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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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勁力用得那麼大,以緻于她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她不禁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拉裡,要是你知道……” “是,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試着告訴我,而不是……要弓雖.女幹我呢?” “弓雖.女幹1她重複道,尖聲笑了起來,“噢,真可笑!噢,看你說了什麼!我!弓雖.女幹你!噢,拉裡1 “不管你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本該已經得到了。

    在上個星期,或前一個星期,你就應該得到了。

    在前一個星期我要你拿走它。

    我曾想要你得到它。

    ” “那太快了。

    ”她低聲說。

     “但現在就太遲了。

    ”他說,深恨自己聲音裡的那種殘忍的腔調,但是沒法控制它。

    他仍然因為想要她而全身發着抖,他聽起來會是什麼樣呢?“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好吧。

    再見了,拉裡。

    ” 她轉過身走了。

    在那一瞬間她已經超越了納迪娜了,要轉身而去永遠不再理他。

    她是那個口腔衛生學家。

    她是伊馮娜,就是在洛杉矶和他合住一套公寓的那個人。

    ——她已使他筋疲力盡,所以他已經縮進了她的布吉舞鞋中,而把租約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是麗塔·布萊克莫爾。

     最糟糕的是,她是他的媽媽。

     “納迪娜?” 她沒轉回身來。

    她變成了一個暗暗的影子,隻在穿過街道的時候才能從其他暗影中辨别出來。

    然後她就在群山的黑暗的背景下消失不見了。

    他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但她沒回答。

    在她離開他的樣子中有種可怕的東西,就在她融入黑暗背景的那種樣子中。

     他站在金·索普爾家門前,雙手緊握着,盡管晚上很涼爽,額上卻爬滿了一顆顆的汗珠。

    他現在是有了靈魂了,終于知道作為不那麼正派的人要付出什麼代價了:永遠也搞不清自己的動機,除非隻是粗粗估計一下否則永遠也分不出傷害與幫助孰輕孰重,永遠也不可能清除掉對自己懷疑的那種酸澀的感覺而且…… 他的頭猛地擡了起來。

    眼睛睜得大大的像要從臉上脹了出來。

    風又吹起來了,吹過某個空洞洞的大門口時發出了一種奇怪的叫聲。

     露西聽到他進了門,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想讓它别跳了,因為他可能隻是回來拿東西的,但心還是跳個不停。

    “他選了我”,這個想法被敲進了她的腦子裡,是被她心裡巨錘般的敲擊趕到腦子裡去的。

    “他選了我……” 盡管她心裡不由自主地興奮異常并且充滿了希望,但還是一動不動地仰躺在床上等待着,眼前除了房頂以外什麼也看不見。

    她那麼說的時候隻不過是告訴了他事實,對她和像她的朋友約琳那樣的姑娘們來說,唯一的錯處就是太需要愛了。

    但她始終是忠實的。

    她從不騙人。

    她沒騙過丈夫,也從沒騙過拉裡,要是在她遇到他們之前的那些年裡她不是一個修女的話……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你就是不可能把做過的事情再抓在手裡,把它們改正過來。

    這種能力可能被授予了神,但是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是沒有的,而且這可能也是件好事。

    要不的話,可能當人們在很老的時候死掉時還一直在試着改寫他們十幾歲時候的曆史呢。

     要是你知道過去是不可改變的,可能你也就能夠寬容些了。

     淚水從她的腮邊悄悄地流了下來 門拍答一聲開了,她看見他走了進來,隻能看到一個剪影般的輪廓。

     “露西?你醒着嗎?” “是的。

    ” “我能把燈打開嗎?” “想開就開吧。

    ” 她聽到了煤氣發出的輕微的嘶嘶聲,接着燈亮了,火焰被調得很低,隻剩下一線光,在燈光中能看到他了。

    他面色蒼白,渾身發抖。

     “我得解釋解釋。

    ” “不,不必了。

    上床來吧。

    ” “我必須說。

    我……”他把手壓在了額頭上又掠了一下頭發。

     “拉裡?”她坐了起來,“你沒事吧?” 他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開口了,說話的時候眼睛并不看她:“我愛你。

    要是你想要我的話,就得到我了。

    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得到很多。

    我永遠不會是你最好的選擇的,露西。

    ” “我願意碰碰運氣。

    上床來吧。

    ” 他上來了。

    然後他們做了愛。

    完事以後她告訴他她愛他,這是真的。

    上帝可以作證。

    好像這正是他想要也需要聽到的,但她認為他沒能睡多長時間。

    夜裡有一次她醒了(或者是夢見她醒了),她覺得拉裡是在窗戶那兒,向外望着,他的頭聳着像在聽着什麼,光和影的線條使他的臉看起來像是一個兇暴的面具。

    但在日光裡她越加肯定那一定是個夢了;在日光裡他又像是原來的自己了。

     僅僅三天以後他們就從拉爾夫·布倫特納那兒聽說,納迪娜已搬去與哈羅德·勞德同住了。

    聽到這個,拉裡的臉像是繃緊了,但隻是一會兒的時間。

    盡管露西不喜歡自己這樣,但拉爾夫的消息讓她呼吸也覺得輕松多了。

    看起來這事一定是結束了。

     見到拉裡之後隻一會兒她就回了家。

    她進了門,走到起居室,點亮了燈。

    手裡高高地舉着燈,她來到了房子的後部,隻停了一下讓燈光照進那男孩的房間。

    她要看看自己告訴拉裡的是不是實話。

    是實話。

     利奧四肢張開着躺在一堆被單裡,隻穿着貼身的内衣……但身上的傷口和抓痕已經看不清了,大多數已經全然不見了,靠幾乎脫得精光曬的那一身棕黑色也退了下去。

    但還不止這些,她想。

    他臉上的什麼東西也變了——盡管他睡着覺她也能看到這變化。

    那沉默的表情,必要的殘酷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不再是喬了。

    這隻是一個在忙了一天以後睡着了的男孩。

     她想起了那個晚上,她幾乎就要睡着了但是醒了過來,發現他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那是在緬因州的北貝裡克的事——離這裡有大半個大陸的距離。

    她尾随着他到了那所房子,拉裡正在那兒的門廳裡睡着覺。

    拉裡在裡面睡着,喬在外面站着,帶着那種沉默的殘酷揮舞着手裡的刀。

    那時在他們之間除了那扇薄得能切開的紗門以外一無所有。

    是她讓他離開的。

     仇恨像浪潮一樣向納迪娜撲來,如同燧石與鋼鐵相撞擊一般迸發出明亮的火花。

    那盞燈在她手中顫抖着,使得雜亂的暗影在屋中不住地跳躍舞動。

    她真應該讓他幹的!她真應該親自為喬拉着門,讓他進去以便他能夠狠刺、猛劈、狂砍,刺透了他挖出他的心肝來整個兒毀了他。

    她真應該…… 但現在那男孩翻了個身在嗓子眼兒裡呻吟了一聲,好像是醒了。

    他的手臂擡起在空中擊打着,就像在夢中要趕開一個黑影似的。

    納迪娜退了出來,她的兩個太陽穴裡血脈沉重地跳動着。

    在這男孩身上仍然有些奇怪的東西,她不喜歡他剛才動的方式,就好像他知道了她的想法似的。

     她現在必須走在前頭。

    她必須要趕快。

     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地闆上有一塊地毯。

    房間裡有一張窄床——一個老女仆的床。

    除此之外就一無所有了。

    甚至連一幅畫也沒有。

    這是一個全無特點的房間。

    她打開壁櫥的門,在挂着的衣服後面翻找着。

    她雙膝着地跪在地上,流着汗。

    她搬出一個色彩明豔的盒子,前面有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些歡笑着的成人,他們正一起玩着一個遊戲。

    這遊戲已經至少有3000年的曆史了。

     她是在城裡的一家新奇品商店裡發現這塊裝在盒子裡的乩闆的,但她不敢在這房子裡用它,不在這兒和這男孩一起用它。

    事實上,她根本一次都沒敢用它……直到現在。

    是什麼東西驅使她走進那家商店的,當她看到這個畫着歡樂遊戲的盒子時,内心裡展開了一陣激烈的鬥争——那是心理學家叫做強制,厭惡的鬥争。

    那時她也像現在這樣地流着汗,心裡同時想做兩件事:既想頭也不回地急奔出那商店,又想抓起那盒子,那個可怕的作樂之盒,把它帶回家。

    第二個願望更使她驚懼,因為那好像不是她自己的願望。

     最後,她還是帶走了盒子。

     那是4天以前的事了。

    每一天晚上那種強迫力都增強一分,一直到今天晚上,她帶着自己也不理解的一份恐懼幾乎處于半神經質狀态,于是赤裸着身子穿着那件藍灰色的裙子跑去找拉裡。

    她要去永遠地結束這份恐懼。

    當站在門廊下面等着他們開會回來的時候,她肯定自己最後是做對了。

    那時她心中有那樣一種感覺,那種微醉的,電擊般的的感覺,從那男孩追逐着她跑過露水沾濕的草地起她似乎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隻有這一次那男孩能捉住她。

    她會讓他捉住他的。

    這将是結局了。

     但當他捉住她的時候,他并不要她了。

     納迪娜站了起來,把盒子端到胸口高,又熄滅了燈。

    他嘲弄了她,他們是不是說地獄裡是沒有憤怒的……一個被嘲弄了的女人最好還是去與魔鬼交往……或者是他的黨羽。

     她隻停留了一下從前廳的桌子上拿了大手電筒。

    從房子的深處,那男孩在睡夢中喊出了聲,這使她有一陣子渾身發僵,頭發都豎了起來。

     然後她出去了。

     她的哈雷摩托車在那兒停着,就是她幾天前騎到哈羅德·勞德家的那一輛。

    為什麼她要去那兒呢?從她到博爾德以後就沒和哈羅德說過幾句話。

    但在她面對那乩闆心亂如麻時,在其他人都已不再做噩夢而她仍時時在夢裡面對恐怖時,她覺得必須要去告訴哈羅德。

    她還記得在停車場發動哈雷的時候她也很害怕這陣沖動。

    就像那陣讓她買了那塊乩闆的沖動一樣(“讓你的朋友們驚奇!更豐富你的收藏1盒子上寫道),就好像也是一個來自她自身以外的主意。

    也許是他的想法。

    但當她屈從于這陣沖動到了哈羅德家的時候,他卻并不在家。

    那房子上着鎖,這是她到博爾德以來遇到的第一間上鎖的房子,而且窗簾也都拉着。

    她倒有點喜歡這樣,也有一會兒因為哈羅德不在而品味了一下苦澀的失望滋味。

    要是他在的話,他會讓她進去然後在她身後鎖上門。

    他們會走進起居室談談話,或者莋愛,或者一起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沒有人會知道。

     哈羅德的家是個隐密的所在。

     “我這是怎麼了?”她對着面前的黑暗低聲問道,但黑暗沒有給她答案。

    她起動了哈雷,那發動機發出的一連串均勻的撲撲聲響似乎亵渎了夜晚的甯靜。

    她挂上了檔開走了。

    向西而去。

     車跑着,清涼的夜風拂在她的臉上,她終于感覺好了些。

    夜風,去吹散蛛網吧。

    你懂我的意思,是不是?當再沒有選擇的餘地時你會怎麼做?你隻能選擇那剩下的。

    你選擇了黑暗中的冒險,不管它意味着什麼。

    你任由拉裡去與假正經、言詞單調又頭腦簡單的她去玩弄愚蠢的詭計。

    你不再與他們糾纏。

    你冒險……不管冒險的代價是什麼。

     更可能的是你冒險的代價就是自己。

     在她車頭的小型車燈照耀下,路不斷地在她面前延伸。

    她不得不換了二檔,因為路已經開始爬坡了。

    她現在是在貝斯萊恩路上了,在朝着那黑色的大山開去。

    讓他們去開他們的會吧。

    他們關心的是恢複電力;而她的情人關心的則是得到整個世界。

     她車子的發動機停頓了一下顯得很費力,但還是在繼續前進着。

    一種可怕然而帶有性沖動的恐懼開始抓住了她,摩托車振動的車座開始在下面使她感到一陣躁熱(“嗨,你可真猥亵呀,納迪娜”,她心情極好地想着,“下流、下流、下流”)。

    在她右邊是一道直直的懸崖。

    下面除了死亡以外什麼也沒有。

    那麼上面呢?好的,她會看到的。

    現在要回去已經太遲了,這個想法本身就使她有一種矛盾的然而又是美妙異常的自由的感覺。

     1個小時以後她已經到日出劇場了——但還有3到4個小時才真的會日出。

    這個圓形劇場座落在快到弗拉格斯塔夫山山頂的地方,差不多自由之邦的每個人到博爾德沒多久的時候就到山頂的營地去過了。

    在晴天裡——至少在夏天,博爾德的大部分日子都是晴天——你能看到整個的博爾德,向南平推25裡以外的地方能一直看到丹佛,再向前200英裡開外就是通向新墨西哥的層層薄霧了。

    東面就是平原,一直延伸到内布拉斯加州,旁邊更近些的是博爾德谷,像刀削斧劈一般地穿過山腳下,周圍長滿了松樹和雲杉。

    要是在夏天裡經過這兒,能看到日出劇場上空有很多滑翔機循着上升氣流飛翔着,像鳥一樣。

     現在納迪娜能看到的就是那個裝6組電池的大手電照出來的東西,她把手電放在了靠近懸崖的一張野餐桌上。

    那兒有一個畫家用的大速描簿,已翻到新的一頁,那支三個角的乩闆像隻三角形的大蜘蛛一樣趴在速描簿上。

    一支鉛筆從它的肚子處伸出來,就像蜘蛛的刺一樣,輕輕地挨着本子。

     納迪娜正處于一種亢奮狀态,半是陶醉半是驚恐。

    她的哈雷車多半不是為爬山而設計的,但還是勤勤懇懇的載着她爬到了這兒。

    她現在的感覺正是哈羅德在尼德蘭時的感覺。

    她能感覺到他。

    但哈羅德是以一種更精确和技術的方式來體會這一點的,像聯想一小塊鐵被磁鐵吸引,那是一種“拉引”,而納迪娜則更覺得這像是一個神秘的事件,是一種越界。

    跑了這麼遠她甚至也還隻是在山腳下,就好像這些山是處于兩種勢力範圍之間的一塊無人地帶一般——這兩種勢力就是西邊的弗拉格和東邊那老婦人。

    在這裡兩邊的法力都有,它們交相混合,形成了一種自己的混合體,既不屬于上帝也不屬于魔鬼但卻完全是異教的。

    她覺得自己正置身于精靈出沒之地。

     而那塊乩闆…… 那隻标着“台灣制造”的豔麗的盒子,已被她随手扔開,聽憑風吹到什麼地方去。

    這乩闆本身隻是印制粗劣的纖維闆或是石膏做的。

    但這無關緊要。

    這隻是一件她隻用一次的工具——也隻敢用一次——即使是制造粗劣的工具也能達到目的:比如去打破一扇門,去關上一扇窗戶,去寫一個名字。

     盒子上的字又重現在了眼前:讓你的朋友們驚奇!更豐富你的收藏! 在他們騎着他的摩托車飛馳時拉裡時常大聲唱的那支歌是什麼來着?“你好,總機,你們的線路怎麼了?我想找……” 想找誰呢?但那正是問題所在,是不是? 她想起了自己上大學時候用乩闆的事。

    那已經是十幾年以前了……但也可能就是昨天的事。

    她上到宿舍的三樓去找一個叫雷切爾·蒂姆斯的女孩,問她有關她們一起上的補充閱讀課作業的事。

    那屋子裡擠滿了女孩子,至少有6到8個,都吃吃輕笑或歡聲大笑着。

    納迪娜記得當時她們的舉動像在忙着幹什麼,吸煙或甚至是吸毒。

     “别這樣1雷切爾說,自己也在吃吃笑着。

    “要是你們都這個樣子像一群驢一樣,怎能期望達到精神上的交流呢?” 這個會笑的驢子的說法讓她們覺得無比好笑,于是又一陣女孩子笑聲的疾風在房間裡回蕩了一陣。

    那乩闆那時就像現在一樣的放在那兒,像隻三角形的蜘蛛用三條短粗的腿立着,也有支鉛筆垂下來。

    在她們笑個不停的時候,納迪娜拾起一張從畫家速描簿上撕下來的特大号的紙,粗略地讀了一遍那些已經寫出來的“來自太空的訊息”。

     “湯姆說你又在用那種草莓沖洗器了。

     媽媽說她很好。

     約翰說要是你停止吃那種自助餐廳的豆子,就不會放這麼多屁了!!!!1 其他的,也是一樣的無聊。

     現在笑聲已經停息下來,她們可以重新開始了。

    三個姑娘坐在床上,每個人都從不同的方向把指尖抵在了乩闆上。

    有一陣兒紙上什麼也沒有。

    然後闆子開始顫動了。

     “是你弄的,桑迪1雷切爾抗議說。

     “不是我1 “噓1 闆子又開始顫動,姑娘們靜了下來。

    它動起來,又停下,又動起來。

    寫了個字母“F”。

     “滾……”叫桑迪的女孩說。

     “也滾你的。

    ”另一個人說,于是她們停下來又笑開了。

     “噓1雷切爾嚴肅地說。

     乩闆開始更快地移動了,劃出了A、T、H、E和R幾個字母,拼出了一個“父”字。

     “親愛的爸爸,你的寶貝在這兒呢。

    ”一個好像叫帕蒂或别的什麼的女孩說道,格格地笑了起來。

    “一定是我爸爸,他在我三歲時得心髒病死了。

    ” “又在寫别的了,”桑迪說。

     “S、A、Y、S,”乩闆又艱難地拼出了一個“說”字。

     “她們幹嘛呢?”納迪娜低聲問一個她不認識的、高個子長着一張馬臉的女孩。

    那個馬臉的女孩正雙手插兜滿臉厭惡地在旁邊看着。

     “一群女孩用一件她們根本不懂的東西玩着一個遊戲,就幹這個呢。

    ”那馬臉女孩用更低的聲音說。

     “爸爸說帕蒂,”桑迪念道,“真是你老爸。

    ” 又是一陣格格的笑聲。

     那個馬臉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鏡。

    現在她把手從大衣兜裡拿出來,從臉上摘下了眼鏡,一邊擦着鏡片一邊仍然低聲地對納迪娜進一步解釋道:“乩闆是巫婆和巫師用的一種工具。

    肌肉運動學家……” “什麼學家?” “研究運動和肌肉與神經相互作用的科學家。

    ” “噢。

    ” “他們認為乩闆實際上與輕微的肌肉運動有關,可能是由潛意識而不是由明确的意識引導的。

    當然了,巫師和巫婆認為乩闆是由幽冥世界中存在的實體推動的……” 圍着乩闆的女孩們又發瘋似地一陣大笑。

    納迪娜從那馬臉女孩的肩上望過去,看到現在紙上寫着:“爸爸說帕蒂應該不再去。

    ” “……去那麼多次廁所,”旁觀的一個女孩接口說,引得大家又笑了一陣。

     “不管哪種說法對,她們這都是瞎弄。

    ”馬臉女孩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這麼做很蠢。

    巫師和科學家都認為這種自動寫的東西可能是危險的。

    ” “你認為今晚的神靈不大友善是嗎?”納迪娜輕聲問。

     “可能神靈總是不友善的,”馬臉女孩說,同時嚴厲地瞪了她一眼。

    “或者也可能你的潛意識會寫出些你完全意料之外的東西。

    你知道,關于這種自動書寫完全失去控制的例子是早有記載的。

    好多人都瘋了。

    ” “噢,那可太不正常了。

    這隻不過是個遊戲。

    ” “遊戲有時候也會變得很嚴重的。

    ” 納迪娜還沒來得及回答,馬臉女孩的評論就被猛然爆發出來的最響的一陣笑聲打斷了。

    那個叫帕蒂什麼的女孩已經從床上滾落下來躺在了地闆上,她捂着肚子大笑着,一邊還輕輕踢打着雙腳。

    紙上完整的信息寫道:“爸爸說帕蒂應該不再去和利昂納德·卡茨賽潛泳。

    ” “是你幹的1終于站起來以後帕蒂對桑迪說。

     “不是我,帕蒂!真不是1 “是你爸爸!他從陰間說的!從那邊說的1另一個女孩對帕蒂說。

    她學着波利斯·卡羅夫般的聲音,納迪娜覺得很好聽。

    “隻是别忘了,下次你再在利昂納德的道奇車後座上脫褲子時他可看着你呢。

    ” 人們對這次攻擊又報以一陣大笑。

    笑聲小了點的時候,納迪娜擠到前面去拉了一下雷切爾的胳膊。

    她是想問完作業就悄悄地走開。

     “納迪娜1雷切爾叫道。

    她的眼睛閃着快樂的光。

    兩頰上蕩漾着玫瑰色的紅暈。

    “快坐下,咱們看看神靈有沒有話對你說1 “不了,其實我隻是來問你作業,是補充閱……” “噢,讓補充閱讀作業見鬼去吧!這很重要,納迪娜!這真是一流的!你非得試試不可。

    來,挨着我坐。

    珍妮,你坐另一邊。

    ” 珍妮在納迪娜對面坐下了,在雷切爾蒂姆斯一再要求下,納迪娜發現自己已經用雙手的八個手指輕輕地抵在了乩闆上。

    不知為什麼她回頭看了馬臉女孩一眼。

    她向納迪娜搖了一下頭,不慌不忙地,頭頂的日光燈照在她的鏡片上閃了閃,把她的雙眼變成了兩道亮亮的白光。

     當她站在這裡借着那支六電池的大手電光看着另一塊乩闆時,她記得那時自己感到一陣害怕,但也回想起自己對那馬臉女孩說的話——這隻是一個遊戲,看在上帝的份上,在一群叽叽嘎嘎的女孩子中間能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呢?可能對于真正神靈的作品而言,敵意的氣氛會更濃些,是敵意也或者正相反,納迪娜不知道到底會怎樣。

     “現在大家都靜下來,”雷切爾要求道,“神靈,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們的姐妹、好女孩納迪娜·克羅斯說嗎?” 乩闆沒有動。

    納迪娜覺得極為緊張。

     “伊呢-比利-咪噜,”那個曾裝作波利斯·卡羅夫的女孩現在用同樣很像布爾文科·摩爾斯的聲音說道,“神靈馬上就要說話了。

    ” 又開始有格格的笑聲了。

     “噓1雷切爾要求大家安靜。

     納迪娜下了決心,要是其他兩個女孩再不開始移動乩闆讓它寫出點說給她的無聊的詞的話,她自己就要做了——推着它寫點短而甜蜜的東西,像“呸1什麼的,以便她能拿到作業後離開。

     正當她要試着這麼做的時候,那乩闆忽然在她手指下急速拉動起來。

    鉛筆在空白的紙頁上劃了一道黑黑的斜杠。

     “嘿!别這麼亂劃呀,神靈。

    ”雷切爾聲音微帶些不安地說道,“是你劃的嗎,納迪娜?” “不是。

    ” “你呢珍妮。

    ” “不是,真的。

    ” 乩闆又開始拉動了,幾乎把她們的手指也拉得脫了開去,一直劃到了紙的左上角。

     “哎呀。

    ”納迪娜說:“你們覺不覺得……” 她們确實有想法,所有人都是,盡管雷切爾和簡·法古德後來誰也沒對她說過什麼。

    但自從那晚上之後,她就在她們誰的宿舍都不那麼受歡迎了。

    好像她們都有一點怕與她過于接近。

     那塊乩闆突然開始在她們的手指下跳動;就像用手輕觸一輛勻速空轉着的汽車的擋泥闆一樣。

    那振動是均勻的但并不停息。

    要不是特别故意這麼做的話,這樣的振動絕不是人能弄得出來的。

     女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

    她們臉上都有一種特别的表情,在降神會上當有一些意料之外而又極為真實的事情發生時,人們的臉上都會有這種表情的——比如桌子開始搖晃,或者有一支看不見的手在敲牆,或者當巫婆開始從鼻孔裡擠出肮髒的“交流液”來的時候。

    那是一種蒼白的等待的表情,一半是希望那已經開始的不管是什麼事情趕快結束,一半是希望它繼續下去。

    這是一種可怕的心煩意亂的激動……當人們臉上帶着這種表情的時候,他們的臉看起來更像皮膚下面隻1英寸處的那塊面骨。

     “停下來1那馬臉女孩突然喊了起來,“馬上停下來,不然你們會後悔的。

    ” 接着簡·法古德用充滿了恐懼的聲音尖叫道:“我的手指拿不下來了。

    ” 有人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同時納迪娜意識到她自己的手也粘在了乩闆上。

    她繃緊了肌肉想把指尖拉下來,但它們紋絲不動。

     “好了,玩笑開完了,”雷切爾用一種不自然的、驚慌的聲音說:“誰……” 但突然間乩闆開始寫字了。

     它以閃電般的速度移動着,拖着她們的手指一起動,拉着她們的胳膊來來回回前後左右地動着,要不是三個姑娘的臉上都有着無助又無奈的表情,那情形實在是可笑的。

    納迪娜後來想起,她的胳膊就像是給綁在了健身器上似的。

    在那之前乩闆所寫的字都是歪歪扭扭拖拖拉拉的——就像是一個7歲孩子所寫的似的。

    但這次寫出來的卻流暢而有力度……是那種大大的斜體大寫字母,劃過整張白紙。

    所寫的内容顯得既無情又惡毒。

     “納迪娜,納迪娜,納迪娜,”那撲朔迷離的乩闆寫道,“我多愛納迪娜成為我的愛我的納迪娜成為我的皇後如果你如果你如果你為我純潔如果你為我幹淨如果你如果你為我而死你死” 乩闆猛沖了一下,動作更快了,然後又開始寫,但慢下來了一點。

     “你和其他人一樣死了你和其他人一樣被列在了死亡名單上納迪娜和他們一起死了納迪娜和他們一起死了除非除非” 它停了下來,振動着。

    納迪娜充滿希望地想——噢她是多麼希望——這已經結束了,但接着它又回到了紙邊開始寫了。

    簡可憐地尖叫了一聲。

    其他女孩都驚呆了,臉上一片蒼白,充滿了驚奇和沮喪。

     “這世界這世界就要這世界滅亡了我們我們我們納迪娜,納迪娜我我我我們我們我們是我們是我們” 現在那些字像是在透過紙尖叫了: “我們是在有死納迪娜的房子裡” 最後一個字是用1英寸大的大寫字母寫的,像是在紙上狂喊着,緊接着那乩闆從支闆上猛轉下來,在身後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墨迹象是一個驚歎号一樣。

    它掉在了地闆上摔成了兩段。

     房間裡有一刻震驚的凝固了一般的寂靜,緊接着簡·法古德開始歇斯底裡地高聲哭喊起來。

    事情是以宿舍管理員上樓來察看發生了什麼事而告終的,納迪娜記得,她幾乎要去為簡叫醫生了,幸好那姑娘終于能控制自己一點兒了。

     自始至終雷切爾·蒂姆斯一直坐在她的床上,鎮靜而蒼白。

    當管理員和大多數其他女孩(也包括那個馬臉女孩,毫無疑問她心裡認為自己是個沒有獲得很多尊敬的女預言家)都走了以後,她用一種平闆闆的奇怪的聲音問納迪娜道:“那是誰,納迪娜?” “我不知道。

    ”納迪娜真心誠意地答道。

    她心裡連一點譜兒也沒有。

    那時是沒有。

     “你沒認出筆迹嗎?” “沒有。

    ” “好吧,也許你最好還是拿着那……那張天外來的字條或者管它是什麼吧……回到你房間去吧。

    ” “是你讓我坐下的1納迪娜盯着她說,“我怎麼會知道會有像……像這樣的事情發生呢?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出于禮貌才參加的。

    ” 雷切爾是極有風度的,因此臉紅了;甚至還說了幾句道歉的話。

    但從那之後納迪娜就沒怎麼看見過她了,而雷切爾·蒂姆斯是納迪娜在大學的前三個學期裡真正感到比較親近的幾個女孩中的一個。

     從那以後直到現在,她再沒碰過一下這種纖維闆做的三角形蜘蛛了。

     但時間已經……嗯,終于已經過去了,是不是? 确實是的。

     心劇烈地跳動,納迪娜在一張野餐椅上坐了下來,把手指抵在了乩闆三邊中的兩邊上。

    她幾乎立刻就感到了它在她手指肚下移動起來,她想起了機器:空轉着的汽車。

    但誰是司機呢?他到底是誰?誰會鑽進車來,撞上門,将曬黑的雙手扶在方向盤上?那是誰的腳,粗魯而沉重的,穿着一雙又舊又髒的牛仔靴,将踩在油門上把她帶到……哪裡去? 司機,你把我帶到哪兒去呢? 在淩晨的黑暗中,納迪娜直直地坐在弗拉格斯塔夫山頂上的一張長椅上,沒人幫她,也不指望誰來幫她。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種處身于邊界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烈了。

    她朝東望着,卻從自己身後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那種感覺沉重地壓迫着她,把她像一個腳上系了重物的女屍一樣拖倒在地:這是弗拉格邪惡的力量,像浪潮一般,沉穩地、不屈不撓地逼近而來。

     那黑衣人就在暗夜的什麼地方,于是她對所有邪惡的精靈念了咒語般的三個字——是咒語也是邀請: “告訴我。

    ” 在她手指下面,乩闆開始寫了。

     第54章 摘自自由之邦常設委員會會議記錄 1990年8月19日 這次會議是在斯圖·雷德曼和法蘭妮·戈德史密斯的公寓中舉行的,自由之邦委員會的所有成員都出席了。

     斯圖·雷德曼向我們每個人,包括他自己表示了祝賀,祝賀大家全部當選為常設委員會的成員。

    他提議起草一封給哈羅德·勞德的感謝信,由委員會的每個人簽名。

    這個提議毫無異議地通過了。

     斯圖:“現在咱們又該讨論老問題了,格蘭·貝特曼有幾件事要說。

    我和你們一樣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但我懷疑其中的一件與下一次公開會議有關,對不對,格蘭?” 格蘭:“我等輪到我才說。

    ” 斯圖:“毫無疑問是輪到你了。

    一個老酒鬼和一個又老又秃的大學教授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教授要等到輪到他時才講,然後能一直把你的耳朵講得從腦袋上掉下來。

    ” 格蘭:“謝謝你的這些至理名言,東德克薩斯……” 法蘭妮說她看得出斯圖和格蘭現在心裡都挺美,但是她想知道他們是不是能言歸正傳了,因為她喜歡的電視節目9點開始。

    這番評論引起一陣大笑,實際上可能并沒有那麼可笑。

     第一項真正的議題就是向西部派偵察員的問題。

    簡要地說,就是委員會決定派查理斯法官、湯姆·科倫和戴納·于爾根斯三人去。

    斯圖建議由每個提名他們的人親自去向他們談這項使命——也就是說,拉裡·安德伍德要去問法官,尼克必須去和湯姆談——拉爾夫·布倫特納可以幫助他——還有蘇珊要去和戴納談。

     尼克認為做湯姆的工作可能要費上幾天的功夫,于是斯圖說這就提出了到底什麼時候派他們去的問題。

    拉裡說他們不能同時被派出,不然的話可能會一起被逮到的。

    他接着說,法官和戴納可能都會懷疑到派了不隻一個間謀,但因為他們不知道确切姓名,所以也就不會洩露。

    法蘭妮說如果想想西部那人可能用以對付他們的手段的話,就不應該用洩露這個詞——當然如果他是人的話。

    ” 格蘭:“如果我是你的話,法蘭妮,我就不那麼悲觀。

    如果你把咱們的對手想得稍微有點智力的話,他就會知道,我們不會給我們的——偵探,我想能這麼叫他們——任何我們認為他會感興趣的重要東西的。

    他會知道折磨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 法蘭妮:“你是說他可能會拍拍他們的頭告訴他們下回别這麼幹了是嗎?我覺得他要折磨他們隻因為折磨人是他喜歡幹的一件事而已。

    你對這怎麼說?” 格蘭:“我想對這一點我沒法說什麼了。

    ” 斯圖:“這是已經決定了的,法蘭妮。

    咱們都同意這是把我們的人派到危險的情況下,而且咱們也都知道做這個決定當然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 格蘭建議他們暫時按這個日程安排:法官在8月26日出發,戴納在27日,湯姆在28日,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道别人的事而且每個人離開時走的路線也不一樣。

    他又補充說,這樣的安排也留出了對湯姆作工作所需的時間。

     尼克:關于回來的時間,湯姆·科倫應該在催眠以後告訴他,除他之外,要告訴另外兩人可以自主決定回來的時間,但天氣可能會是一個影響的因素——到10月第一個星期的時候山裡可能會下大雪的。

    尼克提議要建議他們每個人在西部停留不要超過三個星期。

     法蘭妮說,要是山裡下雪早的話,應該建議他們向南走,拉裡不同意,如果他們一直走到墨西哥去,我們可能到明年春天才能再看見他們了。

     拉裡說,要是那樣的話,也許我們應該給法官一個提前量。

    他建議讓他8月21日出發,也就是後天。

     關于偵察員——或者說間謀,要是你願意這樣說的話——的議題就這樣結束了。

     格蘭接着被準許發言,以下為根據錄音的記錄: 格蘭:“我想提議在8月25日召開另一次公開會議,我下面要說的幾件事在會上将涉及到。

     我首先要指出的事情可能讓大家有些驚奇。

    我們一直認為在自由之邦這地方有600人,對于成大批來的人,拉爾夫那裡有他們人數的詳勁準确的記錄,我們對于人口數的估計就是基于這些數字的。

    但是也有很多人是一小撥一小撥來的,大約一天有10個人。

    所以今天早上我和利奧·羅克威一起去了趟橋塘公園的禮堂,我們數了大廳裡的椅子,有607個。

    聽到這個數字你們沒有什麼想法嗎?” 蘇珊·斯特恩說這不可能,因為開會的時候有那麼多人沒座位,都站在後面或者坐在過道裡。

    于是我們都明白了格蘭的意思,我想要是說委員會的成員們感到極為震驚,這話毫不為過。

     格蘭:“我們沒辦法準确地估計出到底站在後面和坐在過道裡的有多少人,我對當時的場面記得很清楚,所以不得不說100人也隻是個再保守不過的估計了。

    這樣的話大家都看到了,實際上在這裡的人口數是遠遠超過700人的。

    根據利奧和我的這一發現,我提議大會的一項議程就是成立一個人口普查委員會。

    ” 拉爾夫:“我真該死!這得怪我。

    ” 格蘭:“不,這不是你的錯。

    你已經盡了很多力了,拉爾夫,我想我們大家都認為你一直做得很好……” 拉裡:“夥計,說的沒錯。

    ” 格蘭:“……但即使單個來的人一天隻有4個,一個星期也有差不多30個呢。

    我估計一天來的人多半有12個或14個。

    你知道,他們是不會找到咱們中的一個申明他的到來的,而且因為阿巴蓋爾媽媽走了,也沒有哪一個地方你能肯定他們來了以後就一定會去。

    ” 法蘭妮·戈德史密斯于是支持格蘭的提議,在8月25日大會的議程上加上成立人口普查委員會一項,并說該委員會應保存一份包括自由之邦每個人在内的名單。

     拉裡:“要是真有有實際意義的好理由這麼做的話我就贊成。

    但是……” 尼克:“但是什麼,拉裡?” 拉裡:“嗯,難道咱們除了跟着一幫遊手好閑的官僚四處亂逛以外不是還有好多别的事要操心嗎?” 法蘭妮:“我現在就能說一個需要這麼做的理由,拉裡。

    ” 拉裡:“是什麼?” 法蘭妮:“嗯,要是格蘭說的沒錯的話,就意味着我們需要為下一次的大會準備一個大一點的禮堂了。

    因為要是到25号有800人要來的話,咱們沒法把他們都塞進橋塘禮堂裡去。

    ” 拉爾夫:“天啊,我從沒想過這個。

    我告訴過你們我不是幹這個的料。

    ” 斯圖:“放松點吧,拉爾夫,你一直幹得不錯。

    ” 蘇珊:“那麼咱們在哪兒開這該死的會呢?” 格蘭:“等一等,等一等。

    一次說一件事兒。

    現在在我該死的發言裡還有個該死的提議沒定下來呢。

    ” 表決結果以7比0同意在下一次公開會議的議程裡安排讨論成立人口普查委員會一項。

     斯圖接着提議:“8月25日的會在穆星格禮堂裡舉行,那兒的容量要大一些,可能超過1000人。

    ” 格蘭接着請求并再次獲得了發言權。

     格蘭:“在我們往下進行之前,我還想指出的是,要成立人口普查委員會還有另一個好理由,而且比知道應該分給大夥兒多少飲料和土豆片還要稍微嚴肅一些。

    我們應該知道有誰來了……但也應該知道有誰走了。

    我知道有人走了。

    可能這麼說有點偏執了,但我敢發誓,周圍确實有些熟面孔再也見不到了。

    不管怎樣,在去過橋塘禮堂之後,利奧和我又去了查理·英彭甯的家。

    猜猜發生了什麼?那房子已經空了,查理的東西也都拿走了。

    ” 他的話在各委員中間引起了一陣騷動,那些亵渎不敬的話,盡管有些挺有趣,在這份記錄中也不予記載了。

     拉爾夫接着問道:即使知道誰走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他又說,要是像英彭甯這樣的人願意投靠到黑衣人那邊去那麼我們應該把這看作是一個清除的好例子。

    幾名委員對此表示贊同,請允許我加上一筆,此時拉爾夫臉紅得像個還在上學的小男孩似的。

     蘇珊:“不,我明白格蘭的意思。

    這樣會不斷地洩露我們的情報的。

    ” 拉爾夫:“好吧,那咱們怎麼辦呢?把他們關進監獄嗎?” 格蘭:“盡管這說起來不好聽、但我想我們必須對這個問題特别重視。

    ” 法蘭妮:“不能這樣。

    派遣間諜……這我還能忍受。

    但隻要人們不喜歡我們做事的方法就把他們鎖起來嗎?天哪,格蘭!這簡直就像是秘密警察一樣了。

    ” 格蘭:“沒錯,歸根結底是這麼回事。

    但我們在這兒是非常危險的,你把我放在一個全力鼓吹壓迫的位置上了,我覺得這很不公平的。

    我問你,你能不能允許我們的情報在對手的授意下不斷流失?” 法蘭妮:“可我仍然讨厭這麼做。

    本世紀50年代的時候喬·麥克阿瑟有共産主義要對付。

    我們現在要對付黑衣人。

    這可夠妙的了。

    ” 格蘭:“法蘭妮,可能會有人帶着一條重要情報離開這兒的,比如說阿巴蓋爾媽媽出走這樣的消息。

    難道你要冒這樣的險嗎?” 法蘭妮:“查理·英彭甯能告訴他這個。

    我們還有什麼其他的重要情報呢,格蘭?而最重要的是,我們還不是毫無線索地四處亂轉嗎?” 格蘭:“你想讓他知道我們的人數力量嗎?知道我們在技術方面發展得怎麼樣了?還有我們甚至連個醫生也沒有這樣的情況?” 法蘭妮說她甯可這樣也不願意因為人們不喜歡我們的行事就把他們鎖起來。

    斯圖于是提議我們把持不同意見的人關起來這個主意擱置起來。

    這個建議通過了,隻有格蘭投了反對票。

     格蘭:“你們遲早總是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而且可能這是很快的事,所以最好還是對這個主意多想想吧。

    查理·英彭甯跑去向弗拉格披肝瀝膽就夠糟的了。

    你們必須問問自己是否會因為存在一些理論上的x因素把英彭甯本來不知道的也給添了上去。

    好吧,沒關系,你們已經表決了要把這擱置的。

    但這兒還有另一件事……我們當選得不夠明确,有沒有人想過這一點?我們不知道任期是6個星期,6個月還是6年。

    我建議是一年……用哈羅德的話說,那會使我們善始善終的。

    我希望下次公開大會的議程中能讨論這個一年的問題。

     這是我提的最後一項了。

    全鎮的集會選出一個政府——這對我們很重要,因為我們自己是全鎮的代表——在一段日子内是沒問題的,直到發展到3000人左右才會有問題。

    但要到發展到了那個規模,參加公開會的大部分人将會是一幫磨斧頭的家夥了……氟化反應使人貧困,人們需要一種旗幟,或像那樣的東西。

    我的提議是我們都好好想想怎麼下個冬末或春初把博爾德變成共和國。

    ” 對于格蘭最後的提議有一些非正式的讨論,但在本次會議上未采取任何的行動。

    尼克被批準發言,他給了拉爾夫些東西讓他讀。

     尼克:“為準備今晚的會議,我是今天早上寫的這份東西,準備讓拉爾夫在會議的最後來念。

    作為一個啞巴有時候的确是很困難的,但我已經對所要提議問題的各個可能的枝枝節節都考慮過了。

    我希望在我們下一次公開會議的議程上加上這麼一項:‘讨論在自由之邦成立一個法律與規則部,由斯圖·雷德曼來負責。

    ’” 斯圖:“突然向我提出這個可真夠受的,尼克。

    ” 格蘭:“有趣得很。

    又回到咱們剛才說的話題了。

    讓他說完,斯圖爾特——呆會兒有你說話的機會。

    ” 尼克:“這個法律與規則部的總部應設在博爾德縣法院中。

    斯圖應有權親自指定最多30名的人選,超過30人由自由之邦委員會表決由多數票确定,超過70人在自由之邦的公開會議上表決由多數票确定。

    這就是我希望下次公開會上讨論的議案。

    當然我們也可以在大家争得面紅耳赤的時候才批準,但這不會有好處的,除非斯圖也這麼想。

    ” 斯圖:“對極了1 尼克:“我們現在人口實在夠多的了,确實需要制定一些法律規定了。

    沒有這些規矩就很容易出亂子。

    那個叫格林格的男孩在珍珠街上上上下下地追着那輛疾馳的汽車跑就是一個例子。

    他最後還是撞上了,還算是幸運,除了前額上撞開道口子外沒别的什麼更糟的傷。

    他可能會害死自己或别的什麼人的。

    那天看到他那麼幹的人現在都知道了,這不是别的什麼,隻是搗亂,就像湯姆說的“閑蕩”,這意思就是搗亂。

    但是沒人認為自己能阻止他,隻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權力。

    這是一件事。

    再有就是裡奇·莫法特了。

    可能你們有些人知道裡奇是誰,要是有不知道的那我告訴你們,他可能是自由之邦這地方唯一真正的酒鬼了。

    在他清醒一點兒的時候,還算是一個不錯的人,但到他喝醉了以後,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而他喝醉的時候真是太多了。

    三四天前他又喝醉了,這次他想要砸碎阿拉帕赫街上每扇窗子的玻璃。

    在他清醒了一點兒以後我跟他談了談——當然是用我交談的方式了,用筆寫——他感到非常羞愧。

    他指着身後的來路對我說:‘看看那些。

    看看我都幹了什麼。

    人行道上全是碎玻璃!要是有孩子傷着可怎麼辦?那都是我的錯。

    ’” 拉爾夫:“我可一點也不同情他,一點兒也不。

    ” 法蘭妮:“得了,拉爾夫。

    人人都知道酗酒是一種病埃” 拉爾夫:“病,見鬼去吧。

    隻是灌多了黃湯,就是這麼回事。

    ” 斯圖:“你們都離題了。

    好了,你們兩個,都閉嘴吧。

    ” 拉爾夫:“對不起,斯圖。

    我還是接着在這兒念尼克的信吧。

    ” 法蘭妮:“我會至少安靜兩分鐘的,主席先生。

    我保證。

    ” 尼克:“長話短說吧,我看見裡奇做了次大掃除,把他弄的亂七八糟的差不多都清理了。

    幹得還真不錯。

    但是他問為什麼沒人制止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