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他知道，雖然夜已經很深，尤塞夫這時還正在碼頭邊上他的一處賬房裡算賬。
這座白顔色的兩層小樓伫立在非洲大陸邊上一座木頭碼頭旁邊，軍用汽油庫過去不遠的地方。
對着陸地一面，窗戶沒有遮嚴，從窗簾下面露出一道燈光來。
斯考比在闆條包裝箱中間穿行着，一個警察迎面過來給他敬了個禮。
&ldquo平安無事嗎，班長？&rdquo &ldquo平安無事，長官。
&rdquo &ldquo你在克魯鎮頭上巡邏過了嗎？&rdquo &ldquo是的，長官。
一切都很平靜，長官。
&rdquo從警察的過分流利的回答裡，斯考比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
&ldquo碼頭耗子露頭了嗎？&rdquo &ldquo沒有，長官。
安靜得像墳墓一樣。
&rdquo從這句陳腐的比喻可以知道，這個警察曾在教會學校念過書。
&ldquo好吧，晚安。
&rdquo &ldquo晚安，長官。
&rdquo 斯考比繼續往前走。
他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有和尤塞夫見面了&mdash&mdash從尤塞夫用信來訛詐他的那個晚上起就一直沒有見到過，現在他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很想同這個折磨着他的人見上一面。
迎面這座白色小樓房對他有一股吸引力，仿佛躲藏在裡面的是他的唯一的夥伴，是他唯一信得過的人。
至少這個訛詐過他的人比别人更加了解他，他可以坐在這個荒唐可笑的大胖子對面把所有真實想法都告訴他。
在這個謊言的新天地裡，他的訛詐者是個老内行，他條條路徑都熟悉，他可以給你出主意，甚至還可以幫個忙&hellip&hellip威爾遜從木箱堆的拐角處走過來。
斯考比的手電筒照在他的臉上像是照在一張地圖上。
&ldquo啊，威爾遜，&rdquo斯考比說，&ldquo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
&rdquo &ldquo沒有。
&rdquo威爾遜說。
斯考比不安地想：他是多麼恨我呀。
&ldquo你弄到碼頭通行證了嗎？&rdquo &ldquo弄到了。
&rdquo &ldquo别走近克魯鎮。
一個人到那邊去不安全。
鼻子不出血了嗎？&rdquo &ldquo不出了。
&rdquo威爾遜說。
他一點兒也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看來他有一種習慣，總是擋着别人的路，他是一個需要别人繞道而行的人。
&ldquo好吧，我得向你說晚安了，威爾遜。
到我家去吧，什麼時候都可以。
露易絲&hellip&hellip&rdquo 威爾遜說：&ldquo我愛她，斯考比。
&rdquo &ldquo我想你是愛她的。
&rdquo斯考比說，&ldquo她很喜歡你，威爾遜。
&rdquo &ldquo我愛她。
&rdquo威爾遜重複了一句，他拉了拉蓋在闆條箱上的苫布說，&ldquo你不懂那意味着什麼。
&rdquo &ldquo意味着什麼？&rdquo &ldquo愛。
你什麼人都不愛，隻愛你自己，隻愛你那卑鄙龌龊的自己。
&rdquo &ldquo你的神經太緊張了，這都是氣候的緣故。
快回去歇着吧。
&rdquo &ldquo如果你愛她的話，就做不出你現在做的事來了。
&rdquo越過黑乎乎的潮水，從一條望不見的船上傳來留聲機放出的令人心酸的流行小調。
值勤警察在查問看守人。
有人回答口令。
斯考比把手裡的電筒放低，直到電筒的光束隻照着威爾遜的防蚊靴。
斯考比說：&ldquo愛并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威爾遜。
你詩讀得太多了。
&rdquo &ldquo如果我把什麼事都告訴她&mdash&mdash把你同羅爾特太太的事，你怎麼辦呢？&rdquo &ldquo但是你已經告訴她了，威爾遜，把你信以為真的事都告訴她了。
可是她還是甯可相信我的話。
&rdquo &ldquo有一天我會把你毀掉的，斯考比。
&rdquo &ldquo這對露易絲有好處嗎？&rdquo &ldquo我可以使她幸福。
&rdquo威爾遜說，他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他的帶着哭腔的語調把斯考比帶到十五年以前，那時，這個站在大海邊上、在海水吮咂碼頭木闆的嘈雜細語中同威爾遜談話的滿身污垢的老頭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
他用溫和的語調說：&ldquo你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你會的。
也許&hellip&hellip&rdquo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本來預備怎樣把這句話說完，不知道他心裡曾經掠過一個什麼可以安慰威爾遜的模糊的閃念。
相反，看着這個站在闆條箱旁邊的既無知又知道那麼多内情的人，這個一腦子浪漫主義的長腿細胳膊的青年，他又不由得一陣怒氣往上撞。
他說：&ldquo順便說一句，我希望你别再偵查我的行蹤了。
&rdquo &ldquo這是我的工作。
&rdquo威爾遜坦白承認說，他的兩隻腳在手電筒的光亮裡來回挪動着。
&ldquo
這座白顔色的兩層小樓伫立在非洲大陸邊上一座木頭碼頭旁邊，軍用汽油庫過去不遠的地方。
對着陸地一面，窗戶沒有遮嚴，從窗簾下面露出一道燈光來。
斯考比在闆條包裝箱中間穿行着，一個警察迎面過來給他敬了個禮。
&ldquo平安無事嗎，班長？&rdquo &ldquo平安無事，長官。
&rdquo &ldquo你在克魯鎮頭上巡邏過了嗎？&rdquo &ldquo是的，長官。
一切都很平靜，長官。
&rdquo從警察的過分流利的回答裡，斯考比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
&ldquo碼頭耗子露頭了嗎？&rdquo &ldquo沒有，長官。
安靜得像墳墓一樣。
&rdquo從這句陳腐的比喻可以知道，這個警察曾在教會學校念過書。
&ldquo好吧，晚安。
&rdquo &ldquo晚安，長官。
&rdquo 斯考比繼續往前走。
他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有和尤塞夫見面了&mdash&mdash從尤塞夫用信來訛詐他的那個晚上起就一直沒有見到過，現在他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很想同這個折磨着他的人見上一面。
迎面這座白色小樓房對他有一股吸引力，仿佛躲藏在裡面的是他的唯一的夥伴，是他唯一信得過的人。
至少這個訛詐過他的人比别人更加了解他，他可以坐在這個荒唐可笑的大胖子對面把所有真實想法都告訴他。
在這個謊言的新天地裡，他的訛詐者是個老内行，他條條路徑都熟悉，他可以給你出主意，甚至還可以幫個忙&hellip&hellip威爾遜從木箱堆的拐角處走過來。
斯考比的手電筒照在他的臉上像是照在一張地圖上。
&ldquo啊，威爾遜，&rdquo斯考比說，&ldquo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
&rdquo &ldquo沒有。
&rdquo威爾遜說。
斯考比不安地想：他是多麼恨我呀。
&ldquo你弄到碼頭通行證了嗎？&rdquo &ldquo弄到了。
&rdquo &ldquo别走近克魯鎮。
一個人到那邊去不安全。
鼻子不出血了嗎？&rdquo &ldquo不出了。
&rdquo威爾遜說。
他一點兒也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看來他有一種習慣，總是擋着别人的路，他是一個需要别人繞道而行的人。
&ldquo好吧，我得向你說晚安了，威爾遜。
到我家去吧，什麼時候都可以。
露易絲&hellip&hellip&rdquo 威爾遜說：&ldquo我愛她，斯考比。
&rdquo &ldquo我想你是愛她的。
&rdquo斯考比說，&ldquo她很喜歡你，威爾遜。
&rdquo &ldquo我愛她。
&rdquo威爾遜重複了一句，他拉了拉蓋在闆條箱上的苫布說，&ldquo你不懂那意味着什麼。
&rdquo &ldquo意味着什麼？&rdquo &ldquo愛。
你什麼人都不愛，隻愛你自己，隻愛你那卑鄙龌龊的自己。
&rdquo &ldquo你的神經太緊張了，這都是氣候的緣故。
快回去歇着吧。
&rdquo &ldquo如果你愛她的話，就做不出你現在做的事來了。
&rdquo越過黑乎乎的潮水，從一條望不見的船上傳來留聲機放出的令人心酸的流行小調。
值勤警察在查問看守人。
有人回答口令。
斯考比把手裡的電筒放低，直到電筒的光束隻照着威爾遜的防蚊靴。
斯考比說：&ldquo愛并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威爾遜。
你詩讀得太多了。
&rdquo &ldquo如果我把什麼事都告訴她&mdash&mdash把你同羅爾特太太的事，你怎麼辦呢？&rdquo &ldquo但是你已經告訴她了，威爾遜，把你信以為真的事都告訴她了。
可是她還是甯可相信我的話。
&rdquo &ldquo有一天我會把你毀掉的，斯考比。
&rdquo &ldquo這對露易絲有好處嗎？&rdquo &ldquo我可以使她幸福。
&rdquo威爾遜說，他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他的帶着哭腔的語調把斯考比帶到十五年以前，那時，這個站在大海邊上、在海水吮咂碼頭木闆的嘈雜細語中同威爾遜談話的滿身污垢的老頭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
他用溫和的語調說：&ldquo你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你會的。
也許&hellip&hellip&rdquo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本來預備怎樣把這句話說完，不知道他心裡曾經掠過一個什麼可以安慰威爾遜的模糊的閃念。
相反，看着這個站在闆條箱旁邊的既無知又知道那麼多内情的人，這個一腦子浪漫主義的長腿細胳膊的青年，他又不由得一陣怒氣往上撞。
他說：&ldquo順便說一句，我希望你别再偵查我的行蹤了。
&rdquo &ldquo這是我的工作。
&rdquo威爾遜坦白承認說，他的兩隻腳在手電筒的光亮裡來回挪動着。
&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