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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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死掉的。
&rdquo 他們這麼容易、這麼快地成為朋友，他感到很奇怪。
他們跨過了兩個人的死亡，毫無保留地走到一起。
她說：&ldquo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rdquo &ldquo大家都會照顧你的。
&rdquo &ldquo我認為他們都有些怕我。
&rdquo她說。
他笑了。
&ldquo他們是有些怕我。
空軍上尉巴格斯特今天下午帶我到海濱去，但是他也害怕了，因為我一點兒也不高興，也因為我死了丈夫。
海濱上，每個人都裝出一副因為什麼事而非常快樂的樣子，我坐在那兒，也擺出一副笑臉，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
你記得你第一次參加社交集會的情形吧。
一走上樓梯，你聽到到處笑語喧嘩，可是你不知道該怎樣同别人談話。
這就是我那時的感覺，所以我就穿着卡特太太的遊泳衣坐在那裡，擺着一副笑臉。
巴格斯特摸我的大腿。
我想回家。
&rdquo &ldquo你很快就會回去的。
&rdquo &ldquo我不是說的那個家，我是說這兒的家。
我在這個家裡可以把門一關，有人敲門我也不開。
我暫時還不想離開這裡。
&rdquo &ldquo可是你在這裡一定很不快活。
&rdquo &ldquo我非常害怕海。
&rdquo她說。
&ldquo你常常夢見海嗎？&rdquo &ldquo不，我有時夢到約翰&mdash&mdash這比夢見海更糟，因為我總是在一些噩夢裡夢到他，我現在還總是做這樣的噩夢。
我是說以前在夢裡我同他總是吵架，現在在夢裡我們仍然不斷地吵架。
&rdquo &ldquo你們吵過架嗎？&rdquo &ldquo沒有，他對我挺好。
我們結婚才一個月，你知道。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一個人好并不難，是不是？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對自己的新環境還沒弄清楚。
&rdquo斯考比覺得她從來也沒有弄清楚她的環境，至少在她離開她的無擋闆籃球隊以後就一直沒有弄清楚過。
那是一年之前的事嗎？有的時候他看見她正在漂着浮油似的水天相連的大海裡仰卧在救生艇上，小艇裡還有一個面臨死亡的孩子、一個精神錯亂的水手、瑪爾珂特太太和那個念念不忘要對船主負責的輪機長；另一些時候他又看到她躺在擔架裡從自己面前擡過去，手裡緊緊攥着她的集郵簿。
現在他看到的又是另一幅景象：她穿着借來的不合身的浴衣，在一片笑語喧嘩和潑濺的水聲中手足無措，隻能對着撫摸她大腿的巴格斯特憨笑&hellip&hellip他心頭一陣黯然，感到自己對她的責任正像晚潮一樣把自己托舉到岸上。
&ldquo給你父親寫信了嗎？&rdquo &ldquo啊，當然寫了。
他給我打電報說，他正托人給我搞船票。
我不知道他在伯裡怎麼能使得上勁兒，可憐的爸爸，他什麼人也不認識。
他在電報上自然也提到了約翰了。
&rdquo她從椅子上拿開一隻靠墊，取出電報紙來，&ldquo你念念。
他對我真好，可是他一點兒也不了解我。
&rdquo 斯考比讀道：非常為你悲痛，親愛的孩子，勿忘他已入福境。
愛你的父親。
電報上蓋着拍發時間的戳記，上面有伯裡的地名。
這使斯考比想到父女兩人，天涯海角，相隔萬裡。
他說：&ldquo你說他一點兒也不了解你，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你知道，他相信上帝和天國這一類的事。
&rdquo &ldquo你不相信嗎？&rdquo &ldquo我離開學校以後就都不相信了。
約翰常常拿這些事跟他開玩笑，開無關緊要的小玩笑，你知道。
爸爸并不在乎，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我的想法同約翰一樣。
如果你是一個牧師的女兒，有很多事你都要裝樣子。
如果他知道我和約翰在結婚以前兩個星期就&mdash&mdash就在一起了，他一定要氣死了。
&rdquo 斯考比又一次想到，他面前的這個人對人情世故如何渾噩無知，難怪巴格斯特對她有些害怕。
巴格斯特不是一個肯承擔責任的人，他想，如果有了什麼事，誰能叫這個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的傻孩子承擔責任呢？斯考比翻着自己給她收集來的一沓郵票，說：&ldquo我倒想知道，你回國以後準備做什麼。
&rdquo &ldquo我想，&rdquo她說，&ldquo他們可能讓我到軍隊裡去服務。
&rdquo 斯考比想：如果我的女兒還活着，她也到了應征的年齡，也要被扔進一所可怕的寄宿處去适應新環境了。
經曆了大西洋的這段遭遇後，還要回英國本土去當國防後備隊員，或者婦女輔助陸軍隊員，聽大胸脯的女軍曹訓話，在廚房裡削土豆皮，看着金黃頭發、薄嘴唇的女軍官搞同性戀。
下班以後，有小夥子在營地外邊草地上金雀花叢裡等着要同你幽會&hellip&hellip同這一切比起來，即使大西洋這裡也能給你一
&rdquo 他們這麼容易、這麼快地成為朋友，他感到很奇怪。
他們跨過了兩個人的死亡，毫無保留地走到一起。
她說：&ldquo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rdquo &ldquo大家都會照顧你的。
&rdquo &ldquo我認為他們都有些怕我。
&rdquo她說。
他笑了。
&ldquo他們是有些怕我。
空軍上尉巴格斯特今天下午帶我到海濱去，但是他也害怕了，因為我一點兒也不高興，也因為我死了丈夫。
海濱上，每個人都裝出一副因為什麼事而非常快樂的樣子，我坐在那兒，也擺出一副笑臉，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
你記得你第一次參加社交集會的情形吧。
一走上樓梯，你聽到到處笑語喧嘩，可是你不知道該怎樣同别人談話。
這就是我那時的感覺，所以我就穿着卡特太太的遊泳衣坐在那裡，擺着一副笑臉。
巴格斯特摸我的大腿。
我想回家。
&rdquo &ldquo你很快就會回去的。
&rdquo &ldquo我不是說的那個家，我是說這兒的家。
我在這個家裡可以把門一關，有人敲門我也不開。
我暫時還不想離開這裡。
&rdquo &ldquo可是你在這裡一定很不快活。
&rdquo &ldquo我非常害怕海。
&rdquo她說。
&ldquo你常常夢見海嗎？&rdquo &ldquo不，我有時夢到約翰&mdash&mdash這比夢見海更糟，因為我總是在一些噩夢裡夢到他，我現在還總是做這樣的噩夢。
我是說以前在夢裡我同他總是吵架，現在在夢裡我們仍然不斷地吵架。
&rdquo &ldquo你們吵過架嗎？&rdquo &ldquo沒有，他對我挺好。
我們結婚才一個月，你知道。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一個人好并不難，是不是？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對自己的新環境還沒弄清楚。
&rdquo斯考比覺得她從來也沒有弄清楚她的環境，至少在她離開她的無擋闆籃球隊以後就一直沒有弄清楚過。
那是一年之前的事嗎？有的時候他看見她正在漂着浮油似的水天相連的大海裡仰卧在救生艇上，小艇裡還有一個面臨死亡的孩子、一個精神錯亂的水手、瑪爾珂特太太和那個念念不忘要對船主負責的輪機長；另一些時候他又看到她躺在擔架裡從自己面前擡過去，手裡緊緊攥着她的集郵簿。
現在他看到的又是另一幅景象：她穿着借來的不合身的浴衣，在一片笑語喧嘩和潑濺的水聲中手足無措，隻能對着撫摸她大腿的巴格斯特憨笑&hellip&hellip他心頭一陣黯然，感到自己對她的責任正像晚潮一樣把自己托舉到岸上。
&ldquo給你父親寫信了嗎？&rdquo &ldquo啊，當然寫了。
他給我打電報說，他正托人給我搞船票。
我不知道他在伯裡怎麼能使得上勁兒，可憐的爸爸，他什麼人也不認識。
他在電報上自然也提到了約翰了。
&rdquo她從椅子上拿開一隻靠墊，取出電報紙來，&ldquo你念念。
他對我真好，可是他一點兒也不了解我。
&rdquo 斯考比讀道：非常為你悲痛，親愛的孩子，勿忘他已入福境。
愛你的父親。
電報上蓋着拍發時間的戳記，上面有伯裡的地名。
這使斯考比想到父女兩人，天涯海角，相隔萬裡。
他說：&ldquo你說他一點兒也不了解你，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你知道，他相信上帝和天國這一類的事。
&rdquo &ldquo你不相信嗎？&rdquo &ldquo我離開學校以後就都不相信了。
約翰常常拿這些事跟他開玩笑，開無關緊要的小玩笑，你知道。
爸爸并不在乎，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我的想法同約翰一樣。
如果你是一個牧師的女兒，有很多事你都要裝樣子。
如果他知道我和約翰在結婚以前兩個星期就&mdash&mdash就在一起了，他一定要氣死了。
&rdquo 斯考比又一次想到，他面前的這個人對人情世故如何渾噩無知，難怪巴格斯特對她有些害怕。
巴格斯特不是一個肯承擔責任的人，他想，如果有了什麼事，誰能叫這個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的傻孩子承擔責任呢？斯考比翻着自己給她收集來的一沓郵票，說：&ldquo我倒想知道，你回國以後準備做什麼。
&rdquo &ldquo我想，&rdquo她說，&ldquo他們可能讓我到軍隊裡去服務。
&rdquo 斯考比想：如果我的女兒還活着，她也到了應征的年齡，也要被扔進一所可怕的寄宿處去适應新環境了。
經曆了大西洋的這段遭遇後，還要回英國本土去當國防後備隊員，或者婦女輔助陸軍隊員，聽大胸脯的女軍曹訓話，在廚房裡削土豆皮，看着金黃頭發、薄嘴唇的女軍官搞同性戀。
下班以後，有小夥子在營地外邊草地上金雀花叢裡等着要同你幽會&hellip&hellip同這一切比起來，即使大西洋這裡也能給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