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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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銀行經理啜了一口冰水，高聲說：&ldquo斯考比太太正好趕回來過聖誕節，你該多麼高興啊！&rdquo他的語氣流露出談論公事時所不需要的熱情。
&ldquo現在離聖誕節還遠着呢。
&rdquo斯考比說。
&ldquo雨季一過，時間就像飛一樣的過去了。
&rdquo銀行經理繼續以少有的愉快心情說下去。
斯考比過去在他的語言裡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樂觀的調子。
在他的記憶裡，這位體型像鹳鳥似的人總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從一端走到另一端，一天要走好幾百個來回，而且總是走着走着就停下來翻看一下他的醫學書。
&ldquo我到這裡來&hellip&hellip&rdquo斯考比開口說。
&ldquo是要談談你的人壽保險&mdash&mdash要麼就是透支的事，對不對？&rdquo &ldquo啊，這次都不是。
&rdquo &ldquo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幫你忙，斯考比，不論是什麼事。
&rdquo羅賓遜是多麼安靜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邊啊！斯考比帶着些驚奇說：&ldquo你放棄了每天的運動了嗎？&rdquo &ldquo啊，那種運動一點兒意義也沒有，&rdquo這位經理說，&ldquo我醫學書看得太多了。
&rdquo &ldquo我想翻一下你的醫學百科全書。
&rdquo斯考比解釋自己的來意說。
&ldquo你最好還是去找個醫生看看，&rdquo羅賓遜出乎斯考比意料地建議說，&ldquo給我治好病的是醫生，不是醫學書。
我可能浪費掉的那些時間&hellip&hellip我告訴你，斯考比，阿基爾醫院有一個年輕人，自從他們發現這塊殖民地以來，他是派到這兒來的最好的一位醫生。
&rdquo &ldquo是這個人把你的病治好的嗎？&rdquo &ldquo去找這個人看看吧。
他的名字叫特拉威斯。
告訴他說，是我叫你去的。
&rdquo &ldquo可是我還是想看看你的書&hellip&hellip&rdquo &ldquo都在書架子上呢。
我還把它們擺在架子上，因為這些書看起來挺唬人的。
銀行經理就得是一個讀書人，人們希望他的屋子裡擺着一些大部頭的書。
&rdquo &ldquo我很高興你的胃病已經治好了。
&rdquo 銀行經理又啜了一口冰水，開口說：&ldquo如今我不再為胃病傷腦筋了。
真實的情況是，斯考比，我是&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從百科全書裡找到&ldquo心絞痛&rdquo這一條目，便讀了下去：疼痛特征：心絞痛引起的疼痛一般被描述為&ldquo壓榨性&rdquo疼痛，&ldquo胸口有如被鉗住的感覺&rdquo。
痛區位于胸腔下部，胸骨下面。
疼痛可能從兩臂向外延伸，一般多從左臂外延，也可能上延至頸部或下延到腹部。
疼痛一般隻持續幾秒鐘，最多不過一分鐘左右。
緊急措施：下述措施極為重要，無論處于何種情況下病人皆須保持絕對靜止&hellip&hellip斯考比的目光匆匆掠過下面的幾個小标題：&ldquo心絞痛的起因&rdquo&ldquo治療&rdquo&ldquo病症之結束&rdquo。
這以後他把書放回到書架上。
&ldquo好吧，&rdquo他說，&ldquo也許我會去看看特拉威斯醫生。
我倒甯願去找這個醫生看病，我不太喜歡塞克醫生。
我希望特拉威斯醫生也能使我情緒好起來，像他對你做的那樣。
&rdquo &ldquo我的病嘛，&rdquo經理閃爍其詞地說，&ldquo是有一些獨特的地方的。
&rdquo &ldquo我的病可是很典型的。
&rdquo &ldquo你的身體看起來很好嘛。
&rdquo &ldquo啊，沒有什麼大問題&mdash&mdash除了這裡那裡有時候犯痛，還有睡覺睡得很不好以外。
&rdquo &ldquo你的擔子太重了。
&rdquo &ldquo也許是這麼回事。
&rdquo 斯考比覺得他播種得已經夠多了&mdash&mdash他收獲的将是什麼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同銀行經理告了别，走到外面陽光刺目的街頭上。
他把遮陽帽拿在手裡，讓太陽筆直地射在自己稀疏、花白的頭發上。
從銀行到警察局，一路上他一直把自己獻給懲罰，但是懲罰并未落到他的頭上。
最近三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覺得受到上帝譴責的人一定是某一類特殊的人，這些人就像是那些被貿易公司選定派往氣候惡劣的外國去工作的年輕人一樣，與一般的同僚不同，他們被儲放到一邊，不需要做日常煩瑣事務，他們被安排在特别的辦公桌後面，處處受到精心照顧，目的隻有一個&mdash&mdash為了以後再讓他們去倒大黴。
他自己也是一樣，在當前這一段日子裡，什麼問題也不會發生。
太陽不會把他曬暈，殖民廳廳長請他吃飯&hellip&hellip他感到災禍已經把他抛棄了。
專員說：&ldquo進來，斯考比，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rdquo斯考比準備好再被不幸抛棄一次。
&ldquo貝克爾不來這裡了，他們要他去巴勒斯坦。
他們最後還是決定讓正确的人選接替我的位置。
&rdquo斯考比在窗台上坐下，望着自己的手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他想：這麼說這一切本來都不必要啊！如果露易絲留下不走，我就絕對不會愛上海倫；尤塞夫就絕對不會訛詐我；我就絕對不會做出那一絕望的行動來。
我将還是我&mdash&mdash還是十五年日記裡記載的我，而不是這樣一個破碎的鑄模。
但是，當然了，他又對自己說，我現在所以走運正是因為我幹了這些事。
我已經是魔鬼黨羽中的一名成員了。
魔鬼在這個世界上對自己人是很體貼的。
從現在起，我還會從一個可詛咒的勝利走向另一個可詛咒的勝利，他心緒惡劣地想。
&ldquo我想，賴特上校的話起了決定性作用。
他對你的印象很好，斯考比。
&rdquo &ldquo這件事來得太晚了，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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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現在離聖誕節還遠着呢。
&rdquo斯考比說。
&ldquo雨季一過，時間就像飛一樣的過去了。
&rdquo銀行經理繼續以少有的愉快心情說下去。
斯考比過去在他的語言裡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樂觀的調子。
在他的記憶裡，這位體型像鹳鳥似的人總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從一端走到另一端，一天要走好幾百個來回，而且總是走着走着就停下來翻看一下他的醫學書。
&ldquo我到這裡來&hellip&hellip&rdquo斯考比開口說。
&ldquo是要談談你的人壽保險&mdash&mdash要麼就是透支的事，對不對？&rdquo &ldquo啊，這次都不是。
&rdquo &ldquo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幫你忙，斯考比，不論是什麼事。
&rdquo羅賓遜是多麼安靜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邊啊！斯考比帶着些驚奇說：&ldquo你放棄了每天的運動了嗎？&rdquo &ldquo啊，那種運動一點兒意義也沒有，&rdquo這位經理說，&ldquo我醫學書看得太多了。
&rdquo &ldquo我想翻一下你的醫學百科全書。
&rdquo斯考比解釋自己的來意說。
&ldquo你最好還是去找個醫生看看，&rdquo羅賓遜出乎斯考比意料地建議說，&ldquo給我治好病的是醫生，不是醫學書。
我可能浪費掉的那些時間&hellip&hellip我告訴你，斯考比，阿基爾醫院有一個年輕人，自從他們發現這塊殖民地以來，他是派到這兒來的最好的一位醫生。
&rdquo &ldquo是這個人把你的病治好的嗎？&rdquo &ldquo去找這個人看看吧。
他的名字叫特拉威斯。
告訴他說，是我叫你去的。
&rdquo &ldquo可是我還是想看看你的書&hellip&hellip&rdquo &ldquo都在書架子上呢。
我還把它們擺在架子上，因為這些書看起來挺唬人的。
銀行經理就得是一個讀書人，人們希望他的屋子裡擺着一些大部頭的書。
&rdquo &ldquo我很高興你的胃病已經治好了。
&rdquo 銀行經理又啜了一口冰水，開口說：&ldquo如今我不再為胃病傷腦筋了。
真實的情況是，斯考比，我是&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從百科全書裡找到&ldquo心絞痛&rdquo這一條目，便讀了下去：疼痛特征：心絞痛引起的疼痛一般被描述為&ldquo壓榨性&rdquo疼痛，&ldquo胸口有如被鉗住的感覺&rdquo。
痛區位于胸腔下部，胸骨下面。
疼痛可能從兩臂向外延伸，一般多從左臂外延，也可能上延至頸部或下延到腹部。
疼痛一般隻持續幾秒鐘，最多不過一分鐘左右。
緊急措施：下述措施極為重要，無論處于何種情況下病人皆須保持絕對靜止&hellip&hellip斯考比的目光匆匆掠過下面的幾個小标題：&ldquo心絞痛的起因&rdquo&ldquo治療&rdquo&ldquo病症之結束&rdquo。
這以後他把書放回到書架上。
&ldquo好吧，&rdquo他說，&ldquo也許我會去看看特拉威斯醫生。
我倒甯願去找這個醫生看病，我不太喜歡塞克醫生。
我希望特拉威斯醫生也能使我情緒好起來，像他對你做的那樣。
&rdquo &ldquo我的病嘛，&rdquo經理閃爍其詞地說，&ldquo是有一些獨特的地方的。
&rdquo &ldquo我的病可是很典型的。
&rdquo &ldquo你的身體看起來很好嘛。
&rdquo &ldquo啊，沒有什麼大問題&mdash&mdash除了這裡那裡有時候犯痛，還有睡覺睡得很不好以外。
&rdquo &ldquo你的擔子太重了。
&rdquo &ldquo也許是這麼回事。
&rdquo 斯考比覺得他播種得已經夠多了&mdash&mdash他收獲的将是什麼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同銀行經理告了别，走到外面陽光刺目的街頭上。
他把遮陽帽拿在手裡，讓太陽筆直地射在自己稀疏、花白的頭發上。
從銀行到警察局，一路上他一直把自己獻給懲罰，但是懲罰并未落到他的頭上。
最近三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覺得受到上帝譴責的人一定是某一類特殊的人，這些人就像是那些被貿易公司選定派往氣候惡劣的外國去工作的年輕人一樣，與一般的同僚不同，他們被儲放到一邊，不需要做日常煩瑣事務，他們被安排在特别的辦公桌後面，處處受到精心照顧，目的隻有一個&mdash&mdash為了以後再讓他們去倒大黴。
他自己也是一樣，在當前這一段日子裡，什麼問題也不會發生。
太陽不會把他曬暈，殖民廳廳長請他吃飯&hellip&hellip他感到災禍已經把他抛棄了。
專員說：&ldquo進來，斯考比，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rdquo斯考比準備好再被不幸抛棄一次。
&ldquo貝克爾不來這裡了，他們要他去巴勒斯坦。
他們最後還是決定讓正确的人選接替我的位置。
&rdquo斯考比在窗台上坐下，望着自己的手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他想：這麼說這一切本來都不必要啊！如果露易絲留下不走，我就絕對不會愛上海倫；尤塞夫就絕對不會訛詐我；我就絕對不會做出那一絕望的行動來。
我将還是我&mdash&mdash還是十五年日記裡記載的我，而不是這樣一個破碎的鑄模。
但是，當然了，他又對自己說，我現在所以走運正是因為我幹了這些事。
我已經是魔鬼黨羽中的一名成員了。
魔鬼在這個世界上對自己人是很體貼的。
從現在起，我還會從一個可詛咒的勝利走向另一個可詛咒的勝利，他心緒惡劣地想。
&ldquo我想，賴特上校的話起了決定性作用。
他對你的印象很好，斯考比。
&rdquo &ldquo這件事來得太晚了，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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