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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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和藹可親的态度中&mdash&mdash這相當明顯，而且十分誠摯&mdash&mdash堅迪柏能感到稍許賣賬與玩味的意思。
因此他将自己的精神控制收緊了些，以免顯露任何憎惡的情緒，至少将它減至最低程度。
第一發言者微微一笑，仰身靠向椅背。
他并沒有把腳翹在書桌上，不過他的身體語言已經十分明确，一來表現出自信滿滿的安然，二來又顯得和對方有些私交，剛好能讓堅迪柏摸不着頭腦，無法确定自己的話究竟産生了什麼作用。
由于堅迪柏一直沒有機會坐下，即使他想做些反應或行動，以便盡量減低這個疑慮，能夠采取的方案也少得可憐。
這一點，第一發言者絕不可能不了解。
桑帝斯終于再度開口：&ldquo謝頓計劃毫無意義？多麼驚人的說法！堅迪柏發言者，你最近觀察過元光體嗎？&rdquo &ldquo我經常研究，第一發言者。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興趣。
&rdquo &ldquo通常，你會不會隻專注于自己負責的部分？你是否一律用微觀方式觀察，仔細審視某些方程組和微調路徑？這樣做當然極為重要，不過我一向認為，偶爾做一次整體觀察，會是一個絕佳的練習。
一寸寸地研究元光體自有其必要，但對它做一次鳥瞰，則是極具啟發性的。
告訴你一句老實話，發言者，我自己也有好久沒這麼做了。
你願意陪我溫故知新嗎？&rdquo 堅迪柏不敢沉默太久。
他一定得遵命，并且必須表現得欣然而從容，否則還不如根本别答應。
&ldquo第一發言者，這是我的榮幸，也是一件樂事。
&rdquo 第一發言者按下書桌旁的一個握柄。
每位發言者的辦公室都配備有這種裝置，而相較于第一發言者的元光體，堅迪柏的那個在各方面都毫不遜色。
表面上看來，第二基地是個人人平等的社會，隻不過表面上的一切并不重要。
事實上，第一發言者的正式特權隻有一項而已，他的頭銜已經說得很清楚，他總是最先發言的一位。
閘柄按下之後，整個房間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但幾乎在同一瞬間，黑暗便轉換成一種珍珠般的幽光。
兩側的巨幅牆壁變成淡淡的乳黃色，接着愈來愈亮，愈來愈白，終于顯出無數列印整齊的方程式，每一行都又細又小，幾乎無法看得清楚。
&ldquo如果你不反對的話，&rdquo第一發言者的意思相當明顯，根本不給對方反對的餘地，&ldquo我們将放大率盡量縮小，以便一眼就能看到最多的内容。
&rdquo 一行行整齊的方程式迅速縮小，直到每行都細如發絲，在珍珠色的背景上，形成無數模糊的黑色曲線。
第一發言者的右手挪到座椅扶手上，按下小型控制闆的某些按鍵。
&ldquo讓我們回到起點，回到哈裡·謝頓的時代，然後調整成緩緩向前推進的模式。
我們控制好視窗的大小，每次隻看十年的發展，這樣能有一種靜觀曆史推移的奇妙感覺，不會因為細微末節而分神。
不曉得你以前有沒有試過？&rdquo &ldquo從未真正這樣做過，第一發言者。
&rdquo &ldquo你該試試，這是一種絕妙的感受。
注意看，起點處的黑色紋路十分稀疏，因為在最初幾十年間，沒有什麼機會出現其他可能。
然而，分枝點會以指數式的速度增加。
每當選定一個特殊的分枝，其他分枝的發展就會大量減少，否則整個畫面很快會變得無法處理。
當然，在研究未來的發展時，我們必須謹慎選擇應當取消哪些分枝。
&rdquo &ldquo我知道，第一發言者。
&rdquo堅迪柏的回答帶着一絲冷淡，他實在無法百分之百掩飾。
對此，第一發言者并沒有任何反應。
&ldquo注意那些紅色符号形成的曲線，它們的圖樣具有某種規律。
照理說，它們顯然應該随機出現；每位發言者在獲得發言權之前，都必須對原始的謝頓計劃做一點補充，這些紅線就是補充的内容。
想要預測哪裡比較容易補充，或是發言者由于個人的興趣和能力，傾向于選擇哪一部分，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長久以來我一直懷疑，&lsquo謝頓黑線&rsquo和&lsquo發言者紅線&rsquo的混合體，圖樣變化遵循着某種嚴格規律。
這種規律和時間有很重大的關聯，和其他因素則幾乎無關。
&rdquo 堅迪柏仔細盯着牆上的畫面，随着&ldquo時間&rdquo一年一年流逝，黑線與紅線交織成愈來愈複雜的圖樣，看久了幾乎令人昏昏欲睡。
當然，圖樣本身一點意義也沒有，真正有意義的，是其中的無數符号。
不久，各處出現一些明亮的藍線，逐漸向外擴張，生出許多分枝，變得愈來愈顯眼，最後又彙聚在一起，盡數沒入黑線或紅線之中。
第一發言者說：&ldquo這是&lsquo偏逸藍線&rsquo。
&rdquo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生出嫌惡的情緒，充塞在周遭的空間。
&ldquo我們注意跟蹤它，最後就會來到&lsquo偏逸世紀&rsquo。
&rdquo 他們果然看到了，甚至能精确指出騾亂何時驟然震撼銀河。
在那個時間點，元光體射出的藍色線條突然加速繁衍，幾乎暴漲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随着藍線繼續不斷開枝散葉，藍色光芒愈來愈強，整個房間似乎都變成藍色，整幅牆壁也都遭到藍線的污染（也隻有&ldquo污染&rdquo一詞能夠形容）。
藍線終于達到猖獗的極限，随即開始消退，愈來愈稀疏，并逐漸聚在一起。
又過了一個世紀，才終于消失殆盡。
藍線消失之處，顯然就是普芮姆·帕佛的心血結晶所在，從此，謝頓計劃又恢複了黑線與紅線的構圖。
繼續前進，繼續前進&hellip&hellip &ldquo這裡就是現在的情況。
&rdquo第一發言者以輕松的口氣說。
繼續向前，繼續向前&hellip&hellip 然後所有的線條彙集一處，像是一個緊密的黑色繩結，其間裝飾着少許紅線。
&ldquo那代表第二帝國的建立。
&rdquo第一發言者解釋道。
這時，他關掉了元光體，整個房間再度沐浴在普通燈光下。
堅迪柏說：&ldquo實在是個動人的經驗。
&rdquo &ldquo沒錯。
&rdquo第一發言者微微一笑，&ldquo而你一直很小心，盡可能不讓情緒展現出來。
但這并不重要，讓我跟你把話說明白吧。
&ldquo首先你應該注意到，在普芮姆·帕佛的時代之後，偏逸藍線就幾乎完全消失。
換句話說，藍線已經有一百二十年未曾出現。
你也應該注意到，未來五個世紀内，再度出現高于五級的&lsquo偏逸現象&rsquo幾率實在太小。
此外你還應該注意到，我們已經開始拓展謝頓計劃，也就是進行第二帝國建立之後的心理史學計算。
你一定明白，雖然哈裡·謝頓是個超越時代的天才，卻不可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我們不斷改良他的成就，如今，我們對于心理史學的認識，是謝頓當年絕對無法達到的。
&ldquo謝頓的計算終止于第二帝國的誕生，我們則繼續推算下去。
其實，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個涵蓋第二帝國往後發展的&lsquo超謝頓計劃&rsquo，絕大部分内容出自我的手筆，這也是我今天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主因。
&ldquo我告訴你這麼多，是要你别跟我說沒有必要的廢話。
我們擁有這麼完善的計算，你怎麼能說謝頓計劃毫無意義？它根本就是完美無瑕的。
謝頓計劃能夠安然渡過偏逸世紀，便是它毫無瑕疵的最佳證明，當然，帕佛的天才也功不可沒。
年輕人，謝頓計劃究竟有什麼缺陷，你竟敢把它貼上毫無意義的标簽？&rdquo 堅迪柏僵直地站在那裡。
&ldquo您說得很對，第一發言者，謝頓計劃的确毫無瑕疵。
&rdquo &ldquo那麼，你願收回自己的成見？&rdquo &ldquo不，第一發言者。
毫無瑕疵正是它的瑕疵，完美無瑕乃是它的緻命傷！&rdquo 03 第一發言者仍然平靜地望着堅迪柏。
他對自己的表情早已練到收放自如，看到堅迪柏這方面的笨拙表現，他感到十分有趣。
每一次的訊息交換，這個年輕人都盡量掩飾住自己的情感，但每次卻毫無例外地暴露無遺
從和藹可親的态度中&mdash&mdash這相當明顯，而且十分誠摯&mdash&mdash堅迪柏能感到稍許賣賬與玩味的意思。
因此他将自己的精神控制收緊了些，以免顯露任何憎惡的情緒，至少将它減至最低程度。
第一發言者微微一笑，仰身靠向椅背。
他并沒有把腳翹在書桌上，不過他的身體語言已經十分明确，一來表現出自信滿滿的安然，二來又顯得和對方有些私交，剛好能讓堅迪柏摸不着頭腦，無法确定自己的話究竟産生了什麼作用。
由于堅迪柏一直沒有機會坐下，即使他想做些反應或行動，以便盡量減低這個疑慮，能夠采取的方案也少得可憐。
這一點，第一發言者絕不可能不了解。
桑帝斯終于再度開口：&ldquo謝頓計劃毫無意義？多麼驚人的說法！堅迪柏發言者，你最近觀察過元光體嗎？&rdquo &ldquo我經常研究，第一發言者。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興趣。
&rdquo &ldquo通常，你會不會隻專注于自己負責的部分？你是否一律用微觀方式觀察，仔細審視某些方程組和微調路徑？這樣做當然極為重要，不過我一向認為，偶爾做一次整體觀察，會是一個絕佳的練習。
一寸寸地研究元光體自有其必要，但對它做一次鳥瞰，則是極具啟發性的。
告訴你一句老實話，發言者，我自己也有好久沒這麼做了。
你願意陪我溫故知新嗎？&rdquo 堅迪柏不敢沉默太久。
他一定得遵命，并且必須表現得欣然而從容，否則還不如根本别答應。
&ldquo第一發言者，這是我的榮幸，也是一件樂事。
&rdquo 第一發言者按下書桌旁的一個握柄。
每位發言者的辦公室都配備有這種裝置，而相較于第一發言者的元光體，堅迪柏的那個在各方面都毫不遜色。
表面上看來，第二基地是個人人平等的社會，隻不過表面上的一切并不重要。
事實上，第一發言者的正式特權隻有一項而已，他的頭銜已經說得很清楚，他總是最先發言的一位。
閘柄按下之後，整個房間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但幾乎在同一瞬間，黑暗便轉換成一種珍珠般的幽光。
兩側的巨幅牆壁變成淡淡的乳黃色，接着愈來愈亮，愈來愈白，終于顯出無數列印整齊的方程式，每一行都又細又小，幾乎無法看得清楚。
&ldquo如果你不反對的話，&rdquo第一發言者的意思相當明顯，根本不給對方反對的餘地，&ldquo我們将放大率盡量縮小，以便一眼就能看到最多的内容。
&rdquo 一行行整齊的方程式迅速縮小，直到每行都細如發絲，在珍珠色的背景上，形成無數模糊的黑色曲線。
第一發言者的右手挪到座椅扶手上，按下小型控制闆的某些按鍵。
&ldquo讓我們回到起點，回到哈裡·謝頓的時代，然後調整成緩緩向前推進的模式。
我們控制好視窗的大小，每次隻看十年的發展，這樣能有一種靜觀曆史推移的奇妙感覺，不會因為細微末節而分神。
不曉得你以前有沒有試過？&rdquo &ldquo從未真正這樣做過，第一發言者。
&rdquo &ldquo你該試試，這是一種絕妙的感受。
注意看，起點處的黑色紋路十分稀疏，因為在最初幾十年間，沒有什麼機會出現其他可能。
然而，分枝點會以指數式的速度增加。
每當選定一個特殊的分枝，其他分枝的發展就會大量減少，否則整個畫面很快會變得無法處理。
當然，在研究未來的發展時，我們必須謹慎選擇應當取消哪些分枝。
&rdquo &ldquo我知道，第一發言者。
&rdquo堅迪柏的回答帶着一絲冷淡，他實在無法百分之百掩飾。
對此，第一發言者并沒有任何反應。
&ldquo注意那些紅色符号形成的曲線，它們的圖樣具有某種規律。
照理說，它們顯然應該随機出現；每位發言者在獲得發言權之前，都必須對原始的謝頓計劃做一點補充，這些紅線就是補充的内容。
想要預測哪裡比較容易補充，或是發言者由于個人的興趣和能力，傾向于選擇哪一部分，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長久以來我一直懷疑，&lsquo謝頓黑線&rsquo和&lsquo發言者紅線&rsquo的混合體，圖樣變化遵循着某種嚴格規律。
這種規律和時間有很重大的關聯，和其他因素則幾乎無關。
&rdquo 堅迪柏仔細盯着牆上的畫面，随着&ldquo時間&rdquo一年一年流逝，黑線與紅線交織成愈來愈複雜的圖樣，看久了幾乎令人昏昏欲睡。
當然，圖樣本身一點意義也沒有，真正有意義的，是其中的無數符号。
不久，各處出現一些明亮的藍線，逐漸向外擴張，生出許多分枝，變得愈來愈顯眼，最後又彙聚在一起，盡數沒入黑線或紅線之中。
第一發言者說：&ldquo這是&lsquo偏逸藍線&rsquo。
&rdquo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生出嫌惡的情緒，充塞在周遭的空間。
&ldquo我們注意跟蹤它，最後就會來到&lsquo偏逸世紀&rsquo。
&rdquo 他們果然看到了，甚至能精确指出騾亂何時驟然震撼銀河。
在那個時間點，元光體射出的藍色線條突然加速繁衍，幾乎暴漲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随着藍線繼續不斷開枝散葉，藍色光芒愈來愈強，整個房間似乎都變成藍色，整幅牆壁也都遭到藍線的污染（也隻有&ldquo污染&rdquo一詞能夠形容）。
藍線終于達到猖獗的極限，随即開始消退，愈來愈稀疏，并逐漸聚在一起。
又過了一個世紀，才終于消失殆盡。
藍線消失之處，顯然就是普芮姆·帕佛的心血結晶所在，從此，謝頓計劃又恢複了黑線與紅線的構圖。
繼續前進，繼續前進&hellip&hellip &ldquo這裡就是現在的情況。
&rdquo第一發言者以輕松的口氣說。
繼續向前，繼續向前&hellip&hellip 然後所有的線條彙集一處，像是一個緊密的黑色繩結，其間裝飾着少許紅線。
&ldquo那代表第二帝國的建立。
&rdquo第一發言者解釋道。
這時，他關掉了元光體，整個房間再度沐浴在普通燈光下。
堅迪柏說：&ldquo實在是個動人的經驗。
&rdquo &ldquo沒錯。
&rdquo第一發言者微微一笑，&ldquo而你一直很小心，盡可能不讓情緒展現出來。
但這并不重要，讓我跟你把話說明白吧。
&ldquo首先你應該注意到，在普芮姆·帕佛的時代之後，偏逸藍線就幾乎完全消失。
換句話說，藍線已經有一百二十年未曾出現。
你也應該注意到，未來五個世紀内，再度出現高于五級的&lsquo偏逸現象&rsquo幾率實在太小。
此外你還應該注意到，我們已經開始拓展謝頓計劃，也就是進行第二帝國建立之後的心理史學計算。
你一定明白，雖然哈裡·謝頓是個超越時代的天才，卻不可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我們不斷改良他的成就，如今，我們對于心理史學的認識，是謝頓當年絕對無法達到的。
&ldquo謝頓的計算終止于第二帝國的誕生，我們則繼續推算下去。
其實，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個涵蓋第二帝國往後發展的&lsquo超謝頓計劃&rsquo，絕大部分内容出自我的手筆，這也是我今天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主因。
&ldquo我告訴你這麼多，是要你别跟我說沒有必要的廢話。
我們擁有這麼完善的計算，你怎麼能說謝頓計劃毫無意義？它根本就是完美無瑕的。
謝頓計劃能夠安然渡過偏逸世紀，便是它毫無瑕疵的最佳證明，當然，帕佛的天才也功不可沒。
年輕人，謝頓計劃究竟有什麼缺陷，你竟敢把它貼上毫無意義的标簽？&rdquo 堅迪柏僵直地站在那裡。
&ldquo您說得很對，第一發言者，謝頓計劃的确毫無瑕疵。
&rdquo &ldquo那麼，你願收回自己的成見？&rdquo &ldquo不，第一發言者。
毫無瑕疵正是它的瑕疵，完美無瑕乃是它的緻命傷！&rdquo 03 第一發言者仍然平靜地望着堅迪柏。
他對自己的表情早已練到收放自如，看到堅迪柏這方面的笨拙表現，他感到十分有趣。
每一次的訊息交換，這個年輕人都盡量掩飾住自己的情感，但每次卻毫無例外地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