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童年遊伴仇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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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發,轉身走去上隻留下那号稱隴西三霸之一的隴西一掌蘇治泉,向著羅天賜打個“哈哈”,拱手道:“小女年幼無知,從小被老夫寵慣得不成樣子,羅賢侄武林奇葩異才,功力蓋世,請看在老夫的面上,萬勿和小女一般見識!” 說罷,故意慘然長長的歎了口氣! 羅天賜已知這場主的為人,陰險無比。

    見狀明曉得他多半故意做作,卻仍然拱手回禮,道:“場主說那裡話來,羅某粗卑野夫,怎敢當場主下贊之辭……” 敗事老人聰明精透,早洞悉這一女一父的用心所在,此際見他拐彎抹角的,纏個沒完,頓時“哈哈”一笑,霍又嗤之以鼻,道:“大場主你放心吧!憑你大千金那二下子,能不能赢得老頭兒的幹女兒,尚成問題,卻擔心到羅娃兒出手援助啦!真不要臉!” 說罷,突又哈哈大笑,雙眼一翻,看著屋頂,擊桌放聲,唱道:“不要臉,不害臊!自以為天下無敵手,卻不料功夫恁稀松!前怕狼,後怕虎,真不如回家洗尿布,洗尿布,洗尿布,何必出來闖江湖!……” 敗事老人這一唱,不但是字音節锵铮-,宛如是實質之物,其中的含意,更且滑稽突啼,極盡喜怒笑罵之能事。

    樓中一幹人聞聽之下,全被他逗得“呵呵”大笑起來。

     隴西,一掌蘇治泉,認得這老兒乃是敗事老人,也了解他的癖性,見狀狠狠的一跺腳,疾步下樓而去! 敗事老人“哈哈”大笑,連呼店家看酒。

     店小二早在一邊,看清了這一幕,心知這數人不是好惹的主見,聞聲三腳并作二步,恭身哈腰,堆笑侍候! 敗事老人一連串吩咐下幾樣精緻的酒菜,待小二唯唯退去,方才對羅天賜、韓茜茜嘻嘻而笑,道:“乖女,小子,等酒菜來了,多多吃他一點,等一會臬蘭山頂,好有力氣,狠狠的教訓那妮子一頓!” 羅天賜卻有點擔心,韓茜茜如此天真無邪,怎能敵得住蘇巧燕陰狠毒辣? 隻是眼前在衆目睽睽之下,不便多講,故此,一心一意的盼著快點吃完,好找個僻靜之處,授以機宜! 故此他并不答腔,一個勁的低著頭,思忖良策! 韓茜茜卻是興奮得很,昨夜那一架沒有打成,她很不過瘾,如今這蘇巧燕送上門來豈不大佳? 同時她也覺得奇怪,蘇巧燕怎的稱她“女俠”?這兩個字,是她所向往已久的,如今親耳聽見别人這麼叫她,實在是令人興奮! 因此,她待那敗事老人話音一落,立即提出疑問:“幹爹你說這丫頭怎麼會認得我?我可沒見過她啊?” 敗事老人朝著她擠眼一笑,道:“哈,乖女你還睡在鼓裡,昨日你向那雄鳳王梅挑戰之舉,已然震驚當場,何況午夜邀戰,雄鳳王梅,未戰而退,當時潛伏一旁,看熱鬧的不下十數人,将經過看得一清二楚,散場之後,一傳十,十傳百,乖女你這俠女的大名,豈不放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蘭州?” 韓茜茜猶自不信,驚問了一句:“真的嗎?” 及瞥見敗事老人點頭認可,方始笑容驟綻,嬌笑出聲,眉飛色舞,得意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店家送上酒食,敗事老人自斟自飲,自得其樂,羅天賜隻顧吃飯,韓茜茜卻因滿懷興奮,隻勉強用了一點,便已飽了! 不多時,三人用罷,在衆目注視下,離開了酒樓,隻見那街上早市初聚,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 羅天賜正待開口,提議回轉臬蘭山帳蓬裡去。

    敗事老人,圭在前面,三轉二彎,已然當先攢進了一家旅店! 韓茜茜興緻匆匆的随後跟進,穿堂過室,羅天賜見狀,也隻好跟著進去! 原來,敗事老人昨晚在這家店裡,曾訂了一間房。

    店小二此際正忙著為客人端茶送飯,轉眼瞥見敗事老人,打外面進來,不由一怔,旋即堆下笑臉來,招呼道:“老爺子您早,小的當您老還睡著呢?趕情早起來,趕早市去啦!……” 說著,當先帶路,走到敗事老人所居的那間,朝南坐北的房外,伸手就要推門! 那知,一推之下,那房門裡面插著,竟推不開。

    店小二暗叫“邪門!”心想這老頭兒是怎生出來的?回身一瞧,面前除了那一雙俊美飄逸的少年男女之外,那還有老頭兒的影子! 店小二吃了一驚,張嘴想問未問,身後房門,“吱啊”一聲,已然不推自開,擡頭一瞧,門内站著的,正是适才那老頭兒,笑眯眯的,問他:“是什麼事啊!大清早擾亂我老人家的好睡,不罪過嘛!……” 說看,似忽然發現門外的一雙璧人,頓時露出一面孔驚喜之客,改口嚷道:“乖女,啊!真是你嗎?你,你和這小子,怎的會找到這裡來的!啊!快進來,快進來!” 說著邁步出門,伸手讓客,羅天賜強忍住笑,垂頭而進,韓茜茜卻是不管不顧的,“咯咯” 嬌笑不停! 店小二眼看著這老客人,煞像是有介事般,仿佛真個是剛剛起身的樣子,不由得既驚且疑,面目變色!一時蒼白著臉,瞪大了眼,怔在當地! 這幸好是在白天,朗朗乾坤之下,若是深更半夜裡,他非以為是遇著鬼怪,當場吓暈不可! 敗事老人瞥見他這付模樣,心裡真樂,表面上聲色不動,反正色對小二道:“小二哥,你怎麼啦!看你這付面無人色的樣子,八成是流年不利,撞著鬼啦!” 店小二一聽,隻覺得頭皮發炸,胃翻氣浮,一聲也不敢吭,轉頭就跑,一口氣跑到帳房裡,告假去啦! 韓茜茜見狀,嬌笑更甚,好半晌方才喘過氣來,叫道:“幹爹你這一手可真厲害,要是個膽小的,不被你吓死才怪呢!” 敗事老人聞言哈哈大笑,羅天賜看在眼裡,方始恍然,為何這位老人家,有“敗事”二字之稱! 敗事老人笑罷,過去關攏後面的窗戶,落坐桌邊,正待開口,門外霍地傳來一陣腳步之聲。

     跟著,走進來另一名店小二,道:“那一位是敗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韓茜茜一怔,羅天賜卻是一笑。

    敗事老人動也不動,“哼”了一聲,說:“叫他進來!” 店小二望見這三人三種不同的表情,先自一怔,及聽見敗事老人,不承認,不否認,卻大刺剌的吩咐叫人家進來,不由十分為難! 幸好,那房間并不多大,門外人聽見裡面的答辭!自動的邁步入室,雙手抱拳行禮,語聲如雷的,說道:“區區蘭州犀向大可,奉了家主人弧形劍客孔儀之命,專程前來,恭請敗事老人,與羅、韓二位少俠,五日後莅臨鄙府,共同參予武林大會。

    ……” 說著,由懷中掏出一式三份,白底紅字的三張請帖,放在桌子上,也不等三人回答可否,抱拳又行一禮,便自轉身出門而去! 這一來一去,及一番話,都來得十分突然,不要說羅天賜、韓茜茜莫名其妙,便是敗事老人也被他搞了一頓的霧水! 因此他也顧不得去管那來去匆匆的蘭州犀向大可了。

    他俯身站在桌邊,低頭一看,隻見那柬帖之上,當先用墨筆寫著:“敗事老人鈞鑒”六字。

     後面打第二行開始,則是用木闆刻印而成。

    由此一點,可以想見,這柬帖絕不止一份二份! 敗事老人,這才将三份分開,隻見其他二份,開頭第一行則寫著:“少俠鈞鑒”、“女俠鈞鑒”的字樣! 韓茜茜見果然也有自己的一份,不由喜得她雀躍三尺,搶過自己的一張來,曼聲念道:“女俠鈞鑒:近中盛傳西傾山陰風谷内,藏有昔年神俠所遺奇書一卷,異果三枚,凡人得之,足成不世之奇學! 李大俠為我神州奇人,當年西傾出力敗黃教之祖,阻其内侵,擾我中原,其功至偉,所惜者大俠西去,後人均隐深山,黃教弟子,複有躍躍欲動之勢! 今大俠遺卷,消息初顯,黃教班禅,即已聯合藏邊紅白兩教之喇嘛,及密宗門下高手,搶登西傾,搜求寶藏,而我中原朋友,率後登臨,竟多半折亡于喇嘛之手。

     所幸者,該寶藏險奇陰寒,出入須待定時,以迄今止,該寶幸得無恙,安存西傾! 唯今者黃教之用心,已可一目了然,除找圖寶外,更欲指入中原,妄圖稱尊于世! 故若該寶遺卷,一旦落入黃教之手,則中原武林危甚,是我同道亦危甚矣! 我輩添屬俠義,以扶弱鏟強,抱打不平為己之任,今者中原神州,面臨此危,覆巢之下,完卵何存?因不惜潛越,驟傳是帖,至盼尊駕,于中秋月圓之日,及十月初一,枉駕鄙宅,以共圖禦辱防價之策!” 敗事老人、韓茜茜一口氣讀完這封柬帖,凝目而思,似有無窮心事!一反過去嘻笑常态! 羅天賜一看下面的屬名,除适才那蘭州犀向大可口中的主人,弧形劍客孔儀之外,倘有秦州一君華蒼元,太白神叟白向明等等,共有十多個人! 韓茜茜卻不管一切,脆聲嬌笑,道:“好啊!這一下可熱鬧啦!大哥哥,你說咱們去還是不去?” 羅天賜望望她,又望望敗事老人,瞥見他心事沉沉的樣子,暗暗詫異,一時竟忘了回答! 韓茜茜順著羅天賜的目光一瞥,瞧見敗事老人反常之狀,亦覺詫訝,一下跳過去,搖著敗事老人的右肩,佯嗔撒嬌道:“幹爹你怎麼啦!不言不語的,你說,咱們到底是去不去嘛!” 敗事老人轉眼瞥見韓茜茜,塗有鮮紅欲滴的櫻唇,白眼相睨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心思頓失,哈哈大笑,道:“去,去,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會熱-,我老頭子豈能錯過?唉!……” 他最後這一歎,十分悠長,韓茜茜忍不住問他:“幹爹你歎個什麼勁啊?……” 敗事老人強顔笑道:“我歎的是,可惜你那幹娘未在此地,錯過了這次盛會……” 羅天賜雖則涉世不深,卻察覺敗事老人,忽然顯現出這付模樣,決非僅為了這個理由! 隻是,既然敗事老人,不肯直說,他可也不便詢問,因為他雖然猜測不透,但卻曉得,必非是一件小事! 因此,他放下柬帖,岔開話題,告訴韓茜茜,有關于今午對敵蘇巧燕,所應留意之事! 同一個地點,但在不同的時間裡,表現的自也大異! 豔陽當頭,臬蘭山巅因之顯得分外奇雄上雖然樹林綠葉多已枯黃,但是今兒個上山的遊人,此往日分外為多! 三三兩兩的漢子,打著各地的口腔,往山上趕,在他們的言辭之中,可以聽得出來,山上今兒個似乎有什麼熱鬧好瞧! 然而平民百姓,看見上山的,半數以上,身健軀壯,身手俐落,背揮兵刃,便曉得上面多半要發生打鬥。

    這種刀光雪亮,以命相拚,弄不好還會殃及無辜的事,他們隻有搖頭走開的份兒,那敢跑上去瞧? 故此,時間還未到中午,臬蘭山頂,昨夜羅天賜、韓茜茜吓走雄鳳王梅的地方,四周一圈圈,上上下下,已然聚集了不下二百餘人! 這些人多半都是江湖上行走的知名好漢,有黑道上的,也有白道上的。

     他們有的是相識朋友,便站在一起,熱烈的談論著;交換著意見! 有的,則彼此之間,有些小怨小仇。

    但因為一來今日的場合特殊,二來多半接到過,以弧形劍客為首的傳帖,多少在心裡,有一點同仇敵忾,共禦外敵的感覺。

     因而,雖則遇在了一處,甚或不止遇上一次,也多半裝作彼此未見,或淡淡的打個招呼,或索性挑明,三言兩語,互相約定,等西傾出事完,再論私人之間的恩仇! 故此,這種默契,維持了苟安的局面,大夥兒都找相好的閑談,等待著雙方正主兒的出場! 其實,這幹人多是老江湖,曾經過無數風浪,事經曆過無數的打鬥,像這種類似争風吃醋,兵戎相見的場面,本不足這般吸引人的! 他們所以來得如此踴躍,百分之八十以上,就為看要看看,足以驚走雄鳳王梅的韓茜茜,到底有沒有真正驚人的絕藝! 所以,也可以這麼說,他們之來,等如是考驗韓茜茜,有沒有真才實學! 中午時分,隴西牧場場主,隴西一掌蘇治泉,率領著一子一婿一女,莅臨當場! 他們遠遠看到這批群衆,心中有驚也有懼,隻不過蘇治泉早有成竹在胸,與他一齊來的,倘還有秦州一君華蒼元的愛女,故而心中覺得,憑著那華蒼元的威名,倘不緻出什麼亂子! 秦州一君華蒼元的愛女,不消說自然是率領著華家鐵騎隊黯然帶來的華倩倩! 她本來自許英雌,不讓眉須的。

    但自從遇見羅天賜,芳心中深深印上了他的身影之後,那逐鹿武林的雄心,便在不知不覺間,轉化成萬縷情絲,欲待織成一片情網,将那俊逸的人兒捉住! 但無奈緣悭因少,半夜傾談,未及互通款曲,稍訴衷腸,個郎便鳴飛冥冥,投入了他人懷抱,做了别人的妝台不二之臣! 這一來,對這位情懷初開的少女,可真是個打擊。

    她因此不僅要對月傷情睹花恩人,更且連稱雄江湖,闖名立萬,克承父業的雄心壯志,也消淡了不步! 因之,她黯然辭别了蘇氏父女,率領著鐵騎隊,緩緩東歸。

    那知走到蘭州,竟而意外的遇見了她的父親! 華蒼元莅臨蘭州,當然是為了西傾山前輩神俠李玉琪所留遺卷奇果之事,他蔔居弧形劍客孔儀宅中,共議與黃教一争雄長的大事,一見女兒悶悶不樂的,帶領著鐵騎隊回來,一則一喜,一則一驚! 鐵騎隊乃是華著元親手調教出來的勁旅,不僅精通合擊之術,單打獨鬥,任何一個隊員,也可以應付裕如! 秦州華家堡,所以出名,亦在于此。

    如今,華蒼元正感須人之際,華倩倩突然率隊趕回,這叫他如何不喜? 隻是,他瞧見女兒,兩月不見,忽然理得悶悶不樂而歸,與從前态度大異,又怎能不驚! 起初,他以為半路上出了差錯,及至明裡暗裡,問起種種經過;在華倩倩不肯吐露心靈的打擊,隻售以表面上發生的各種事态下,卻不由令他納悶! 因此,華蒼元留下了女兒,也留下了鐵騎隊,準備使她在即将來臨的一場華夷奪寶之事中,瞧點熱閘,散散心,學習些臨場的經驗! 于是,就這樣華倩情有蘭州留了下來! 至于那蘇氏一家,怎麼會來到蘭州呢? 原來自從胭脂山巅,蘇治泉一家,受了無形的挫折與打擊之後,本待回歸隴西牧場! 那知第三天,便收到了華蒼元,要鐵騎隊速速回歸囑州的飛鴿傳書! 這飛鴿本是飛往隴西牧場去的,那知半途上,錯過了早宿晚行的一隊主力,卻無巧不巧的,遇上了随著蘇治泉同往隴西的四位單騎! 他等途中發現飛鴿,用暗哨喚它下來,取下鴿腳上縛著的書信,除發現主人之命外,同時在一齊的,尚右一張邀請隴西一掌蘇治泉,去共議西傾藏寶之争的柬帖! 蘇治泉稱尊塞外,已數十年,但終日在牧場上馴馬管牛,已磨去了不少火氣! 但是在胭脂山一夜之間,父女同受他人之氣,卻無由出得,如今見柬上寫著,西傾山出現了秘笈奇果,不由得一齊怦然心動! 因之,他們四人,略一商量,立即妥讓,調轉馬頭,直下蘭州! 昨夜他們四人初抵蘭州,投宿客棧,還未去拜訪華蒼元。

    今晨出來用飯,準備著飯後再往。

     孰料陰差陽錯,竟在這蘭州第一家樓上,遇見了羅天賜一行三人!且還與韓茜茜發生争執,訂下了半日之約! 蘇治泉不是傻子,他們早都見識過羅天賜的武學,深不可測。

    韓茜茜雖是個黃毛丫頭,但她既然出手那麼俐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