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童年遊伴仇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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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事老人聽見那人報出外号,“哦”了一聲,霍的一擠眼,笑道:“哦,我當是誰,原來是河套裡的英雄好漢,王七哥啊!我老頭兒,過去雖然與七哥你緣悭一面,卻早已佩服七哥你那快刀與鐵頭,稱得上天下一絕。

    今早有幸,出門就撞著你,怎能不說是老天有眼呢!” 那快刀鐵頭王大七,果然是河套的水寇,水裡陸上的功夫,亦是經過幾十年苦練打熬而成,不過卻并非如敗事老人所說的那般神化! 隻是,世上多數人卻無自知之明,那王大七一聽連這威名顯赫的敗事老人,都這般說法,不由得打心坎上笑到眉頭。

     一時隻覺得混身上下,都一齊輕飄飄的,舒服無比,不但把适才的戒懼之心,一掃而空,同時對這位敗事老人,也生出了知己的親切之感! 隻見他濃眉一軒,臉上緊緊崩著的橫肉,霍然抽動,全身一頭,大笑“哈哈”道:“老爺子,您的名聲可也不弱,比起我快刀鐵頭來,隻強不差,我老七不但久已聞名,近日……昨夜更聽人家說起,您老爺子的神威無敵,就這麼輕輕一下……” 他雙手比了個架式,發覺不知何時,敗事老人已然放松了他的手腕! 他張口還待往下說,隻是話到唇邊,想及:“那雄鳳王梅雖不怎的,但她的師父,可是令人聞名膽落的一大魔頭,人家敗事老人的武功了得,敢出頭動他的徒弟,然而我呢?能擋住人家的一指頭嗎?” 想到這裡,快刀鐵頭王大七,面色一變,将下半截咽了回去,改口道:“您老擡舉我老七,老七實在感激,但老七目前身有急事,不能奉陪,您老請多擔待………” 說話間,還怕敗事老人再抓住他,早已端好了架式,暗暗凝神戒備,一等此言交待清楚,雙手一拱,回身撒腿向人叢之中攢去。

     敗事老人目的已達,見狀并不追趕,放聲一陣大笑,回頭對著愕然不解的羅、韓二人,擠眼扮個鬼臉,大踏步往城中闖去! 不多時,來到了昨天那座酒樓,敗事老人毫不停留,邁步直闖進去! 此際早市初上,普通的行商,不是正忙于起身上道,便是忙于開市。

    至于一般豪富之家,則仍在高卧未起,故此這酒樓之中的客人,多半是緊身勁裝,擄帶兵刃的武林豪客! 此際,敗事老人三人,驟然露面,那本來笑聲喧嘩的大廳,漸漸的鬧聲遞減,直到他三人,循梯登樓,方才恢複! 樓上的酒客較坐,羅天賜學目一瞧,頓時遇上了十數道炯炯目光!他面上微覺發燒,未及細辨那幹人長像面貌,就順著桌邊夾道,直趨後樓窗畔,與敗事老人落坐一齊! 韓茜茜卻毫不在乎,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轉得兩轉,便自發覺,座中有個與她年紀相略的美貌姑娘,也一瞬不瞬的緊盯著羅天賜,粉面上閃煥著驚喜、怨恨的各種表情! 她雖則對男女之間的微妙情愫,不甚了解,但瞥見那位美貌如花的姑娘,這般的看看她的大哥哥,芳心之中,卻不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氣憤! 她打橫面窗而坐,冷“哼”一聲,櫻唇一撇,道:“真不害羞!……” 羅天賜詫訝問道:“茜妹妹,你罵誰啊?” 韓茜茜目光一瞟,不屑的道:“那邊有個女人,緊盯著你瞧,好像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 敗事老人料不到他“幹女兒”已然曉得了吃酸,“哈哈”一笑,順著她目光,往右一看,果見六七桌外,有位俏麗的姑娘,直往這邊瞧看。

    伴著她的,不是别個,正是那胭脂山頂相見一面的,隴西一掌蘇治泉,及其子蘇瀚,其婿金羽! 敗事老人聰明無比,見狀已知那姑娘是誰,忍不住悄聲告訴羅天賜道:“喂,那妞兒來啦!” 羅天賜面對敗事老人,根本看不見那面是誰?這時瞥見敗事老人故作神密的樣子,忍不住回頭去瞧! 這一瞧可看清了,那“妞兒”;被韓茜茜罵作不識羞的,不是别個,正是那蘇治泉的寶貝女兒蘇氏巧燕。

     蘇巧燕一身紅裝,連背上寶劍的柄、鞘,都纏著紅棱,襯著那桃花一般的嬌顔,白玉也似的肌膚,當真似一團烈火,令人覺得她,随時随地都有燃燒的可能。

     但,在羅天賜的眼裡,她卻沒有令人動心的條件了,對于她,羅天賜直覺得,那隐藏在美麗胴體之中的,不是善良的以水柔情,而是一付毒如蛇蠍的心腸! 他面色一沉,本待不予理睬,那知蘇巧燕與他四日一觸,頓時如觸電殛,竟而顫巍巍站起身來;嫣然送笑,曼聲招呼,道:“喲!兄弟,你也在這裡啊?真難得……” 說話不算,竟還蓮步珊珊,向這邊走了過來! 羅天賜這一桌,本來最是受人注意,如今經蘇巧燕這麼一來,那距離遠的,竟紛紛站起身來,引頸張望! 羅天賜心中大恨,恨不得打她兩記耳光,但瞥見蘇巧燕巧笑盈盈,裝做得如同沒事人一般,卻怎的也拉不下臉子來! 韓茜茜扭頭瞥見蘇巧燕,珊珊走來,芳心中更是不自在,忍不住嗤之以鼻,問羅天賜:“這女人是誰啊?” 羅天賜面寒似水,端坐不動,從牙縫裡簡單的放出三個字:“蘇巧燕!” 雙目仍然緊緊地瞪著蘇巧燕,一眨不眨,那意思似是對蘇巧燕說:“看你搞什麼把戲!” 蘇巧燕面帶巧笑,蓮步珊珊,體态婀娜,身似行雲流水,轉眼間來到羅天賜的面前,“咯咯”一笑,道:“喂,兄弟,怎麼你不認得我這燕姐姐了嗎?幾月不見,兄弟你一夜之間,可成了名啦上成了大俠客啦!” 羅天賜心中一動,忍不住開口問道:“此話怎講?” 蘇巧燕妙目一轉,似乎這才發現到韓茜茜的存在,面上故作疑色,答非所問的道:“噢,怪不得兄弟你對我這麼冷淡,敢情這裡還有個大美人陪著你哪!……” 敗事老人笑眯眯的,不聲不吭,看看這有趣的一幕! 韓茜茜雖則純真無邪,但一者對她早不順眼,二者也聽得出蘇巧燕言辭之中,含著諷刺自己的成份,忍不住秀眉一揚,怒目而視! 蘇巧燕似乎根本不把她看在眼裡,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韓茜茜,粉頰上的笑容,可也在逐次遞減! 她瞥見韓茜茜怒眼看她,柳眉一挑,面上頓時罩上了一層狠毒煞氣! 隻是,這煞氣一閃而隐,立時又換了一付如花換嬌柳媚的憨笑之态,對羅天賜道:“兄弟,這位大約也是一個成名的女俠吧?你怎麼也不給我這燕姐姐介紹一下啊!是怕燕姐姐長得醜?沾污了這位天仙也似的美人兒嗎?” 敗事老人“哈哈”一笑,但臉上卻是一絲笑意地無。

    這不為别的,隻為這女娃子太目中無人,連他這大名鼎鼎的敗事老人,都不屑一顧! 羅天賜大感為難,既覺得這話兒刺耳難聽,但是也覺得如今在大庭廣衆之間,不便翻臉! 韓茜茜對于羅天賜雖則言聽計從,但對于别人,卻不願賣帳,她瞥見羅天賜的臉色,愈來愈沉,猜知他對這妖裡妖氣的女人,并無好感! 因之她更覺理直氣壯,猛的站起嬌軀,嬌聲叱道:“你這女人,盡站在這裡,賣弄風情,兄弟長兄弟短的。

    誰是你的兄弟好不要臉!還不與我滾開!” “開”牢出口,素手閃電般一舉,“叭,叭”兩盤,已然一正一反的,在蘇巧燕的粉頰之上,打了兩掌! 這兩掌雖未運集功力,卻也不輕,蘇巧燕萬萬想不到,韓茜茜說打就打,嬌-一恍,未曾閃開,粉頰上頓時又痛又熱,腫起老高! 坐在近處的一幹酒客,昨夜均耳聞羅、韓二人,驚走了雄鳳王梅,及她手下一幹蒙面黨徒! 有的初見他二人年輕貌秀,文質彬彬,盈盈弱質,倘不肯确信二人,真有這般能耐! 此際一瞥見韓茜茜纖手輕擡,竟打了那妖嬌女人兩記耳光,姿态曼妙,似緩實疾,不由都齊聲喝起彩來! 這一陣如雷彩聲,與兩記耳光,直羞得蘇巧燕無地自容,既恨且愁! 隻見她銀牙一咬,面色驟轉獰厲,雙目注定韓茜茜,幾乎要噴出怒焰烈火,雙掌一提,在胸前一陣猛揉,厲聲尖叫道:“死丫頭!你竟敢暗下毒手,傷害姑娘!姑娘豈是好欺之人?死丫頭納命來吧!” 語音方落,全身功力已然提至十成,隻見她雙掌一翻,亮出了赤紅似火的掌心,一招“雙煞憂印”,疾擊出兩團其熱如火的烈焰熱風,向三尺之外的韓茜茜酥胸印去! 韓茜茜根本毫無對敵的經驗,她打中蘇巧燕兩掌,心中不無得意之感!但是瞥見蘇巧燕,狠狠發話,雙掌提在胸前,又揉又搓,不但不知她是在提聚功力,更且未防她要出招! 及至聽到最後一語,要她納命,才霍的驚覺不妙,待想出招抵抗,已然無及! 她驚喚一聲,方待躍開,但無奈距離太近,嬌軀未移,那炙人的熱風,已淩厲的壓上身來! 她心中大吃一驚,妙目一閉,方暗叫一聲:“完了!”耳中卻霍聞羅天賜清朗的語聲,道:“爾敢……” 韓茜茜芳心大喜,急忙睜眼,隻見羅天賜已然立起,那右手寬寬的袍袖,正從自己的胸前落下,而那股炙熱的勁風,卻也已消于無形! 原來羅天賜瞥見蘇巧燕提起雙掌,便知她想欲施展,那歹毒的“地煞掌力”,這種掌力,羅天賜已然領略過其中的滋味,知道若被擊中,非被那炙熱之力,活活燒斃不可! 他對于蘇巧燕早無好感,一見她以這種功夫,對付韓茜茜,豈能容她得逞? 故此,他雖不響,卻早已運起了“天羅神功”,蓄勢以待! 果然,蘇巧燕一語方罷,翻掌便劈,韓茜茜一時無備,眼看著便要送掉一條小命! 羅天賜不由得勃然變色,疾速立起,右袖一拂,頓時發出一片陰柔綿密的無形真力,擋在韓茜茜身前,将蘇巧燕含憤擊出的兩股熏熱勁風,消弭于無形! 蘇巧燕雙掌出手,瞥見韓倩倩花容失色,方在暗自得意,不料就在這功敗垂成之際,半途殺出個羅天賜來,一聲怒叱,微一拂袖,竟将自己這自忖是無法破解的地煞神功,化解于無形,自己隻覺得掌力擊出直似是泥牛入海,毫無絲毫反應,不由得大驚而失色! 其實,不止是她一人,一旁所有的目擊者,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皆因,似這種“納須彌放芥子”的無上妙方,不但在場者,包括敗事老人在内,不要說未曾見過,甚至有許多,聽還不曾聽過! 如今,一大早在羅天賜身上施展出來,怎伽能不令人疑此非真,如見邪術呢? 因此,蘇巧燕及一幹旁觀者,刹時間全怔住了,他們均呆呆的望著羅天賜,眨眼欲待推想,卻無奈一時腦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韓茜茜在那瞬間,閉上了眼,故而未見,這時張開鳳目,目睹衆人錯愕之态,甚是不解! 但,當她眼光一掠癡立的蘇巧燕時,芳心中怒火霍她勃發。

    她身欺近前去,舉掌“叭叭”,又是兩記又響又脆的耳光! 這兩下是她含憤而發,雖仍未提足功力,比起前二記來,卻已重了數倍! 故而一打在蘇巧燕粉頰之上,一陣火辣攢心的巨痛,頓時将蘇巧燕痛醒! 她不由“蹬蹬蹬”連返數步,尚未站穩,“哇”的一聲,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這口鮮血,落在地闆之上,竟然“叮叮”作響,韓、羅二人,聞聲低頭一瞧,竟發現在一灘鮮血之中,雜了四五顆已碎的牙齒! 這一串事故,寫來頗長,其實發生的時間極為短暫,故此,在蘇巧燕第一次吃耳光時,她那一桌的父兄及未婚夫婿,骨肉關心,已然向這面走來! 隻是,到蘇巧燕出掌之頃,他們也以為勝卷在握,紛紛停步,及至羅天賜舉手之間,化去了他們以為是無敵網學的地煞掌力,頓時也驚得怔住了! 此際,蘇巧燕第二次吃了耳光,脆響傳遍全廳,立即将他們三人,及一幹目睹發怔者驚醒! 他三人一躍上前,蘇治泉愛女心切,一把挽住蘇巧燕,防她跌倒二金羽與蘇瀚一瞥地上的碎齒,及蘇巧燕紅腫的粉頰;十條青紫的掌印。

    頓時勃然大怒,厲吼一聲,齊齊提掌,待要上前拚命! 蘇巧燕除卻掉了幾顆玉齒,及一點外傷,并未受什麼重傷,見狀深知有羅天賜,在旁邊虎視耽耽的,為韓茜茜撐腰,則自己這面,再多上個人,上去了也是白搭! 故而,她兩手一分,分别将金羽、蘇瀚拉住,雙目注定羅天賜,慘然一笑,哀怨的道:“好,好兄弟,你幫著外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好處?難道這就是我蘇巧燕,當年好心待你的報應不成?” 羅天賜望著她頰上的掌印,屑角的鮮血,及一付楚楚可憐的神态,聽見她這哀怨的話。

    雖明知這女人,心毒如同蛇蠍,卻不由想起了兒時,她對自己的衛護之情! 因此,他使再也便不下心,狠狠的責備她的不是,他覺得,蘇巧燕所以變得如此,也實因迷戀自己所緻! 雖然她這種迷戀,并不正常,但,他怎能再多加責備她呢? 這念頭,在他的心中,隻好像驚電一般,一閃而過。

    但就隻這麼一閃,便令他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他幹幹的咳嗽一聲,方才朗聲道:“蘇姑娘你若不是……其實隻要姑娘不幹涉羅某的行動,羅其也實在不願意幹涉姑娘……” 羅天賜本來想說:“若不是一再糾纏羅某,何緻于受到今日之辱!”但話到唇邊,卻因一者在大廳廣衆之間,二者有金羽在場,怕說出來不僅妨害蘇巧燕的名譽,同時也怕因此而破壞了她與金羽之間的感情! 蘇巧燕不符他說完,又是慘然一笑,搶先道:“此言當真?” 羅天賜點頭,朗聲同答:“羅某言出既随,決不更改!” 蘇巧燕贊一聲,“好”,便自轉向韓茜茜,面顯重重煞氣,失聲叫陣,道:“女俠客身手高超,定是名師之徒,蘇巧燕拜受四掌,意猶未足,欲請女俠于今午移至臬蘭山巅,再重行領教絕學,如何?” 韓茜茜盼了羅天賜一眼,瞥見他不緻可否,不由得頗為猶疑。

    須知韓茜茜雖讨厭蘇巧燕狐媚之态,心底卻極仁慈,平日裡尚不曾與人正式此鬥過一次。

     故而她一見蘇巧燕口吐鮮血,不由得吓了一跳。

    此際聞聽她出言邀戰,一者是發覺大哥哥态度突軟,二者則不願再看見蘇巧燕受傷的慘狀! 蘇巧燕見她遲遲不答,冷笑一聲,又道:“怎麼?女俠客是怕呢?還是不屑再與我蘇巧燕過招動手?若是怕……” 韓茜茜雖然溫柔,未經過打鬥流血的場面,但卻也具有一種練武人必有的好勝之心,如今一聽蘇巧燕相激之言,不得她把話說完,立即接口道:“好吧!别噜嗦啦!準定中午,咱們臬蘭山顫再見吧!” 蘇巧燕脆應聲好,并不離開,卻轉頭又對羅天賜,道:“女俠客親口答應,與我比劃比劃,兄弟你大約聽得明白,這其中并無你一分幹系,到時請勿再特強出手,幹涉于我等二人如何?” 羅天賜默默觀察猜度,知道蘇巧燕并未将韓茜茜看在眼内,故此想拿話将自己扣住,好到時猛向辣手,制韓茜茜于死地! 然而,他可是深知二人的功力,比較起來,蘇巧燕并不此韓茜茜高,隻要稍加指點,小心防守,韓茜茜既便不勝,也決不緻于傷在蘇巧燕的手裡! 因之他便不猶疑,立即答覆道:“隻要蘇姑娘與她公平比試,羅某決不幹涉!” 蘇巧燕深深的盼了他一眼,暗暗一咬牙,低說聲:“走”,立時當先疾步下樓,出店而去! 金羽、蘇瀚惡狠狠瞪了羅、韓二人各一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