身子一轉,又是一拳當胸擊去。

     胡柏齡看天色已然不早,暗道:此等之人,和他說也說不清楚,先把他制服之後再說。

     讓開了王大康第二次拳勢,右手卻在身子轉動的同時,斜斜而進,極快的向王大康手腕之上搭去。

     王大康一拳打出,身子也随着向前沖去,他因第一拳被對方輕輕讓過,心中忽然想到對方輕身功夫,高過自己很多,這一拳隻怕也難打到對方,如若身子沖近,第二拳縱然落空,但卻欺入了對方身側,可以和他近身相搏,那時可憑自己天生膂力,和他硬拼硬打兩招,或可勝得對方。

    他雖是渾渾沌沌之人,但卻也知以己之長,對人之短。

     胡柏齡雖然機智過人,但卻沒有想到這個渾人,竟然會想出了壞主意來,右手五指剛剛摸到對方手腕,王大康竟然沖入他門戶之中,一掌向背心劈下。

     他心中不願和崂山三雄結仇,是以不肯施下辣手對付敵人,卻不料王大康求勝心切,不願自身安危,冒險求功,不禁心頭火起,冷哼一聲,左臂一收,手肘向後疾點而出。

     他武功已到聽風辨位之能,雖然來不及回頭瞧着,但點出的肘勢,仍然認位奇準,王大康左掌剛剛觸及胡柏齡的衣服,左小臂“上廳穴”已被胡柏齡向後擊出肘勢撞中,隻覺臂上一麻,全身勁力頓失,掌勢變得軟弱無力,右腕也同時被胡柏齡的擒拿手法扣上,轉身一帶,身不由主的踉踉跄跄向前跑了幾步。

     胡柏齡微微一笑,松了他被扣右腕,左拳同時輕輕在他右小臂上一拍,活了他的穴道說道:“承讓,承讓!” 王大康微微一怔後,大聲喝道:“這等打法,俺老王敗了也是不服。

    ”揮拳當胸擊來。

     胡柏齡閃身避開拳勢,心中暗自忖道:鐘一豪同那中年儒士,都已身受重傷,一時之間,很難複元,江北五龍之力,不足應付衆人,我和羅浮一叟一場激戰,勝負尚難預料,敗了也還罷了,如果勝他,他決不願甘心服輸認敗,必将另生枝節,此人雖渾,但卻甚是剛直,如能收服此人,崂山三雄成可為我所用,至低限度,當不緻再幫羅浮一叟……。

     他心念轉動,也就不過是刹那間的工夫,當即笑道:“你要怎樣,才肯輸的心服口服?” 王大康略一尋思,道:“你先硬接俺老王三拳試試,我再敗在你手中,那就心服口服了。

    ”說完話,又是一拳擊來。

     胡柏齡潛運真氣,舉掌硬接了一拳。

     王大康隻覺他手掌堅如鐵石,一拳打上,腕骨被震得隐隐作疼,心中暗生驚駭,忖道: 我這一拳,力道可擊石成粉,怎生他這手掌比鐵石還硬!大喝一聲,又是一拳擊去。

     胡柏齡被他一拳擊在掌上,震得全身氣血微微浮動,不禁吃了一驚,忖道:此人膂力确是驚人,幾乎接不下他這一拳,趕忙提聚一口真氣,凝集前胸,疾向他拳上迎去。

     王大康看對方居然挺胸擋受,心中忽生不安,暗道:這一拳隻怕要把他打的口中噴血,摔出去七八尺外。

     哪知拳勢擊在對方胸前,如中棉絮一般,竟然絲毫用不上力,驚駭之下,收拳疾退三步。

     胡柏齡這次運氣集胸,又接了他一拳,笑道:“王兄,還有一拳。

    ” 王大康呆了一呆,又疾沖而上,左右雙拳齊出,分擊前胸小腹。

     胡柏齡待他雙拳近身,兩手疾出,輕輕一撥對方雙臂,身子微向旁側一閃,右腳絆在王大康雙腿之上。

     王大康雙拳一齊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前沖去!吃胡柏齡伸腿一絆,一跤向前跌去。

     他身子将要摔在地上之時,忽覺背上衣服被人抓住,向上一提,把沖跌之勢穩住,雙腳重又落在實地之上。

     回頭看時,隻見胡柏齡面含微笑,站在十步之外。

     王大康愣在當地,想了一陣,忽然抱拳說道:“俺老王服氣了,咱們别打啦!”大步向旁側走去。

     他說打就打,要退就退,也不理别人如何談論。

     這時,崂山三雄中的老大,老三,瞧他認輸而退,深覺顔面攸關,雙雙奔了出來,卻被王大康伸出雙臂擋住去路,說道:“你們也不必再去打啦,咱們絕打不過人家。

    ” 其實他們都已瞧出了胡柏齡武功高強,縱然雙雙出手,也無制勝把握,王大康出手一攔,兩人果然退下。

     此時參與争取盟主之位的一十三人,嶺南二奇、江南四怪,和那中年儒士以及鐘一豪等八人,都受了傷,崂山三雄因王大康一戰之後,全體認輸,不再出手,全場中隻餘下羅浮一叟和胡柏齡兩人,決争盟主之位。

     霍元伽望了崂山三雄一眼,緩步走入場中,冷冷說道:“胡兄準備和兄弟比兵刃呢?還是比拳腳?” 胡柏齡道:“霍兄既是主人身份,賓不奪主,霍兄怎麼吩咐,兄弟無不從命!” 羅浮一叟道:“咱們先比拳掌,如果在兩百招内難分勝敗,再以兵刃相搏!”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如果兵刃仍難分勝負……” 霍元伽接道:“要是兵刃難在兩百招内分出勝負,再以内功相拼,以決盟主誰屬!” 擡頭望望天色,說道:“時光已然不早,胡兄快請出手吧!” 胡柏齡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縱身而上,一掌拍去。

     羅浮一叟橫跨三尺,回身還擊一拳。

     胡柏齡一掌落空,人已淩空而起,施展“一鶴沖天”身法,躍起來一丈四五尺高,半空打了一個旋身,疾撲而下,一掌護身,一掌下擊。

     羅浮一叟大喝道:“好一招‘神龍出雲’。

    ”縱身而起,雙掌平推擊出,疾迎過去。

     胡柏齡護胸一掌疾出,兩人懸空硬接一招,四掌撞實,各自在空中打了兩個轉身,落着實地。

    乍分即合,同時以迅捷無比的身法,猛撲過去,一合又分,但己互攻三招。

     奇快無比的互攻身法,隻看得全場中人個個疑神屏息。

     羅浮一叟大喝一聲,重又撲上,拳腳齊施,搶攻了三拳四腿,把胡柏齡迫退五步。

     胡柏齡避開一輪急攻後,而以迅速無比之勢,猛擊八掌,搶回原位。

     兩人各自凝神小息後,重複動手,掌風足影,急如驟雨,刹那間沙土橫飛,難分敵我,但見兩條人影盤旋沖擊,看得人眼花缭亂。

     這兩個都是綠林道上的頂尖高手,相互搏擊,聲勢果然不同,忽而淩空硬拼一掌,忽而以奇詭快迅的身法,閃避對方襲擊之勢,不過片刻工夫,兩百招已然打完,人影忽分,各自向後躍退。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霍兄之名,果不虛傳,兄弟今日得睹不少奇學。

    ” 霍元伽冷然答道:“彼此彼此。

    ”一抖腰間活扣,取出一條通體烏黑的蛇頭軟鞭,接道: “兄弟久聞胡兄劍中夾拐之學,江北綠林道上無人能接過百招,今日有幸能得讨教。

    ” 胡柏齡道:“好說!好說!”右手抽出背上長劍,左手一舉接住出雲龍姜宏投過來的鐵拐,道:“拳掌承蒙霍兄相讓,兄弟叨了先行出手之光,這兵刃要請霍兄先出手了。

    ” 羅浮一叟一抖蛇頭軟鞭道:“那兄弟就有僭了。

    ”手腕一振,蛇頭軟鞭筆直的點擊過去。

     胡柏齡揮拐封住軟鞭,右手長劍一招“笑指天南”直刺過去。

     霍元伽身子一側,避開劍勢,挫腕收回軟鞭,盤空一旋,舞出—片鞭影,當頭擊下。

     胡柏齡推拐護頂,長劍疾攻而過。

     他分執拐、劍兩種兵刃,有時彼此呼應攻出,有時卻分作二起,拐攻劍守,或劍攻拐守,變化奇奧難測。

     羅浮一叟蛇頭軟鞭招數雖奇,但往往被胡柏齡劍、拐分用的精奇招術,迫得撤身移位,在兵刃相搏之中,顯然胡柏齡的劍、拐合作,略勝一籌。

     但兩人武功,實非一兩百招内可分勝敗,不過一頓飯工夫,二百招兵刃相搏又已打完,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兩個綠林道中頂尖高手,當着天下綠林同道之面,誰也不肯失信于人,在第兩百招出手之後,同時疾退。

     胡柏齡反手把長劍插入背鞘之中,一頓手中鐵拐,插入石地五寸,拱手說道:“拳掌、兵刃,都已比完,内功如何比試,還得霍兄指教。

    ” 羅浮一叟霍元伽把手中蛇頭軟鞭扣在腰中,說道:“不知胡兄有何高見,先請說出,兄弟當洗耳恭聽。

    ” 胡柏齡道:“在下胸無成竹,一切悉從霍兄吩咐!” 羅浮一叟微一沉忖,道:“叫兄弟說麼!不如彼此以内功相搏,不管各人的修為如何,以勝者為先,同時這最後一戰,也關系着那天下綠林盟主之位誰屬,如不分出明顯的生死勝敗,隻怕也難有判分勝負的方法。

    ” 胡柏齡道:“兄弟一切遵命,但不知如何相搏?”羅浮一叟道:“咱們席地對面而坐,各出雙掌相抵,然後再運氣逼出内勁攻襲對方,誰人不支倒卧下去,或是自告求饒,就算落敗了。

    ” 胡柏齡目光環掃了全場一周後,微笑道:“當着天下英雄之面,在衆目睽睽之下,縱然有心想賴,隻怕也難以做得出來,霍兄辦法高明,實叫兄弟心服口服!” 霍元伽冷哼一聲,當先盤膝坐下,伸出雙掌。

     胡柏齡回頭望了谷寒香一眼,隻見她懷抱孩子,凝目相注,心中關懷之情,流現于神情之間。

     當下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兩步,在羅浮一叟對面坐下,也緩緩伸出了雙掌。

    二人在較量拳腳工夫之時,已知對方内功深厚,此時二人對坐,四手相抵,要以各人内功修為互分高下,自是不敢大意,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