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之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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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王先生處受[授]業,而自由讀書了。

    那時我還沒有購書的财力,幸而我第六個叔父茗珊先生有點藏書,我可以随時借讀,于是我除補讀《儀禮》、《周禮》、《春秋公羊傳》、《谷梁傳》、《大戴禮記》等經外,凡關于考據或詞章的書,随意檢讀,其中最得益的,為下列各書: 一、朱駿聲氏《說文通訓定聲》。

    清儒治《說文》最勤,如桂馥氏《說文義證》、王筠氏《說文句讀及釋例》,均為《說文》本書而作。

    段玉裁氏《說文解字注》,已兼顧本書與解經兩方面,隻有朱氏,是專從解經方面盡力。

    朱氏以引申為轉注,當然不合,但每一個字,都從本義、引申、假借三方面舉出例證,又設為托名标幟,與各類語等同類,不但可以糾正唐·李陽冰、宋·王安石等隻知會意不知諧聲的錯誤,而且于許慎氏所采的陰陽家言如對于天幹、地支與數目的解說,悉加以合理的更正。

    而字的排列,以所從的聲相聯,字的分部以古韻為準,檢閱最為方便。

    我所不很滿意的,是他的某假為某,大半以臆見定之。

    我嘗欲搜集經傳中聲近相通的例證,替他補充,未能成書,但我所得于此書的益處,已不少了。

     二、章學誠氏《文史通義》。

    章先生這部書裡面,對于搭空架子、抄舊話頭的不清真的文弊,指摘很詳。

    對于史法,主張先有極繁博的長編,而後可以有圓神的正史。

    又主張史籍中人、地名等均應有詳細的檢目,以備參考。

    我在二十餘歲時,曾約朋友數人,試編二十四史檢目(未成書);後來兼長國史館時,亦曾指定編輯員數人試編此種檢目(亦未成書),都是受章先生影響的。

     三、俞正燮氏《癸巳類稿》及《癸巳存稿》。

    俞先生此書,對于诂訓、掌故、地理、天文、醫學、術數、釋典、方言,都有詳博的考證。

    對于不近人情的記述,常用幽默的語調反對他們,讀了覺得有趣得很。

    俞先生認一時代有一時代的見解與推想,不可以後人的見解與推想去追改他們,天算與聲韻,此例最顯,這就是現在胡适之、顧颉剛諸先生的讀史法。

    自《易經》時代以至于清儒樸學時代,都守着男尊女卑的成見,即偶有一二文人,稍稍為女子鳴不平,總也含有玩弄等的意味。

    俞先生作《女子稱謂貴重》、《姬姨》、《娣姒義》、《妒非女人惡德論》、《女》、《釋小補楚語笄内則總角義》、《女吊婿駁義》、《貞女說》、《毫州志木蘭事書後》、《尼庵議》、《魯二女》、《息夫人未言義》、《書舊五代史僭僞列傳後》、《易安居士事輯》、《書舊唐書輿服志後》、《除樂戶丐戶籍及女樂考附古事》、《家妓官妓舊事》等篇,從各方面證明男女平等的理想。

    《貞女說》篇謂:“男兒以忠義自責則可耳,婦女貞烈,豈是男子榮耀也?”《家妓官妓舊事》篇,斥楊誠齋黥妓面,孟之經文妓鬓為“虐無告”,誠是“仁人之言”。

    我至今還覺得有表章的必要。

    我青年時代所喜讀的書,雖不止這三部,但是這三部是我深受影響的,所以提出來說一說。

     金榜題名 一八九○年春,往北京應會試,偕徐君以行。

    先至杭州,因雨滞留數日,向某公司借小汽船拖無錫快至上海,因那時候還沒有小輪船公司的緣故。

    到上海後,寓北京路某茶棧,徐氏有股份的。

    有人請吃番菜,看戲,聽唱書,遊徐園、張園,那時候張園稱作味莼園,左近房屋不多。

    愚園正在布置。

    由上海乘招商局輪船到天津,換乘内河船到通州,換乘騾車到北京。

     那時候,我們同鄉京官有鮑敦甫、吳解唐、王止軒諸翰林,李莼客、婁炳衡諸部曹。

    莼客先生是我在徐氏的時候常常讀他的詩文與尺牍的,又常聽楊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