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緩戰定軍心

關燈
冬月初八,喜多院天海上人與家康究竟談了些什麼,無人可知。

    令人驚奇的是,家康從第二日起便有了精神,他必是又有了新的章法,且此章法足以驅走前幾日亂戰于中之島留給他的憂慮。

     十一日,家康與秀忠相見二條城,父子甚歡。

    家康道:“既然将軍已經抵達,戰事就不能再拖了。

    從十三日起,進攻大坂。

    ” 對家康的苦衷半知半解的秀忠,以一貫的嚴謹态度答道:“拖延太久有損關東威信,孩兒也認為應盡早發起進攻。

    ” 但家康對自己想方設法要和解一事,隻字不提,卻道:“先前,我之所以再三要将軍莫太急,是想避免軍兵過于疲勞。

    此戰勝券在握,自當穩紮穩打,将軍甫一抵達,即可開戰。

    怎樣,将士都還好?” “是。

    由于父親屢次提醒,一路上孩兒讓軍兵把頭盔都摘下來,把铠甲都脫了。

    ” “哦。

    是不可穿着厚重的盔甲長途跋涉。

    ”說着,家康似忽然想起什麼,放聲笑了起來。

     “父親笑什麼?” “哦。

    我想起關原合戰時的事。

    我還未與将軍說過此事呢。

    當時,軍中有一個叫金六的江戶商家,他被沒收了驿馬和人伕。

    此人甚是穩重,士卒都聽命輕裝行軍,唯金六卻依然一身甲胄,堅決不肯脫。

    有人向我禀告,我才命他脫掉……現在想來,仍欲發笑……” “這……” “可是,待過了吉田,就要進入岡崎時,卻有人把一副甚是氣派的盔甲棄在路旁。

    哈哈哈,那人便是金六。

    就連性子倔強的江戶人都吃不消了,每走一步,腿甲就碰在膝蓋上,漸漸地,膝蓋生疼,身體疲勞,肩膀酸痛,穿着那身盔甲,一步也走不動了。

    盡管不願,還是丢棄了。

    戰後,他哭喪着臉大為感歎。

    ” 家康愈是好笑,老實的秀忠就愈糊塗。

    他不明家康究竟為何提起這毫無由頭的話。

    心中轉過幾個念頭,他仍是大為不解。

     “十三日令全軍出戰,我十五日出二條城。

    我不想如金六那樣,我隻穿陣羽織。

    士卒也莫着盔甲,輕裝上陣。

    我從木津經奈良,轉到法隆寺,進入攝津,參拜完住吉的神社之後,再投入戰場。

    将軍也盡量輕裝上陣吧。

    ” 秀忠本欲速戰速決,看來,家康已想好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主意。

     “遵命!”盡管如此回答,但秀忠仍不明父親的心思,不禁焦慮不已。

     家康于冬月十五辰時從二條城出發。

    他身穿陣羽織,不騎馬,乘坐轎輿。

    家康身子肥胖,轎輿盡量用輕竹席制成。

    正因如此,他給人的感覺不似出征,倒像是優哉遊哉遊山玩水。

     “乘這樣的轎子,一旦遭火槍襲擊,可不得了。

    ”在一旁服侍的大久保平助擔心不已。

     家康卻不以為然,“休要擔心,敵人主力在城内,離我們走的路天遠地遠。

    ” 家康此次行動的确令人費解,中國和四國的盟軍已經逼近城門,他卻刻意要轉到奈良,還要到住吉…… 當日未時,家康抵達木津,在裡正家中用了頓便飯,故到達奈良已是申時四刻。

    在奈良,家康入住奉行中坊左近秀政府邸,當夜以慰勞将士為名,令秀政請來能樂藝人。

    據雲演出的劇目乃觀世宗說的《肋謠》,舞者為延俞四郎人道。

     與家康同時出發的将軍秀忠,當已抵達平野,可家康竟悠悠然繞到奈良欣賞能劇,怎不令天下疑惑? 能劇結束之後,家康叫來中坊秀政,“匠頭中井大和守正清似住在這附近?能否把他找來?” 中坊秀忠有些納悶,道:“莫非大人有新工程?” “有,我想問問中井的意思。

    ” 未幾,中井大和到,家康快意地賜酒一杯,道:“你能造多高的塔?” “塔有五重、七重不等……” “是啊,大佛殿你都能造起來,塔之高矮對你來說,當然不在話下。

    ”家康輕輕笑道。

    然後,他命左右退下。

     事實上,家康特地從木津繞到遠離戰場的奈良,就是為了在此見中井大和守正清。

    中井正清為自聖德太子以來天下四大工匠之一的後人,盡管不過一介木匠,卻被朝廷賜予從四品大和守之位。

    由于受到豐臣氏重用,他對大坂的事情當然甚是清楚,但家康此次找他,卻是為了另外的事。

     “大和守,為了豐臣氏,你會不會犯下殺生惡行?”身無旁人時,家康突然問道。

     “殺生?”中井大和不解。

     “是。

    我要你建一座有違義理的塔。

    ” 中井大和守緊盯住家康,沉默良久。

    他明白家康的意思,因之前二條城早已向他派了使者。

     “為謹慎起見,小人想再問一遍。

    如小人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