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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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詹諾夫·裴洛拉特語氣略帶不悅地說：&ldquo真的，葛蘭，似乎誰也沒顧慮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我這個不算短的一生中&mdash&mdash也不算太長，我向你保證，寶绮思&mdash&mdash這還是我頭一次遨遊銀河。
但每當我抵達一個世界，還沒來得及有機會好好研究一番，我就得被迫離開，重新飛向太空。
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rdquo &ldquo沒錯，&rdquo寶绮思說，&ldquo可是若非你那麼快離開上一個世界，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遇見我。
光憑這一點，就能證明你們上次的抉擇正确。
&rdquo &ldquo的确如此。
老實說，親&hellip&hellip親愛的，的确真是如此。
&rdquo &ldquo而這一次，裴，你雖然離開了這顆行星，但你有我為伴。
而&lsquo我&rsquo就是蓋娅，這就等于它所有的粒子，它的一切都與你為伴。
&rdquo &ldquo你的确是蓋娅，可是除了你，我絕不要其他任何粒子。
&rdquo 聽到這番對話，崔維茲不禁皺起眉頭。
他說：&ldquo你們真肉麻。
杜姆為何不跟我們一起來？太空啊，我永遠無法習慣這種簡稱的方式。
他的名字長達兩百五十多個字，我們卻隻用兩個字稱呼他。
為什麼他不帶着那兩百五十多個字的名字一塊來呢？如果這件事真有那麼重要，如果這是蓋娅的生死關頭，他為何不跟我們在一起，以便适時指導我們？&rdquo &ldquo我在這裡啊，崔，&rdquo寶绮思說，&ldquo我跟他一樣等于蓋娅。
&rdquo然後，她那雙黑色眼珠向旁一瞥，又向上一望。
&ldquo不過，我叫你&lsquo崔&rsquo，是不是令你不舒服？&rdquo &ldquo對，的确如此。
我跟你一樣，有權選擇自己的稱呼方式。
我的姓氏是崔維茲，三個字，崔維茲。
&rdquo &ldquo樂于從命。
我并不希望惹你生氣，崔維茲。
&rdquo &ldquo我不是生氣，而是厭煩。
&rdquo他突然起身，從艙房的一側踱到另一側，在經過裴洛拉特伸長的雙腿時，他索性跨了過去（裴洛拉特則趕緊抽腿），然後又踱回來，這才終于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寶绮思。
他伸出食指來指着她。
&ldquo聽好！我并不是心甘情願！我被你們用計從端點星一路騙到蓋娅，在我開始懷疑裡頭有鬼時，似乎已經來不及脫身。
後來，我抵達了蓋娅，竟然有人告訴我，我來這裡的目的是要拯救蓋娅。
為什麼呢？我又該怎麼做？蓋娅對我有什麼意義，或者我對蓋娅有什麼意義，讓我應該義不容辭拯救它？在銀河上千兆的人口中，難道沒有别人能完成這項工作嗎？&rdquo &ldquo求求你，崔維茲。
&rdquo寶绮思突然顯得垂頭喪氣，原先裝出來的天真俏皮全部消失無蹤。
&ldquo求求你别生氣。
你看，我稱呼你的全名了，以後我也會非常注意。
杜姆曾經拜托你要有耐心。
&rdquo &ldquo銀河衆行星在上，我才不要有什麼耐心。
假如我真有那麼重要，就不能對我解釋一下嗎？首先，我要再問一次，杜姆為何不跟我們一塊來？難道這件事沒那麼重要，不值得他登上遠星号跟我們一起行動？&rdquo &ldquo他在這裡啊，崔維茲。
&rdquo寶绮思說，&ldquo隻要我在這裡，他就在這裡。
蓋娅上的每個人都在這裡，這顆行星上的每一個生物、每一粒微塵都不例外。
&rdquo &ldquo你要這樣想随便你，但這并非我的思考方式，我又不是蓋娅人。
我們不能将整個行星塞進太空艇，我們隻能塞一個人進來。
我們現在有你在這裡，而杜姆是你的一部分，很好。
但我們為何不能帶杜姆同行，而讓你成為他的一部分呢？&rdquo &ldquo原因之一，&rdquo寶绮思說，&ldquo裴&mdash&mdash我是說裴、洛、拉、特&mdash&mdash邀請我跟你們同行。
他指名要我，而不是杜姆。
&rdquo &ldquo他隻是對你獻殷勤罷了。
誰會對那種話認真呢？&rdquo &ldquo喔，不，我親愛的夥伴，&rdquo裴洛拉特趕緊站起來，急得滿臉通紅，&ldquo我說這話相當認真，我不要被你這樣一筆勾銷。
蓋娅整體的哪一部分同行其實都沒有差别，這點我能接受，可是能有寶绮思為伴，我覺得要比杜姆賞心悅目，對你來說也應該一樣。
好啦，葛蘭，你太孩子氣了。
&rdquo &ldquo我孩子氣？我孩子氣？&rdquo崔維茲皺起眉頭，顯得分外陰郁。
&ldquo好吧，那麼，就算我孩子氣。
話說回來，&rdquo他又指着寶绮思，&ldquo不管要我做些什麼，若不把我當人類看待，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做。
首先我要問兩個問題：我到底應該做什麼？又為何偏偏是我？&rdquo 寶绮思瞪大眼睛，向後退了幾步。
她說：&ldquo拜托，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整個蓋娅都還不能告訴你。
你到那裡去的時候，心中必須一片空白；你必須當場獲悉一切。
然後，你必須做該做的事，但你必須保持冷靜，絲毫不情緒化。
如果你一直像現在這樣，到時根本幫不上任何忙，蓋娅就無論如何會走上絕路。
你必須改變這種情緒，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幫你。
&rdquo &ldquo假使杜姆在這裡，他知道該怎麼做嗎？&rdquo崔維茲毫不領情地反問。
&ldquo杜姆是在這裡啊。
&rdquo寶绮思說，&ldquo他／我／們并不知道怎樣令你心平氣和。
你不能感知自己在造化中的位置，也不覺得自己是大我的一部分，這樣的人類我們無法了解。
&rdquo 崔維茲說：&ldquo這話說不通。
你們可以遠在一百多萬公裡之外，就逮住我的太空艇，而且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令我們保持心情平靜。
好，現在讓我鎮靜吧，别假裝你辦不到。
&rdquo &ldquo但我們不能這樣做，現在絕對不行。
不論我們現在用什麼方法改變你或調整你，你都會變得跟其他人一樣毫無價值，而我們将無法再借重你。
如今我們能借重你，就是因為你是你，而你必須保持這樣。
此時此刻，我們若用任何方法影響你的心靈，便會一敗塗地。
求求你，你必須自然而然恢複平靜。
&rdquo &ldquo休想，小姐，除非你能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rdquo 裴洛拉特突然說：&ldquo寶绮思，讓我試試看，請你暫時到另一間艙房去。
&rdquo 于是寶绮思慢慢退了出去，裴洛拉特趕緊關上艙門。
崔維茲說：&ldquo她照樣聽得到，看得見，還能感應每一件事。
這樣做有什麼差别？&rdquo 裴洛拉特答道：&ldquo對我而言有差别。
我要和你單獨說幾句話，這種隔離即使隻是假象也好。
葛蘭，你在害怕。
&rdquo &ldquo别說傻話了。
&rdquo &ldquo你當然在害怕。
你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不知道将要面對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絕對有權利害怕。
&rdquo &ldquo可是我沒有。
&rdquo &ldquo有，你有。
或許你跟我不一樣，并不是害怕實質的危險。
我一直害怕太空探險，害怕所看到的每一個新世界，害怕所遇見的每一件新鮮事物。
畢竟，我過了半個世紀封閉、退隐、劃地自限的生活，而你卻活躍于艦隊和政壇，在故鄉和太空都打過滾。
但我一直試着壓抑恐懼心理，你也在一旁不斷幫我打氣。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期，你始終對我很有耐心，對我十分客氣，也很體諒我的處境。
由于你的幫助，我終于能克服恐懼，表現得還相當不錯。
現在讓我做點回報，也幫你打打氣吧。
&rdquo &ldquo我告訴過你，我并不害怕。
&rdquo &ldquo你當然害怕。
即使不是為了别的，你也害怕即将面對的責任。
某個世界顯然有賴你來拯救，如果你失敗了，将永遠忘不了有個世界毀在你手上。
這個世界對你而言毫無意義，憑什麼要你承擔這種可能的後果？他們
但每當我抵達一個世界，還沒來得及有機會好好研究一番，我就得被迫離開，重新飛向太空。
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rdquo &ldquo沒錯，&rdquo寶绮思說，&ldquo可是若非你那麼快離開上一個世界，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遇見我。
光憑這一點，就能證明你們上次的抉擇正确。
&rdquo &ldquo的确如此。
老實說，親&hellip&hellip親愛的，的确真是如此。
&rdquo &ldquo而這一次，裴，你雖然離開了這顆行星，但你有我為伴。
而&lsquo我&rsquo就是蓋娅，這就等于它所有的粒子，它的一切都與你為伴。
&rdquo &ldquo你的确是蓋娅，可是除了你，我絕不要其他任何粒子。
&rdquo 聽到這番對話，崔維茲不禁皺起眉頭。
他說：&ldquo你們真肉麻。
杜姆為何不跟我們一起來？太空啊，我永遠無法習慣這種簡稱的方式。
他的名字長達兩百五十多個字，我們卻隻用兩個字稱呼他。
為什麼他不帶着那兩百五十多個字的名字一塊來呢？如果這件事真有那麼重要，如果這是蓋娅的生死關頭，他為何不跟我們在一起，以便适時指導我們？&rdquo &ldquo我在這裡啊，崔，&rdquo寶绮思說，&ldquo我跟他一樣等于蓋娅。
&rdquo然後，她那雙黑色眼珠向旁一瞥，又向上一望。
&ldquo不過，我叫你&lsquo崔&rsquo，是不是令你不舒服？&rdquo &ldquo對，的确如此。
我跟你一樣，有權選擇自己的稱呼方式。
我的姓氏是崔維茲，三個字，崔維茲。
&rdquo &ldquo樂于從命。
我并不希望惹你生氣，崔維茲。
&rdquo &ldquo我不是生氣，而是厭煩。
&rdquo他突然起身，從艙房的一側踱到另一側，在經過裴洛拉特伸長的雙腿時，他索性跨了過去（裴洛拉特則趕緊抽腿），然後又踱回來，這才終于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寶绮思。
他伸出食指來指着她。
&ldquo聽好！我并不是心甘情願！我被你們用計從端點星一路騙到蓋娅，在我開始懷疑裡頭有鬼時，似乎已經來不及脫身。
後來，我抵達了蓋娅，竟然有人告訴我，我來這裡的目的是要拯救蓋娅。
為什麼呢？我又該怎麼做？蓋娅對我有什麼意義，或者我對蓋娅有什麼意義，讓我應該義不容辭拯救它？在銀河上千兆的人口中，難道沒有别人能完成這項工作嗎？&rdquo &ldquo求求你，崔維茲。
&rdquo寶绮思突然顯得垂頭喪氣，原先裝出來的天真俏皮全部消失無蹤。
&ldquo求求你别生氣。
你看，我稱呼你的全名了，以後我也會非常注意。
杜姆曾經拜托你要有耐心。
&rdquo &ldquo銀河衆行星在上，我才不要有什麼耐心。
假如我真有那麼重要，就不能對我解釋一下嗎？首先，我要再問一次，杜姆為何不跟我們一塊來？難道這件事沒那麼重要，不值得他登上遠星号跟我們一起行動？&rdquo &ldquo他在這裡啊，崔維茲。
&rdquo寶绮思說，&ldquo隻要我在這裡，他就在這裡。
蓋娅上的每個人都在這裡，這顆行星上的每一個生物、每一粒微塵都不例外。
&rdquo &ldquo你要這樣想随便你，但這并非我的思考方式，我又不是蓋娅人。
我們不能将整個行星塞進太空艇，我們隻能塞一個人進來。
我們現在有你在這裡，而杜姆是你的一部分，很好。
但我們為何不能帶杜姆同行，而讓你成為他的一部分呢？&rdquo &ldquo原因之一，&rdquo寶绮思說，&ldquo裴&mdash&mdash我是說裴、洛、拉、特&mdash&mdash邀請我跟你們同行。
他指名要我，而不是杜姆。
&rdquo &ldquo他隻是對你獻殷勤罷了。
誰會對那種話認真呢？&rdquo &ldquo喔，不，我親愛的夥伴，&rdquo裴洛拉特趕緊站起來，急得滿臉通紅，&ldquo我說這話相當認真，我不要被你這樣一筆勾銷。
蓋娅整體的哪一部分同行其實都沒有差别，這點我能接受，可是能有寶绮思為伴，我覺得要比杜姆賞心悅目，對你來說也應該一樣。
好啦，葛蘭，你太孩子氣了。
&rdquo &ldquo我孩子氣？我孩子氣？&rdquo崔維茲皺起眉頭，顯得分外陰郁。
&ldquo好吧，那麼，就算我孩子氣。
話說回來，&rdquo他又指着寶绮思，&ldquo不管要我做些什麼，若不把我當人類看待，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做。
首先我要問兩個問題：我到底應該做什麼？又為何偏偏是我？&rdquo 寶绮思瞪大眼睛，向後退了幾步。
她說：&ldquo拜托，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整個蓋娅都還不能告訴你。
你到那裡去的時候，心中必須一片空白；你必須當場獲悉一切。
然後，你必須做該做的事，但你必須保持冷靜，絲毫不情緒化。
如果你一直像現在這樣，到時根本幫不上任何忙，蓋娅就無論如何會走上絕路。
你必須改變這種情緒，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幫你。
&rdquo &ldquo假使杜姆在這裡，他知道該怎麼做嗎？&rdquo崔維茲毫不領情地反問。
&ldquo杜姆是在這裡啊。
&rdquo寶绮思說，&ldquo他／我／們并不知道怎樣令你心平氣和。
你不能感知自己在造化中的位置，也不覺得自己是大我的一部分，這樣的人類我們無法了解。
&rdquo 崔維茲說：&ldquo這話說不通。
你們可以遠在一百多萬公裡之外，就逮住我的太空艇，而且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令我們保持心情平靜。
好，現在讓我鎮靜吧，别假裝你辦不到。
&rdquo &ldquo但我們不能這樣做，現在絕對不行。
不論我們現在用什麼方法改變你或調整你，你都會變得跟其他人一樣毫無價值，而我們将無法再借重你。
如今我們能借重你，就是因為你是你，而你必須保持這樣。
此時此刻，我們若用任何方法影響你的心靈，便會一敗塗地。
求求你，你必須自然而然恢複平靜。
&rdquo &ldquo休想，小姐，除非你能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rdquo 裴洛拉特突然說：&ldquo寶绮思，讓我試試看，請你暫時到另一間艙房去。
&rdquo 于是寶绮思慢慢退了出去，裴洛拉特趕緊關上艙門。
崔維茲說：&ldquo她照樣聽得到，看得見，還能感應每一件事。
這樣做有什麼差别？&rdquo 裴洛拉特答道：&ldquo對我而言有差别。
我要和你單獨說幾句話，這種隔離即使隻是假象也好。
葛蘭，你在害怕。
&rdquo &ldquo别說傻話了。
&rdquo &ldquo你當然在害怕。
你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不知道将要面對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絕對有權利害怕。
&rdquo &ldquo可是我沒有。
&rdquo &ldquo有，你有。
或許你跟我不一樣，并不是害怕實質的危險。
我一直害怕太空探險，害怕所看到的每一個新世界，害怕所遇見的每一件新鮮事物。
畢竟，我過了半個世紀封閉、退隐、劃地自限的生活，而你卻活躍于艦隊和政壇，在故鄉和太空都打過滾。
但我一直試着壓抑恐懼心理，你也在一旁不斷幫我打氣。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期，你始終對我很有耐心，對我十分客氣，也很體諒我的處境。
由于你的幫助，我終于能克服恐懼，表現得還相當不錯。
現在讓我做點回報，也幫你打打氣吧。
&rdquo &ldquo我告訴過你，我并不害怕。
&rdquo &ldquo你當然害怕。
即使不是為了别的，你也害怕即将面對的責任。
某個世界顯然有賴你來拯救，如果你失敗了，将永遠忘不了有個世界毀在你手上。
這個世界對你而言毫無意義，憑什麼要你承擔這種可能的後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