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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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來,結果死于顱骨損傷。

     新墨西哥州哈丁縣一位名叫米爾頓·克拉斯洛的牛仔被響尾蛇咬了一口,一個半小時後撒手歸西。

     在肯塔基州米爾敦,朱迪·霍頓對發生的一切很高興。

    朱迪是一個17歲的漂亮姑娘。

    兩年前她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她讓自己懷孕了,并且在父母的勸說下,同意嫁給那個讓她懷孕的男孩:一個戴眼鏡的州立大學工科學生。

    15歲時,哪怕一個大學生(哪怕他隻是個一年級新生)請她外出,她就會覺得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她一輩子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讓沃爾多——沃爾多·霍頓——的欲望在自己身上得逞。

    就算她想懷孕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呢?朱迪也會讓史蒂夫·菲利普斯和馬克·科林斯的欲望在自己身上得逞;他們倆是米爾敦高中橄榄球隊的隊員(确切地說,是米爾敦美洲獅隊,加油,加油,加油,美洲獅),而她是啦啦隊員。

    如果不是那個讨厭的沃爾多· 霍頓,她就會在高一時很容易地成為啦啦隊隊長。

    話又說回來,史蒂夫或馬克都可以成為她更能接受的丈夫。

    他們兩人都長着一付寬肩膀,馬克還有一頭金色的披肩長發。

    可偏偏是沃爾多,任何人都比沃爾多強。

    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看看自己寫的日記,算算天數。

    在孩子出生後,她甚至連這些都不必做了。

    那孩子長得很像他。

    讨厭的家夥。

     以後的兩年她一直苦苦地奮鬥,在快餐店和汽車旅店裡幹各種雜活,而沃爾多卻在上學。

    因此她最恨的就是沃爾多的學校,其痛恨程度以緻超過了對那個孩子和沃爾多本人的恨。

    如果他那麼需要家庭的話,為什麼他不退學找份工作?她會讓他退學的。

    可是她和他的父母卻不同意。

    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朱迪可以甜言蜜語地勸說他這樣做(她可以讓他做出保證,要不,不讓他在床上碰自己),但是雙方父母都一直插手她倆的事。

    他們會說:“噢,朱迪,等沃爾多有了工作,一切都會更好的。

    ”“噢,朱迪,如果你常去教堂的話,一切都會顯得更美好。

    ”“噢,朱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何時才能成人上人呢? 再以後這場超級流感冒爆發了,它解決了她所有的問題。

    父母死了,孩子佩蒂死了(這多少令她傷心,不過才過了幾天她就克服了這種感情),以後沃爾多的父母死,最後沃爾多也死了,她終于自由了。

    她從來就沒想到過她自己也會死,當然她沒死。

     他們一直住在米爾敦南邊的一所大公寓房中。

    這個地方吸引沃爾多的優點之一(朱迪自然沒有發言權)是地下室那個凍肉的大冷凍間。

    他們在1988年9月搬進了這所公寓,他們住在三樓,誰又總願意不厭其煩地将烤面包和漢堡拿下樓放到冷凍室裡呢?沃爾多和佩蒂都死在了家裡。

    當時你根本得不到醫院的服務,除非你是個大人物,而殡儀館也人滿為患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朱迪說什麼也不會去的),不過當時仍沒有停電。

    所以她将他們拖到地下室放到了冷凍間裡。

     三天前,米爾敦停電了,但冷凍間裡還相當冷。

    朱迪了解這點,因為她一天下去三四次,查看他們的遺體。

    她告訴自己,自己是在檢查。

    除了這又能是什麼呢?她當然不是在幸災樂禍。

     7月2日下午她又到地下室去了,這次忘記将擋門的橡膠卡子擋在冷凍室門下。

    冷凍室的門在她身後關上了,把她反鎖在了裡面。

    經過兩年的進進出出,隻是在此時她才注意到冷凍室門裡面沒有開門的把手。

    這樣朱迪終于死在她兒子和丈夫身旁了。

     密西西比州哈蒂斯堡的吉姆·李将屋子裡的所有電源都接到一部汽油發電機上,當他試圖啟動發電機時觸電而亡。

     裡查德·霍金森是一位黑人青年,他一直住在密歇根州底特律市。

    最近5年,他對吸白粉上了瘾。

    在超級流感流行期間,毒品販子和瘾君子都死的死,逃的逃,他大受冷落。

     在這個陽光明媚夏天的下午,他坐在滿是垃圾的台階上,一邊喝着溫吞吞的七喜,心裡想着要是能來紮上一針那就再惬意不過了,哪怕隻是稍稍注射一點點。

     他開始想起阿裡·麥克法蘭,想起了他在街上聽到的有關阿裡的事。

    人們說,底特律第三大毒枭阿裡的貨色最好。

    沒有黑土,沒有中國白諸如此類的爛貨。

     裡奇搞不清麥克法蘭這麼多貨保存在哪兒——知道這種事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他還是多次聽人們講過,如果警方拿到阿裡為他叔祖父買的格裡斯·波因特宅院搜查證的話,阿裡準溜得比兔子還快。

     裡奇決定到格羅斯·波因特去瞧瞧。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更好的事可做。

     他從底特律的電話簿中找到了埃林·麥克法蘭在萊克肖爾大街的地址,然後走過去。

    天快黑的時候他才走到,腳走得生痛。

    他不再認為這隻是随便走走,他渴望紮上一針,體驗那種感覺。

     宅子周圍圍着一圈灰色石頭砌成的牆,裡奇像隻黑影翻了過去,牆頭嵌着的玻璃茬割破了他的手。

    當他打破窗戶準備進去時,防盜器響了起來,吓得他抱頭鼠竄,跑到草坪中間時才想起來,現在不會再有警察來了。

    他又走了回來,身上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屋裡沒電,這個該死的大屋子很可能有20多個房間。

    他得等到明天才能仔細查看,要把這地方一點不漏地翻個底朝天得3個星期。

    那東西很可能還不在這地方。

    天哪!裡奇一想到這點,一種失望的感覺傳遍了全身。

    不過他至少可以先找找明顯的地方。

     他在樓上的洗澡間裡發現了十幾包鼓鼓囊囊裝着白粉的塑料口袋。

    這些口袋放在廁所水箱裡,老把戲了。

    裡奇盯着口袋,毒瘾大發,心想阿裡如果敢把這些玩意放在這該死的水箱裡,一定賄賂了所有關鍵人物。

    這兒的白粉足夠一個人享用16個星期。

     他把一包白粉拿到大卧室裡,在床單上把口袋撕開。

    他哆哆嗦嗦地調好了毒粉,手一直不停地發抖。

    他壓根就沒想該用多少白粉。

    裡奇從街上買到的最好的毒品不過是12%的純度,而就這種劑量也足以讓他睡得像頭死豬。

    他從來沒經曆過吸毒後昏昏欲睡的階段,興奮勁一來就昏過去了。

     他将針頭對準自己的胳膊,一下紮了進去。

    針管裡液體濃度足有96%,像火球一樣地竄進血管,裡奇一頭倒在了裝滿海洛因的口袋上,襯衣前襟沾滿了白粉。

    6分鐘後就死了。

     這算不了什麼。

     第39章 勞埃德跪下身去。

    時而哼上兩支小曲,時而咧開嘴傻笑。

    他經常忘記剛才哼過的曲子,每到這時候,臉上就失去了笑容,然後就是片刻的啜泣,接着又會忘記自己正在哭泣,繼續哼哼。

    他正哼着一曲名叫“坎普敦之行”的歌。

    在哼歌和啜泣之餘,又穿插着發出“嘟哒,嘟哒”的聲音。

    整個監獄裡死一般的寂靜,隻聽見他的哼哼和啜泣聲,不時的“嘟哒”聲,以及試圖拆卸床腳發出的輕微的刮擦聲。

    他想把特拉斯克的屍體轉過來,好夠得着他的腿。

    服務生,請再給我來點卷心菜色拉,還要一條腿。

     勞埃德看上去就像經曆了一場速效減肥一樣。

    囚衣像一張松松垮垮的帆懸在身上。

    監獄提供的最後一餐就是g天前的一頓中飯。

    勞埃德已瘦得皮包骨頭,臉上的那張皮已将頭顱的每一個凹陷和凸出部分暴露無遺。

    他的眼睛仍是明亮得閃閃發光,但牙齒已經咧出了唇外。

    頭發成堆脫落,頭上呈現出奇異的斑駁之色。

    看上去就像瘋了一樣。

     “嘟哒、嘟哒”,他一邊卸着床腳,一邊低聲哼哼着。

    他有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花力氣拆那個肮髒的玩藝兒。

    但轉眼間他又嘗到真正的饑腸辘辘的痛苦滋味。

    饑餓的感覺實際上就是你的食欲已經到了極點。

     “整夜騎車到處閑蕩……整天騎車到處閑蕩,嘟哒……” 床腳鈎住了特拉斯克褲子的小腿部分。

    勞埃德很輕松地将他拉了過來。

    勞埃德垂下頭,像小孩子一樣抽泣着。

    在他的身後,凄涼地晾着一具老鼠的骸骨,這是在6月29日,也就是5天前,他在特拉斯克的牢房裡弄死的。

    老鼠腥紅的長尾巴仍然連在屍骨上。

    勞埃德幾次試圖吞食這隻尾巴,但是太硬了。

    馬桶裡幾乎所有的水都幹了,盡管他曾竭盡全力想把它儲存下來。

    牢房裡彌漫着尿的躁味,為了不讓水源受到污染,他不得不一直把尿撒到走廊上。

    他已經不需要大便了(因為飲食條件的急劇下降,這一點就完全可以理解)。

     他過快地把自己儲藏的食物吃光了。

    現在終于嘗到苦頭了。

    他曾經以為會有人來。

    他不敢相信沒有人會來。

     他本來不想吃特拉斯克,這種想法簡直太可怕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還想方設法用一隻拖鞋拍住一隻蟑螂,然後生吃下去;他用牙齒把它咬成兩半時,還感到它在嘴裡瘋狂地到處亂跳呢。

    事實上,味道倒是不錯,比老鼠肉的味道要鮮美得多。

    真的,他并不想吃特拉斯克。

    他不願像老鼠一樣成為食人族。

    他必須把特拉斯克拖過來,這隻是以防萬一,隻是以防萬一。

    他曾經聽說過有人在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依靠水也能活好長一段時間。

     “盡管水已經不多了,但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隻是現在不想考慮,隻是現在不想考慮。

    ” 他不想死,不想挨餓。

    他滿腔憤怒。

    三天前他心中就升騰起這種憤怒,而且這種感覺還正随着饑餓感的增強而與日劇增。

    他幻想,如果他那隻早已死去的寵物兔能夠思考的話,它也會這樣恨他的。

    (現在他睡得很多,而且在夢中總是受到兔子的困撓,它的身體被吞噬了,毛皮被攤在地上,蛆在它的眼睛裡蠕動,最可怕的是那些血淋淋的爪子,每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就滿心憂懼地看看他自己的手指)。

    勞埃德的憤怒全部聚集在想象中的一個簡單的概念上。

    這個概念就是那把鑰匙。

     他現在被鎖在牢房裡。

    以前看起來他似乎應該被鎖起來。

    他是那幾個壞蛋之一。

    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壞蛋。

    波克才是真正的壞家夥。

    如果沒有波克的話,他做的事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是,他也要承擔一些責任。

    還有維加斯的喬治亞·喬治和“白色大陸”的那3個人——他也參與了那件事,他估計自己已經受到懲罰了。

    他認為自己應該被逮起來,但不該關這麼長的時間。

    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做,但是當他們已經完全把你控制在手中的時候,他們就是給你槍子,你也得吞下去。

    正如他對律師所說的,在這次“三州瘋狂屠殺”中,隻承擔20%的責任。

    不是坐電椅,上帝呀!千萬不能坐。

    簡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他們有鑰匙,這是最關鍵的東西。

    他們可以把你鎖起來,想怎麼整就怎麼整。

     在過去的三天中,勞埃德開始隐隐約約地領會到“那把鑰匙”的象征意義了,它有護身符般的魔力。

    如果你按規則玩遊戲,就把鑰匙獎賞給你。

    反之,如果不按規則玩的話,你就永遠被關在裡面。

    鑰匙與“強手棋”中的“蹲監獄”卡沒什麼兩樣。

    你不要想僥幸躲過,不要聚斂200美元。

    擁有了鑰匙就有了某些特權。

    他們可以剝奪你10年的壽命,或是20年,或是40年。

    他們可以雇用像馬瑟斯這樣的人打你。

    他們甚至可以用電椅來了斷你的一生。

     但是,他們擁有鑰匙并不等于就有權利離開這兒,而把你丢在牢房裡餓死。

    并不等于他們就有權利把你逼到吃死老鼠,甚至要吃褥墊上幹麻布的地步。

    也并不等于他們就可以把你逼到隻想去吃鄰近牢房裡的死人肉的境地(如果你夠得着那個人的話,那就有可能——嘟哒,嘟哒)。

     有些事情你卻無法辦到。

    你擁有鑰匙,所能做到的無非就是這些,再過分的也就不可能了。

    當他們本可以放他出去的時候,他們卻把他放在這兒悲慘地死去。

    不管文件上說什麼,他的确不是一個殺人狂,不是見誰就想殺誰的那種人。

    在他碰到波克之前,他所能做的最壞的也隻不過是小事一樁。

     所以他憤怒,這種憤怒驅使他一定要活下去——或者至少是想方設法活下去。

    曾經有一段時間,這種憤怒和活下去的決心對他來說好像是一點用都沒有,因為所有有“鑰匙”的人都已經患流感死掉了。

    他想找他們報仇也辦不到。

    後來,他的饑餓感漸漸加重,他知道流感不會讓這些人送命。

    隻會緻像他這樣的失意之人于死地;它隻會讓馬瑟斯死,但決不是那個雇用馬瑟斯的可惡的家夥,因為那家夥有鑰匙。

    流感不會緻監獄長和看守人于死地——很明顯那個稱看守人生病的警衛是個該死的騙子。

    它也絕不會害死假釋官、縣法官或中央情報局人員。

    流感絕不會波及那些有“鑰匙”的人。

    它不敢,但是勞埃德卻要去惹惹他們。

    如果他能活着離開這兒,他會給他們顔色看看。

     床腿又一次鈎住了特拉斯克的褲腳。

     “過來,”勞埃德低語道,“過來,到這兒來……坎普敦的女士們唱着這支歌,整……嘟哒……天”。

    特拉斯克的身體順着牢房的地闆緩慢地、艱難地滑過來。

    就是漁人釣金槍魚也沒有像他鈎特拉斯克這樣謹慎小心,一波三折。

    特拉斯克的褲子被撕爛了,勞埃德終于可以穿過栅欄,抓住他的腳了……如果他想的話。

     “沒什麼事,”他低聲對特拉斯克說。

    他碰了碰特拉斯克的腿。

    他撫摸它。

    “不要緊張,我不會吃了你的,老朋友,我一點也不想。

    ” 他甚至沒感覺到自己正在流口水。

     勞埃德在落日餘晖中聽到有人的動靜,起初聲音非常遙遠,也很陌生(金屬和金屬的撞擊聲),他原以為自己肯定是在做夢。

    現在他已對這種醒着和沉睡的狀态非常熟悉。

    過去他不知不覺地就會越過那個界線。

     但後來又傳來了人的說話聲,他迅速地爬上了床,饑餓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