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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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得到這個人的幫助,此人名叫傑克-安永,曾在好萊塢電影裡演過日本廚師等角色。

     後來,當日本電影事業篷勃發展時,安永被日本某電影制片廠聘請回國當了導演。

    那一段,恐怕是他有生以來最得意的時期了。

     然而,作為日本導演,他卻顯而易見地不合格。

    因為他五、六歲時去美國後,就再沒回來過,看來缺乏日本人的靈感。

    雖然他精通機械技術,但指導演技,卻洋味十足,所以拍了一、二部片子後,便默默無聞了。

     金田一耕助回來早于安永,當安永回國時,金田一耕助曾經去祝賀過他的飛黃騰達。

    自那一見之後,兩人再沒接觸過,互相間連音信往來也沒有。

    可是,當不久前金田一耕助移居綠丘之後,卻發現傑克。

    安永住在這裡。

    傑克住在今晚出借客廳的富商家原來的的車庫裡,車庫的門上釘着用油漆寫的木牌,上面是: JackYasunaga 金田一耕助不知道安永現在做什麼,因為他沒問,傑克也沒說,但似乎是一種為外國人臨時幹雜活的職業。

     總之,安永沒有妻兒,行蹤不定,這與金田一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不知為什麼,安永卻有一種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覺。

    把金田一介紹給魯賓孫夫婦的也是安永。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安永已經頭染白霜,但卻穿着鮮紅的夏威夷襯衫。

    此刻,他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地大聲喊着,那醉漢特有的尖銳叫聲把客廳裡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你不要象個貓似地躲在角落裡,到這邊來嘛!我給你介紹個美人。

    ” 金田一耕助無可奈何地苦笑着站了起來,他的身姿在客廳裡大放光彩。

    雖然今晚他梳理了那頭蓬亂的頭發,可是卻沒有油光。

    他上穿白底黑花布衣,下穿夏季褲裙,腳上是夏用白布襪子。

    雖然他來時還穿了件短外褂,但因為潮濕的客廳裡過于悶熱,被他脫掉放到一邊了。

     “安永先生,有什麼事……” “啊,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 傑克突然站了起來: “這位是那邊那位小說家藤本哲也的夫人多美子,漂亮吧,多美子!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大名鼎鼎的私人偵探,是我住美國時的老朋灰。

    哈哈哈哈……” 傑克-安永本來就滿臉皺紋,大醉之後臉上皺紋顯得更多。

    但說着說着,竟然毫無意義地大笑起來。

    關于傑克的年齡。

    無人知曉。

    不用說他人,就連傑克本人也不知道。

    問他戶口等在哪裡時,他也裝聾作啞地說不知道。

     一聽到私人偵探四個字,多美子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氣。

     當金田一耕助意識到客廳裡的人們都看着他時。

    竟然害羞得臉微紅起來。

     四 現在,客廳裡的客人們已經明顯地分為三組。

    第一組以木戶奶奶為中心。

    包括有河崎泰子、山本三郎等。

    在整個客廳裡、這一組最熱火朝天,談笑風聲。

     第二組是包括安永在内的外國人組,加上多美子被拉進來。

    對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語。

    連金田一耕助也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這裡可以看出,先時多美子通過魯賓孫翻譯,向瑪卡麗特夫人寒喧的作法,可能是為了表示自己謙遜的美德。

    剛才傑克說多美子漂亮,這決不是誇張。

    但這個女人的美似乎美中不足,也就是羌的太合乎常規了,即使有一萬個人說美吧,那她隻不過是一般地美罷了。

     那邊的河崎泰子雖然不顯山露水,卻總是成為人們關心的目标。

    她與多美子的美似乎正可以兩相對照。

     再說第三組。

    作為中心人物的魯賓孫夫婦,現在正處在非常為難的立場上。

    藤本哲也的兩個妻子——離婚的妻子和現在的妻子出乎意料地在這裡碰面了,而且兩個人明顯地互相抱有敵意,作為主人,對哪一方表示好感都不成。

     “瑪麗!” 魯賓孫小聲問道 “你給河崎小姐發請柬了嗎?” “沒呀!” 瑪卡麗特回答着,褐色的眼睛裡浮現出不安的神情: “傑姆!是不是誰搞的惡作劇啊?” “就是惡作劇,也是不能問罪的惡作劇。

    到底是誰……” “是傑克,一定是他。

    我最讨厭他了。

    ” 話盡管這麼說,但瑪卡麗特仍為今晚能見到泰子高興。

     瑪卡麗特同藤本皙也的新妻多美子交往還不足一年,而同泰子卻曾作為鄰居相處了兩年多。

    魯賓孫住的火柴盒般小巧美麗的房子緊挨着流行作家藤本哲也頗有氣派的宅第,兩家經過後院的木門可以互相往來。

    泰子曾向瑪卡麗特請教過西洋菜和點心的作法,作為答謝,她也教過瑪卡麗特夫人日語。

     成為鄰居不久,倆人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由于瑪卡麗特的請求,泰子還把她介紹給了木戶奶奶。

     所以,當泰子被藤本抛棄,不得不離開家時,最悲痛的要數瑪卡麗特了。

     雖然瑪卡麗特和泰感信深厚。

    但她卻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知道多美子肯定會出席她家的告别宴會,就沒給泰子發請柬。

    待到從橫濱乘船出發還有一周時間,她想在這期間去拜訪泰子,盡情地暢談一番。

     那麼,到底是誰冒充自己的名義把泰子騙來了呢? 當多美子被傑克-安永強行拉走時,藤本哲也一時間竟傻呆呆地不知所為。

    他覺得自己的英語會話不象多美子那樣外國人那一組裡去。

     此時,多美子正高興地同外國人談笑着,無形中這是對那邊泰子的一種示威。

    如果是好脾氣的丈夫哪怕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也要站在旁邊,臉上作出微笑。

    然而,象藤本哲也這樣虛榮心很強的人,卻難以扮演這樣的角色。

    何況離婚的-被自己抛棄的妻子還在那裡,作為男人,難道不應該對她說點什麼暖心的話嗎? 藤本哲也是個出色的男子。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體态勻稱,不胖不瘦,太陽曬過的皮膚紅裡透黑,象抹了油似的潤滑。

    總之,他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潇灑男子,還是個紅極一時的作家。

     藤本哲也不喜歡泰子,是她太古闆了。

    對這點,綠丘居民們深信無疑。

    藤本哲也既是流行作家,又是體育健将,而泰子卻沒有運動的細胞,她不愛和丈夫一起出去玩,卻喜歡閉門讀書。

    後來藤本哲也終于在高爾夫球場上發現了自己的知音,她就是多美子。

     多美子是一個富有的貿易商的女兒。

    藤本結識她之後,便和泰子糾紛不斷,但最後終于甩掉了死纏不放的泰子,而和多美子結了婚。

     “好久不見了。

    怎麼樣?身體好嗎?……” 井出清一以一副哲學家的派頭端然而立,他嘴裡叼着煙鬥,不住地噴着煙,藤本哲也把他甩在外國人小組那裡,慢慢地踱到木戶奶奶這邊來。

     “好久不見了,你身體也……” 泰子閃動着美麗的眼睛笑道。

     這家夥和自己離婚後反倒漂亮起來了……對此,藤本心裡暗暗生恨。

     “在報紙的廣告欄上不時看到你的名字,知道你幹得不錯……” 和藤本離開之後,泰子一直寫着小朋友們所喜愛的作品。

     “哎,平平常常。

    ” 泰子臉上流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

    正在這時。

    中井夫人在一旁開了口: “藤本先生,這回泰子要搬回來,和木戶奶奶住在一起,您看好嗎?” 藤本顯得有些吃驚,當他發現衆人都注視着自己,頓時血往上湧,臉潮紅起來: “啊,啊,這……好,好……” “好了好了!你并無權制止嘛!” 不知什麼時候,多美子來到了藤本身旁,她嬌豔地笑着: “泰子小姐,好久不見了。

    身體好……” “哎,謝謝。

    你也……” 泰子鼻梁上聚起皺紋,又露出那種妖精般的笑。

     “夫人,請入我們這一夥吧。

    藤本先生,您也請……” 好管閑事的中井夫人想要在兩個妻子中間斡旋,至少她覺得自己應該盡力緩解一下眼前的緊張空氣。

     “哎,好唯!” 多美子快活地應承: “井出先生。

    請您也過來吧!我介紹您認識一下綠丘的名流們。

    ” 井出仍舊叼着煙鬥,不緊不慢地來到這邊,這位頗負盛名的作曲家竟拙笨得象頭公牛。

     魯賓孫夫婦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似乎懸着的心放下了。

    這就平安無事了。

    想到這,老實厚道的魯賓孫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

     可是,瑪卡麗特夫人卻不這樣想。

    因為誰被假冒姓名也會感到不快,所以她不能象丈夫那樣無所顧慮地放下心來。

     何況她還知道他人所不知的,兩個女人圍繞藤本哲也的糾葛,這也成了她的精神負擔。

    因此,當幾個當事人湊到一起之後,她變得提心吊膽起來。

    對瑪卡麗特來說,如果泰子和多美子互相疏遠、冷淡,各在不同的組裡度過這一晚上,那該是多麼求之不得呀。

     “怎麼了?瑪麗!” 看到妻子臉色不好看,魯賓孫來到她身邊,用本國語言小聲問道: “你還在為河崎小姐和多美子夫人的事煩惱嗎?” “不!沒什麼……” 瑪卡麗特無力地微笑着,把頭轉向丈夫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屋子悶熱悶熱的……” 她皺着眉頭,确實是一副因悶熱頭痛的樣子。

     客廳裡确實悶極了。

    因為擔心開窗吹進雨水弄濕客人們的衣物,所以隻能關着。

    何況就是嚴嚴地關着窗戶,潮氣還是毫不留情地流進。

    進來的潮氣被三十人的體溫、呼吸烘得熱乎乎的,難怪瑪卡麗特夫人說頭疼了。

     可是,作為丈夫的魯賓孫卻清楚,妻子難看的臉色絕不隻是關窗的緣故。

     “瑪麗”。

     他體貼地輕輕拍着妻子的手。

     “宴會就要結束了,河崎小姐和藤本夫人将微笑着互道再見,這樣也就沒什麼了。

    你看,一切不都很順利嘛!” “是的。

    ” 瑪麗也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朝着丈夫笑了笑。

     可是,實際上并不見得一切都順利,這點很快就得到了證明。

     夫妻倆剛說完話,在傑克-安永的提議之下,客人們跳起了舞,室内開始混亂起來。

    男人們烈酒下肚,說話都語無倫次,大吵大嚷。

    多美子、泰子雖然都有男客邀請跳舞,但兩個人卻都笑着拒絕了。

     瑪卡麗特夫人擔心地把目光移向多美子和泰子,隻見兩個人正友好地并排坐着吃軟冰糕,山本三郎和井出清一站在她倆旁邊,大家都興緻勃勃地又說又笑。

    多美子的丈夫藤本皙也被中井夫人強拉硬拽,不情願地和她跳着舞,大家似乎為他倆不協調的舞姿笑着。

    瑪卡麗特夫人想什麼也不會發生了。

    日本人性格恬淡,心胸寬廣,大概對于離婚,再婚是不那麼拘泥的。

    兩個人不是正在友好地品嘗軟冰糕嗎! 可是,就在這時,瑪卡麗特夫人突然雙眉緊皺,幾乎就要驚叫起來,但考慮到今晚自己女主人的身分,總算強忍住了。

    可是那邊的泰子,卻失聲地尖叫了起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引到了那裡,隻見泰子臉若素缟,多美子倒在她的腳下,激烈的痙攣使身體蜷曲成一團…… 五 須臾之間,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了整個客廳。

    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地低頭看着多美子狂亂掙紮的樣子。

     開始時,連金田一耕助也以為是歇斯底裡發作。

    因為歇斯底裡症嚴重時,有時會引起類似瘸瘸發作時的症狀。

     也許多美子的丈夫藤本哲也也是這樣考慮的。

     “多美子!多美子!你怎麼了?躺在這裡多不象話,怎麼不起來,快,快起來!” 他呆呆地站在多美子身邊,滿臉不高興地申斥着。

    也許是在他人面前故作姿态,那語氣絲毫體現不出對妻子應有的感情。

     不知道多美子是否聽見了丈夫的話,愈加激烈地痙攣象波濤一樣搖動着她的全身,她緊緊地咬着牙關,齒縫裡淺出火炙般的呻吟聲。

     “河崎!” 藤本虎視眈眈地望着已是路人的前妻: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和多美子吵架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泰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一時間茫然地望着哲也,突然,她好象終于醒悟了似地 “沒,根本沒吵……我們倆正在一起吃着軟冰糕,可突然間多美子的冰糕掉到地下……” 可不是嗎,漆布地闆上,軟冰糕正摔在那裡,散成一灘。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

    這時,隻見作曲家井出清一跪在地上,從容地抱起了多美子的上半身。

     “阿美!阿美!你怎麼了?你平常從來都不這樣,請挺起精神來!”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多羌子的臉,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多美子的臉已經變成青紫色,脖子無力地向一旁耷拉着,似乎已筋斷骨折。

     “喂!對不起。

    ” 金田一耕助撩起褲裙,跪在井出旁邊,用手捏住了多美子的鼻子。

    多美子憋得左右直伸,但終于張開了嘴。

    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往多美子喉嚨裡捅了捅,多美子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堆髒物。

     “哪位……快,快叫醫生……” 金田一耕助一邊讓多美子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一邊斷斷續續地高聲喊道。

     金田一耕助話音未落,傑克-安永便飛也似地朝客廳門口奔去。

     “喂!木下大夫的電話是一○六八号……” 木戶奶奶在後面提醒道。

    随後她來剩金田一耕助身旁: “這是吃什麼中毒了吧?” “我想是的。

    總之,請先找件東西把這軟冰糕裝好放着。

    再是,得把這位夫人放到安靜的地方躺着……” 剛才已經吓破膽的台濱孫一直不知所措,聽到金田一耕助的話,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宴會的主人。

    他用英語和客廳的主人商量了一會兒說: “金田一先生,請擡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