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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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跟兩個男的在一塊兒簡直沒兩樣。

    他要我跟他住到一塊兒,我也就寫信答應啦。

    不過等我到了倫敦,跟他到了一塊兒,才鬧明白他的意思跟我的是兩碼事。

    實際上,他要我當他的情婦,可我一點不愛他。

    我就說,他要是不贊成我的計劃,我隻好走啦,這一來他就依我的啦。

    我們倆有十五個月共用一間起坐室、他在倫敦一家大報當社論撰稿人,後來病了,隻好出國治病。

    他說咱們倆的屋子靠得這麼緊,過了這麼久,我沒完沒了跟他别扭着,把他心都弄碎了;他真不信女人會這麼個樣兒。

    他說我要是玩慣了這套把戲,以後有得後悔呢。

    後來他回國了,就是為死在故上上。

    他這一死叫我覺得自己真殘酷。

    雖說我希望他完全是害肺痨死的,不是為我的緣故,我還是後悔得要死。

    我到沙莊去看他下葬,就我這麼一個送葬。

    他給我留了點錢——我想是因為我讓他心碎了吧。

    男子漢就是這個樣兒啊——比女人強得多啦!” “天哪!瞧你怎麼幹得出來喲?” “啊,你生我的氣,是不是!”她說,她那銀鈴般聲音突然攙進了悲怆的女低音。

    “要是我知道你這樣,我才不告訴你呢!” “我沒生氣。

    都告訴我吧。

    ” “唉,可憐的人哪,我把他的錢一起投進了一家皮包公司,全都賠光啦。

    我一個人在倫敦住了些時候,然後回到基督堂。

    因為我爸爸那會兒也在倫敦,在長開地開了個五金工藝店,他不容我再到他那兒,所以我就在基督堂那家聖器店找了個事做,你就是在那兒找着我的……我所以說你不知道我夠多壞!” 裘德對着那張安樂椅和椅上坐着的蘇看來看去,好像要更加仔細地把他庇護起來的這個寶貝看清楚。

    他聲音發抖地說:“蘇啊,不管你至今日子怎麼過來的,我既相信你脫棄凡俗,也相信你純真無暇。

    ” “我可不像你說的那麼純真無假;既然我已經 把那空心大老官身上 你用幻覺披上的袍子扯光!”她說。

    雖然她強作不屑,但他已經聽得出來她眼圈濕了。

    “不過我絕對沒委身什麼情人,要是你說的純真無瑕指這個,就對了!我起頭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 “我完全相信。

    不過有些女人不會老跟先頭一模一樣啊。

    ” “也許不老是一模一樣吧。

    好女人就不會。

    人家說我大概天生冷感——不解男歡女愛。

    我可不信這套話!情欲頂熾烈的詩人裡頭大多數在日常生活中就是最能檢點、最能克制自己的人啊。

    ” “這個大學生的事,你跟費樂生先生說了沒有?” “說啦——老早說過啦。

    這件事,我向來不瞞誰。

    ” “他說什麼啦。

    ” “他沒說什麼批評的話——就說了不管我幹過什麼,反正我是他的一切,還有諸如此類的話。

    ” 裘德心裡非常懊喪;她那樣的做人方式實在稀罕,她又毫無性的意識,也實在荒誕不經,看樣子,她跟他越來越不合拍了。

     “親愛的裘德,你真是沒生我的氣嗎?”她突然問道,聲音裡含有平時那麼難得的溫柔,這怎麼也不像出自那個剛才還毫不經意述說自己生活史的女人之口。

    “我就想,我哪怕把世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不願意得罪你呀!” “我也不知道我氣不氣,反正我就知道我非常關心你!” “我關心你也跟我關心我碰上的人沒兩樣。

    ” “就不對我格外關心!行啦,這話我不該說。

    别提這個吧!” 有好大一陣子,他們倆又相對無言。

    他感到她對他冷酷無情,可是怎麼個冷酷無情法又完全說不上來。

    看來她茕茕無助的處境使她确實比他堅強多了。

     “雖說我讀書挺用功,可是講到一般事物,真是無知透啦。

    ”他說,想換個話題。

    “你知道,我這陣子正全神貫注在神學上。

    假定你沒在這兒,你猜猜我這會兒該幹什麼?我要做晚間祈禱。

    我看你是不願意——” “不願意,不願意。

    ”她答道。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不來這個。

    要來,那我就——未免透着太虛僞啦。

    ” “我想過你不會跟我一塊兒祈禱,也就沒提。

    想必你還記得我希望有那麼一天當上有益于人的牧師吧?” “經過審定合格的,我想你指的是這個?” “對啦。

    ” “這麼說,這個打算你至今沒放棄喽!——我也想過,時至今日,說不定你放棄啦。

    ” “當然沒放棄。

    我原先以為你既然受基督堂聖公會熏陶那麼深,就稀裡糊塗當你對這事跟我如出一轍呢。

    況且費樂生先生——” “我對基督堂絕對沒一絲一毫敬意,對那兒的治學方面倒還有點,不過程度也有限。

    ”蘇-柏瑞和說這話态度很認真。

    “我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