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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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被流放到沙漠的深處，連皮膚都已經變成黃沙一般的顔色了。
房門在他背後發出一聲吱溜的輕響，斯考比并沒有轉動身軀。
他想，密探已經溜進屋裡來了。
是威爾遜、哈裡斯、佩倍爾頓的小傭人、阿裡&hellip&hellip還是别的什麼人？&ldquo老爺。
&rdquo一個聲音低低叫了一下，赤裸的腳掌輕輕拍打在水泥地上。
&ldquo什麼人？&rdquo斯考比沒有回頭問道。
一隻粉紅色的手掌把一個小紙團扔在桌子上，接着就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
那個聲音又說：&ldquo尤塞夫叫我悄悄來，不叫人看到我。
&rdquo &ldquo尤塞夫要做什麼？&rdquo &ldquo他送給您禮物&mdash&mdash小小的禮物。
&rdquo門又關上了，寂靜重新回到房子裡來了。
孤寂開口說：&ldquo咱倆把這個紙包打開吧，你和我。
&rdquo 斯考比把紙團拿起來。
紙團很輕，但是裡面包着一個很小的硬東西。
最初他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他以為是一粒小石子，放在紙裡面為了給紙團一點兒重量。
他在紙上找尋字迹，那當然是沒有的；尤塞夫能夠相信什麼人，請他替自己寫字呢？但是馬上斯考比就知道那是什麼了&mdash&mdash一顆鑽石，一顆裝飾用的鑽石。
斯考比對鑽石是個外行，但是他猜想這顆鑽石至少抵得上他欠尤塞夫的全部債務。
很可能尤塞夫得到消息說，他從希望号送走的鑽石已經安全達到目的地了。
這粒鑽石是為了表示感謝，不是賄賂，尤塞夫會用一隻肥胖的手按着他那誠摯的好像袒露在外面的心這樣解釋說。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阿裡揪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出現在門口。
他說：&ldquo這個小門德狗崽子賊頭賊腦地到處轉。
他要撬門。
&rdquo &ldquo你是什麼人？&rdquo斯考比說。
阿裡揪着的那個孩子又氣又怕地喊叫起來：&ldquo我是尤塞夫的聽差，我給老爺送信來的。
&rdquo他指了指桌子，鑽石就放在桌上的紙團上。
阿裡的眼睛随着小孩的手望到桌子上。
斯考比對孤寂說：&ldquo咱們倆得趕快想個主意。
&rdquo他轉過來對那個孩子說：&ldquo你為什麼不正大光明地來，為什麼不敲門，為什麼像個小偷似的溜進來？&rdquo 小孩生着所有門德族人都有的瘦小的身體、憂郁的目光和暗淡的眼睛。
他說：&ldquo我不是賊。
&rdquo他隻是把&ldquo我&rdquo這個字略微說得重了一些，所以他很可能并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孩子。
他又接着說：&ldquo老爺叫我悄悄送來。
&rdquo 斯考比說：&ldquo把這個拿回去，給尤塞夫，告訴他我要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弄到這樣的鑽石的。
我想這是他偷來的，我馬上就會查清楚的。
去吧。
拿着它。
阿裡，把他弄走。
&rdquo阿裡把這個孩子推到門外邊，斯考比聽到他們在院子裡小徑上的橐橐的腳步聲。
他們是在小聲說話嗎？他走到門邊，在他們後邊喊：&ldquo告訴尤塞夫，我過一兩天晚上去找他，我要好好地同他談談這件事。
&rdquo他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心想：阿裡知道了多少事啊！他覺得自己對阿裡的猜疑又像熱病一樣随着血液在身體裡流動。
他有力量把我毀掉，他想，他有力量把她倆毀掉。
斯考比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從冰箱裡取出一瓶蘇打水。
露易絲在樓上叫：&ldquo亨利。
&rdquo &ldquo幹什麼，親愛的？&rdquo &ldquo有十二點了嗎？&rdquo &ldquo快了，我想。
&rdquo &ldquo過了十二點你就别喝酒了，好不好？你記得明天咱們要做什麼嗎？&rdquo他一邊把酒喝幹一邊想：他當然記得，明天是11月1日&mdash&mdash諸聖節，是萬靈節前夕。
從威士忌表層上飄浮過去的是什麼幽靈啊？&ldquo你要去領聖體，是不是，親愛的？&rdquo他疲憊不堪地想：今後這種事永遠也沒有完了，為什麼我要現在畫一條線呢？我不妨繼續使自己堕落下去，直到最後。
孤寂是他的威士忌唯一能招引來的鬼魂；孤寂坐在他桌子對面朝他颔首，從他的杯子裡啜了一口酒。
&ldquo下一次，&rdquo孤寂告訴他，&ldquo該是聖誕節了&mdash&mdash午夜彌撒&mdash&mdash你知道，下一次你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那天夜裡你找什麼借口也不頂用了。
在那以後&mdash&mdash&rdquo一長串節日，春季和夏季的早彌撒，像一幅萬年曆一樣無限地展開。
在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幅圖畫：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因為受到雨點一樣的暴打而雙目緊閉&mdash&mdash上帝的被打得暈眩的頭來回擺動着。
&ldquo你去嗎，蒂奇？&rdquo他覺得露易絲的喊聲突然流露出某種憂慮，好像猜疑又在她耳邊悄悄地講了些什麼似的。
他又在想：阿裡真的信得過嗎？所有那些殖民地商人和靠國内彙款過活的僑民的聰明世故也開始告訴他：&ldquo永遠不要相信黑人，到頭來他們會把你出賣了。
我的傭人已經使用了十五年&hellip&hellip&rdquo所有猜疑的鬼魂在萬靈節前夜都遊蕩出來，聚攏在他的酒杯周圍。
&ldquo去呀，親愛的，我去。
&rdquo &ldquo你隻要說一句話，&rdquo他對上帝說，&ldquo于是無數天使&hellip&hellip&rdquo他用他那戴着戒指的手在上帝眼睛下面打了一拳，眼看着青腫的皮膚綻裂開來。
他想：&ldquo到了聖誕節，再來一次。
&rdquo他要把聖嬰的頭按在馬廄的污穢裡。
他向樓上喊：&ldquo你說什麼，親愛的？&rdquo &ldquo啊，我在說咱們有好幾件事明天要慶賀一下。
咱們又團聚了、你升了專員&hellip&hellip生活是多麼歡樂啊，蒂奇。
&rdquo這就是我的酬報，他賭氣似的對孤寂說，把威士忌灑了一桌子。
他挑逗幽靈們，要使它們使出全部本領來，他要看着上帝流血。
房門在他背後發出一聲吱溜的輕響，斯考比并沒有轉動身軀。
他想，密探已經溜進屋裡來了。
是威爾遜、哈裡斯、佩倍爾頓的小傭人、阿裡&hellip&hellip還是别的什麼人？&ldquo老爺。
&rdquo一個聲音低低叫了一下，赤裸的腳掌輕輕拍打在水泥地上。
&ldquo什麼人？&rdquo斯考比沒有回頭問道。
一隻粉紅色的手掌把一個小紙團扔在桌子上，接着就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
那個聲音又說：&ldquo尤塞夫叫我悄悄來，不叫人看到我。
&rdquo &ldquo尤塞夫要做什麼？&rdquo &ldquo他送給您禮物&mdash&mdash小小的禮物。
&rdquo門又關上了，寂靜重新回到房子裡來了。
孤寂開口說：&ldquo咱倆把這個紙包打開吧，你和我。
&rdquo 斯考比把紙團拿起來。
紙團很輕，但是裡面包着一個很小的硬東西。
最初他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他以為是一粒小石子，放在紙裡面為了給紙團一點兒重量。
他在紙上找尋字迹，那當然是沒有的；尤塞夫能夠相信什麼人，請他替自己寫字呢？但是馬上斯考比就知道那是什麼了&mdash&mdash一顆鑽石，一顆裝飾用的鑽石。
斯考比對鑽石是個外行，但是他猜想這顆鑽石至少抵得上他欠尤塞夫的全部債務。
很可能尤塞夫得到消息說，他從希望号送走的鑽石已經安全達到目的地了。
這粒鑽石是為了表示感謝，不是賄賂，尤塞夫會用一隻肥胖的手按着他那誠摯的好像袒露在外面的心這樣解釋說。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阿裡揪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出現在門口。
他說：&ldquo這個小門德狗崽子賊頭賊腦地到處轉。
他要撬門。
&rdquo &ldquo你是什麼人？&rdquo斯考比說。
阿裡揪着的那個孩子又氣又怕地喊叫起來：&ldquo我是尤塞夫的聽差，我給老爺送信來的。
&rdquo他指了指桌子，鑽石就放在桌上的紙團上。
阿裡的眼睛随着小孩的手望到桌子上。
斯考比對孤寂說：&ldquo咱們倆得趕快想個主意。
&rdquo他轉過來對那個孩子說：&ldquo你為什麼不正大光明地來，為什麼不敲門，為什麼像個小偷似的溜進來？&rdquo 小孩生着所有門德族人都有的瘦小的身體、憂郁的目光和暗淡的眼睛。
他說：&ldquo我不是賊。
&rdquo他隻是把&ldquo我&rdquo這個字略微說得重了一些，所以他很可能并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孩子。
他又接着說：&ldquo老爺叫我悄悄送來。
&rdquo 斯考比說：&ldquo把這個拿回去，給尤塞夫，告訴他我要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弄到這樣的鑽石的。
我想這是他偷來的，我馬上就會查清楚的。
去吧。
拿着它。
阿裡，把他弄走。
&rdquo阿裡把這個孩子推到門外邊，斯考比聽到他們在院子裡小徑上的橐橐的腳步聲。
他們是在小聲說話嗎？他走到門邊，在他們後邊喊：&ldquo告訴尤塞夫，我過一兩天晚上去找他，我要好好地同他談談這件事。
&rdquo他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心想：阿裡知道了多少事啊！他覺得自己對阿裡的猜疑又像熱病一樣随着血液在身體裡流動。
他有力量把我毀掉，他想，他有力量把她倆毀掉。
斯考比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從冰箱裡取出一瓶蘇打水。
露易絲在樓上叫：&ldquo亨利。
&rdquo &ldquo幹什麼，親愛的？&rdquo &ldquo有十二點了嗎？&rdquo &ldquo快了，我想。
&rdquo &ldquo過了十二點你就别喝酒了，好不好？你記得明天咱們要做什麼嗎？&rdquo他一邊把酒喝幹一邊想：他當然記得，明天是11月1日&mdash&mdash諸聖節，是萬靈節前夕。
從威士忌表層上飄浮過去的是什麼幽靈啊？&ldquo你要去領聖體，是不是，親愛的？&rdquo他疲憊不堪地想：今後這種事永遠也沒有完了，為什麼我要現在畫一條線呢？我不妨繼續使自己堕落下去，直到最後。
孤寂是他的威士忌唯一能招引來的鬼魂；孤寂坐在他桌子對面朝他颔首，從他的杯子裡啜了一口酒。
&ldquo下一次，&rdquo孤寂告訴他，&ldquo該是聖誕節了&mdash&mdash午夜彌撒&mdash&mdash你知道，下一次你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那天夜裡你找什麼借口也不頂用了。
在那以後&mdash&mdash&rdquo一長串節日，春季和夏季的早彌撒，像一幅萬年曆一樣無限地展開。
在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幅圖畫：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因為受到雨點一樣的暴打而雙目緊閉&mdash&mdash上帝的被打得暈眩的頭來回擺動着。
&ldquo你去嗎，蒂奇？&rdquo他覺得露易絲的喊聲突然流露出某種憂慮，好像猜疑又在她耳邊悄悄地講了些什麼似的。
他又在想：阿裡真的信得過嗎？所有那些殖民地商人和靠國内彙款過活的僑民的聰明世故也開始告訴他：&ldquo永遠不要相信黑人，到頭來他們會把你出賣了。
我的傭人已經使用了十五年&hellip&hellip&rdquo所有猜疑的鬼魂在萬靈節前夜都遊蕩出來，聚攏在他的酒杯周圍。
&ldquo去呀，親愛的，我去。
&rdquo &ldquo你隻要說一句話，&rdquo他對上帝說，&ldquo于是無數天使&hellip&hellip&rdquo他用他那戴着戒指的手在上帝眼睛下面打了一拳，眼看着青腫的皮膚綻裂開來。
他想：&ldquo到了聖誕節，再來一次。
&rdquo他要把聖嬰的頭按在馬廄的污穢裡。
他向樓上喊：&ldquo你說什麼，親愛的？&rdquo &ldquo啊，我在說咱們有好幾件事明天要慶賀一下。
咱們又團聚了、你升了專員&hellip&hellip生活是多麼歡樂啊，蒂奇。
&rdquo這就是我的酬報，他賭氣似的對孤寂說，把威士忌灑了一桌子。
他挑逗幽靈們，要使它們使出全部本領來，他要看着上帝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