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劫持

關燈
确切地說,是一部帶鬥的摩托車。

    我父親曾用過它去作畫。

    ” “它在哪兒?” “在車庫裡。

    可是它有很久沒被開過了。

    ” “那就讓它開起來吧。

    注意聽我說,呂西爾……我不在時……噫!我不會去很久的……您忘記所發生的這一切……您去散步,看書,去摘采鮮花。

    但是您不要想……您聽我說了嗎!……我呢,我去給您把小女孩帶回來。

    您同意嗎?” 這個男人顯示出這麼大的鎮定力,使得小姑娘又笑了起來,并且感到放心了。

     “相信我,迪蒙先生……祝您好運。

    ” 拉烏爾抓住她的雙肩,深情地望着她,節奏感很強地說: “今天晚上,她就會回到這裡。

    ” 然後他跑到車庫。

    多虧了阿希爾這位一絲不苟的仆人,他把機器保養得十分好。

    隻是油箱是空的。

    好在汽油桶并不缺。

    他灌滿油,他總是那麼細緻,盡管時間在不斷地流逝。

    然後,他把摩托車期來,用煤氣火烤了烤馬達。

    好像一切都很如意,馬達在幾次點火後就發動起來了。

    拉烏爾像耍雜技一樣,跳上了坐墊。

    他在呂西爾面前停了下來,後者很擔心地看着他的動作。

     “這個森林小教堂很遠嗎?” “不遠……有四百米,過了花園馬上朝右拐。

    ” 他加大油門,掀起了幾顆小石礫。

    盡管時間很緊迫,他出于對機械的偏愛,還是不停地變換着速度。

    很快,他看到了小教堂的覆滿了長春藤的牆壁。

    他松開離合器,把腳放到地上,沿着道沿前進,仔細觀察着地上厚厚的灰塵,在這個季節,不會費他很多時問。

    他很快便看到了蹤迹,而且毫不費力地辨認出來:登洛普!根據它輪胎的平行條紋,很容易将它辨認出來。

    而且就在劫持者的汽車停過的地方,還有一個小油窪。

    現場像電影片子一樣清晰地把這些蹤迹顯現出來:小姑娘來到這裡,非常激動。

    “爺爺在哪兒?”“他在這裡。

    他在等你。

    ”她朝前走過去,沒有絲毫的懷疑。

    接下來,一隻大手堵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抱起她來。

    然後汽車就逃走了。

     “混蛋!”拉烏爾咒罵着。

     他看了一下表。

    現在已經晚了有一刻多鐘了。

    他一面繼續趕路,一面觀察着路面。

    過了很久,他才在幾部馬車的印迹中又發現了登洛普的車轍。

    好在在諾曼底的這塊偏僻地方汽車并不多。

    在蓬特一奧德梅,一個鄉下人告訴他,一輛黑汽車剛剛開過去-會兒功夫,是朝魯日蒙蒂埃的岔路上開去的。

     “它開得很快嗎?” “不太快。

    毫無疑問,這是一些巴黎人。

    他們好像對這個地方不太熟。

    ” “也許,”拉烏爾在想,“他們不願意太張揚。

    ”他于是加大油門,繼續朝前趕,過度疲勞的馬達發出轟鳴聲。

    魯日蒙蒂埃!……在轉彎處還可以看到輪胎印,車子偏離過方向,車輪曾經壓倒了路牙上的草地。

    強盜們朝布爾一阿夏逃去了。

    拉烏爾頭發亂七八糟、眼睛被灰塵和迎面的來風刺得通紅,他緊盯着前面的路,試着繞過坑坑窪窪,雙膝緊緊地夾住油箱,以使自己别被摔下來。

    他遠遠地看到了布伊勒的鐘樓。

     該死!馬路當中聚集了一大群人,他們在圍觀一匹倒在地上的、駕着有長凳的載人馬車的駕轅馬。

    在慢下來繞過障礙時,他看到已經翻了白眼的牲口和馬車夫的抽搐的臉孔,他把車開上人行道,在一個小男孩身邊停了下來。

     “你看到一輛汽車一刻鐘前從這裡過去了嗎?” “是一輛黑的?” “是的。

    ” “挂着窗簾?” “對。

    ” “還不到一刻鐘,先生。

    至多隻有三四分鐘……媽的!它不得不停下來。

    ” 小家夥意外地得到一枚五法郎的硬币,他長時間地盯着這個有點瘋狂的人看着。

    他眼睛流着淚,但是他把這個大家夥弄出的響聲又很誘惑人。

    此時,拉烏爾已經開上了通向塞納河的蜿蜒曲折的路。

    突然,在十分警覺的行車過程中,由于有許多彎彎曲曲的路,他還是發現了它。

     “我會追上它的。

    ” 于是,他像鷹捕獵物一般朝它猛沖過去。

    他打算超過去,然後橫到馬路當中,當然這是需要一點雜技技巧的。

    可是他們肯定已經發現他了,因為汽車在加速。

    一隻手臂從車門上方伸出來,接着冒出了一團小小的煙霧。

    拉烏爾沒有聽到槍聲,但他能猜測出子彈的呼嘯聲。

    他俯身在車把上,放慢速度,開始走起之字形的路來。

     那個人退彈殼的動作有點古怪。

    之後,他把手臂縮回了車内,這輛老式小汽車就又加大了油門。

    拉烏爾突然預感到将要發生的事情。

    他把刹車踩死,從路的這邊向路的那邊來回滑行着前進,與此同時,笨重的汽車開上了人行道,突然轉向沖到一棵大樹上,完全失去了平衡,汽車頭部朝下栽入河中。

     水柱揚起的水珠一直濺到拉烏爾的臉上,他正在俯身徑直地望下去,并開始脫西服,河裡一大堆泡沫在擴展着,從中伸出一個腦袋,然後又是一個,隻是更小一些。

    拉烏爾跳進水中,以十分有力的蛙泳朝正在飄走的瓦萊裡沖過去。

    就在她要下沉之時,他抓住了她。

    另外一個落水者,丢下他的獵物不管,自顧自地朝海灘遊去。

     “咱們等着瞧吧。

    ”拉烏爾大聲喊道。

     他喝了一大口水,打着噴嚏。

    水流把他沖向一塊小沙灘。

    他讓水裹挾着,細心地托着沒有失去知覺的瓦萊裡。

    好在六月的炎熱并沒有使這次被迫的洗澡變得難以忍受。

    他站起身來,找到一條通向離帶頭摩托車不遠的大路的陡直小道。

    瓦萊裡雙手摟着這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奇怪先生的脖子。

    現在,他以母親般的溫柔把她放進貼在老摩托車旁的柳條筐裡。

    阿希爾總是以不屑的神情談論着這個筐。

     “我們先去把你弄幹,小寶貝,然後再把你帶回家去。

    ” 她已經不能分辨出聲音了,但是她感覺很舒服。

    她蜷縮成一團。

    由于冷,她很想睡覺。

    也許聖誕老人在年輕時很像這位奇怪的人,可是他現在卻把馬達弄得噼噼啪啪地響。

    當拉烏爾來到一個農戶的院子,跟人家解釋他出了一次不太嚴重的車禍時,她還在睡着。

    她沒有聽到農婦所說的同情話,也不知道她為她準備的暖被子和生起的火。

    她沒有睜開眼睛,喝了一點熱奶。

    隻有一個想法在她的腦海裡轉來轉去,它就像是一點歡樂的火苗:“我被保護起來了!我安全了!” 隻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才醒過來。

    她的同伴把車開得像散步一樣平穩。

    活着真好,在經曆了這次令人膽戰心驚的飛車之後。

     “怎麼樣,小家夥。

    ”拉烏爾問。

     她微笑着沒有回答,但是她向他伸出一隻手來,他握住它,好像知道要做朋友的意思。

     “他們割了你的舌頭?” “噫!沒有,先生。

    ” “有幾個人跟你在一塊兒?” “三個人。

    ” 見鬼!男爵的隊伍出來進行殺人冒險了。

     “他們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們要帶我去見爺爺。

    ” “你從聖經裡取出的那封信呢?” “他們從我手裡搶走了。

    ” “你看過嗎?” “沒有。

    有時到了晚上,爺爺一遍一遍地念,他還哭呢。

    ” “是什麼樣子的?” 小女孩遲疑着。

    向她提的這個問題太讓她難以回答了。

     “它很舊嗎?”拉烏爾接着問道。

     “是的。

    從折的印迹就可以看出來。

    信封也已經變黃了。

    ” “啊!還有一個信封!……上面寫有姓名和地址?” “是的……德-歐奈維爾伯爵大人。

    ” “伯爵大人……” 拉烏爾更加放慢了速度。

    這一次,他總算抓住了關鍵所在。

     “它是從哪兒來的?……努力想一想。

    郵票是什麼樣子的?” “嗯!這是一張老郵票……是一顆婦人頭……爺爺說是維多利亞女皇。

    ” 哈!維多利亞女皇!一封從英格蘭寄給德-歐奈維爾伯爵的信!……在拉烏爾摸索着前進的黑暗中,這無異于隧道盡頭的一點亮光。

     “爺爺說等我長大後就把它交給我。

    ”瓦萊裡繼續道,“還說這是能産生奇異效果的寶物,讓我永遠不要離開它。

    ” “可是别人把它拿走了。

    ”拉烏爾抱怨着,“我還要把你爺爺給你送回來。

    ” “他們也許會責罵我的。

    ”瓦萊裡說,“不得到允許,我是不能出來的。

    ” “不會的。

    我會處置好的……” 他看了看表。

     “再說,我們會在弗朗熱先生回來前到達城堡的。

    所以……” 小女孩不作聲了,完全放下心來。

    拉烏爾也陷入了沉思。

    男爵的這次新行動表明他并沒掌握全部情況。

    無疑,他沒能從德,歐奈維爾伯爵的手稿中得到任何東西。

    既然是個秘密,人們完全有理由想到它是由密碼保護的,而男爵未能破譯密碼,就連關鍵的句子他也未能解開:雅科布……聖讓……德-達爾塔尼昂……剩下的是這封英格蘭來信了! “我們打了一個平手。

    ”拉烏爾自言自語着,“他拿了信,可是我有老人。

    而且這位老人早就把信記在心裡了。

    他可以背給我的,否則我就隻能是一個小公國的看門人了。

    好吧,我的老人。

    生活多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