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禍起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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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刁難!典禮萬事已備,遠道而來的名僧名士齊聚京都,單等明日的供養大典。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要延期?豈非浪費巨大的資财,又丢盡且元的面子?請無論如何準許明日的供養大典,日後大禦所大人或者将軍怪罪,且元甘願切腹謝罪。

    況且,就是想停,現在也無法停了。

    請尊駕将且元的意思回複闆倉大人。

    ”這陣慷慨激昂的回複,簡直相平日的且元判若兩人。

     “嗯。

    ”中坊左近秀政思忖了一下,“這麼說,市正大人欲一人承擔責任,以讓明日的供養照常舉行?” “正是!日後如有怪罪,且元切腹謝罪。

    ” 秀政意外地點了點頭,“那麼,在下就把大人的意思禀報給所司代大人。

    片桐大人果真豁出性命了?” “不勞挂念!” “既然這樣,大人先在此等一下。

    ”中坊秀政輕輕站起來,避開喧鬧的參拜大道,飛馬去了。

     秀政去後,片桐且元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他因方才一時激憤和慌亂,根本就未弄明延期的深意。

    這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德川說鐘銘裡有詛咒己方的字句,而且,對棟劄的寫法也不滿意。

    如此說來,修建宮寺時,棟劄上除了寫施主和監督工程的奉行名字,還需寫上主事工匠的名字,因此,此次應該将秀賴、且元、工匠中井正次并列寫于一處,可是,且元唯獨未讓人記上“中井正次”。

    中井正次定是對此事心懷不滿,暗中向所司代告發了。

     鐘銘中詛咒的字句到底所指何處?不把工匠的名字寫于棟劄上,這座佛殿就不是“宮寺”就成了豐臣氏詛咒德川的私家戒壇了?德川是不是這樣想的?可明日就要開始的大典,卻在今日才禁止,真是故意刁難!他們定是早有預謀,為了出這道難題,故意沉默至今。

     且元拍手喚過為元,令他把護衛青木民部少輔一重叫來。

    一重乃七手組之一。

    不消說鐘銘,即使對棟劄,他們二人也似毫無意見。

     “這裡面必有誤會。

    闆倉大人和市正大人交情不錯,他定會從中斡旋一。

    ”一重道。

     且元阻止了他:“總之,先派人到南禅寺請清韓長老來,說有事好讓他出面解釋。

    我還根本不知鐘銘裡寫了什麼呢。

    ” “遵命!”為元應一聲,前去安排。

     未久,中坊左近秀政騎馬返了回來,他連額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一看到且元,就拼命搖頭,“大人嚴令,明日斷然不可舉行大典!” “斷然不可?” “正是。

    大人說,片桐大人若在大禦所與将軍怪罪下來時切腹謝罪,這樣做,片桐大人的道義是站住腳了,可闆倉大人就無立足之處了。

    雖說本人不肖,但亦身負拱衛京都的重任,若身在京都,卻讓詛咒天下的不敬供養照常舉行,豈不成了嚴重失職?到時,恐怕您切腹也無法了事。

    故,闆倉大人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阻止明天的典劄。

    以上為大人口信。

    ”聽秀政如此一說,且元茫然,仰天長歎:此乃為何? “闆倉大人是這般說的?”顫抖了半日,且元最終隻說出一句。

     “正是!”秀政探出身子,“所司代還嚴正道,片桐大人當明白此事。

    ” “我應明白?” “是。

    片桐大人曾多次趕赴駿府,面見大禦所,大人當比我等更清楚此中曲直。

    請大人趕緊早早發布禁令,并将這些意思轉禀秀賴公。

    一旦有異常,闆倉大人就會立刻出兵。

    大人要您好生看清形勢啊。

    ” 且元再也答不上話來,他明白家康的意思,那就是移封秀賴!其實,且元絕未忘記這些,他早就打算,在完成此次供養之後,就向秀賴認真地提出移封一事。

     “片桐大人,”看到且元哆嗦着說不出話來,中坊秀政同情道,“有一點鄙人不明,大人和大禦所不是早就談好了嗎?” “唉……也并非全未……” “實際上,駿府最初說鐘銘中含有不祥字句,是為七月二十五。

    ” “二十五?那闆倉大人為何直到今日才……” “是啊。

    最初來的乃是大禦所的親信安藤直次大人。

    第二日,闆倉勝重大人的公子重昌來了。

    重昌是正使,他把五山的僧侶招來,調查清韓長老所書的鐘銘是否真是詛咒,若真是詛咒,就即刻停止供養,這是密令。

    ” “這麼說,五山長老已經被傳去了?” “不錯。

    二十七日,東福寺的守教、南禅寺的宗最洪長、天龍寺的令彰、相國寺的瑞保、建仁寺大統庵的慈稽、勝林庵的聖證、妙心寺的海山等七位長老悉被召集,分别陳述,都認為銘文中有詛咒。

    ” “中坊大人!” “怎的?” “這、這是二十七日的事?” “當然。

    ” “那、那為何直到今日才告訴片桐且元?” “在下也不明。

    但是,闆倉大人吩咐,關于此事,若有什麼想法,先稍候,片桐大人定會親自去說,遂拖到今日。

    ” “啊?”片桐且元強壓着怒火。

     闆倉勝重恐怕一直認為,片桐且元會在供養準備妥當的時候,前去告知他“秀賴答應接受移封”。

    且元若有這個意思,德川就不會公開鐘銘問題了,才等到今天。

    當然,這都是中坊秀政的猜測,他如何能知真相? 片桐且元臉色蒼白,六神無主。

    如此一來,秀政也害怕起來:原來德川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