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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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濫冒封爵;請即遣堡為臣監紀,以觀臣十萬鐵騎』;且言『堡昔為臨清知州,降賊受官逃回。

    今自湖南來,為北人間諜』雲。

    時閣臣在直者,嚴起恒與朱天麟。

    天麟得邦傅疏,抵幾大笑曰:『金道隐善罵人,今亦被人罵倒耶』(道隐,堡字也)!遂拟旨:『金堡辛苦何來?朕所未悉;所請監紀,着會議』。

    其謂「辛苦何來」,暗用杜子美「辛苦賊中來」語耳。

    于是時魁等入閣大噪,曰:『堡論邦傅,請監紀即令監紀;堡又論郝永忠,若永忠請其首,亦即與之耶』?遂相率趨殿陛下,免冠走出。

    上聞大驚,谕諸臣照舊供職。

    天鱗亦上疏自陳,即日引退。

     二十八日,召起舊輔臣黃士俊、何吾驺赴行在。

    吾驺自閩逃回,李成棟破廣州,即薙發出降,與成棟相與甚歡。

    令修「粵東志」,阿谀新朝,為粵人所嗤。

    李元允素執禮門下,故力薦,出資固在士俊前。

    及至,用為首輔。

    物議不平。

    台省無有言者,行人司方祚亨、太仆寺丞張尚、都察院經曆林有聲相繼伏阙,皆奪職去。

    已吾驺與司禮監夏國祥交通,為金堡所參,不安其位;未幾,亦引疾去。

    士俊為首輔,同起恒入直。

    起恒每事持平,多不慊五人意。

    又與龐天壽、馬吉翔皆從龍相與久,兩人亦與起恒無忤。

    時魁等辄指為邦黨,起恒亦不以為意。

     三月初七日,惠國公李成棟兇問至,并聞南昌以正月陷。

    成棟于正月再出嶺攻贛州,駐兵信豐。

    是時南昌已破。

    金、王俱沒,贛州勢益壯,吾兵益寡。

    三月,北兵自南昌溯流投贛,直趨信豐。

    諸将争欲拔營歸,成棟不可。

    會天久雨,其夜成棟坐城樓上,召諸将議事;則去者已大半矣。

    成棟莫能禦,慷慨欷歔,命巨觥痛飲,誓死城上。

    左右挽之上馬渡河,河大漲,馬力弱,又已大醉,人馬俱沉。

    三日後,人見有擐甲、抱鞍植立水中者,始知成棟死也。

    中軍杜永和挈其印先歸,餘将皆全軍而還。

    報至,舉朝震驚。

    李元允入見,上對之哭極哀。

    封元允為南陽伯,挂車騎将軍印。

    元允力辭,仍以錦衣衛提督禁旅。

    追贈惠國為甯夏王,谥「忠武」,予祭九壇。

    同時贈昌國金聲桓為豫章王,谥「忠烈」。

     杜永和等既回廣州,上手敕遣戎政侍郎劉遠生慰勞之。

    以遠生為諸将同鄉,素所親信,欲因是用之總督軍務。

    永和已重賂,謂将共推為留後,居然坐軍府開印行總督事矣。

    永和雖稱總督,諸将實不用命;惟賄是求,不複有出嶺之志。

     方忠貞潰入粵西時,堵允錫追之不及;随兵千餘人,從鎮峽關入粵。

    駐關防守者,保昌侯曹志建也;有宗室朱謀列在其營,謂志建曰:『此必忠貞欲襲關,堵乃前導,将謀為内應耳』。

    志建信之。

    又語堵曰:『曹公甚疑君,奈何』。

    堵不謂然,遂解甲安寝。

    志建發兵圍之,盡殲其衆;堵父子逸出,複遣騎追百餘裡。

    有何貢生某留宿寨上,既去,曹知之,破其寨,殺掠一空。

    堵晝伏夜行,狼狽達梧州。

    上遣閣臣嚴起恒、詹事劉湘客至梧州安插忠貞,而忠貞已越梧而南,由浔入橫矣;會允錫至,遂載還行在。

    允錫入,遂與吉翔合,欲激忠貞東來,與東諸侯構釁。

    李元允知之,大言曰:『吾輩做□子時,渠不來複廣東。

    今反正,乃來争廣東乎?且皇上在此,他來何為』!允錫計沮,忠貞于懷集、賀縣、富川一帶劫掠甚慘。

    上又命兵部侍郎程峋前往宣谕,中道遇害;其家人赴法司訴(系封川守塘官張祥指使;祥,元允部将也。

    元允恐峋召忠貞入行在,故有是使),廷論莫能決。

     陳邦傅獻女于高必正結好,慫■〈臾上心下〉必正提兵入桂。

    留守知之,疏請以粵西全省糧饷分給諸勳,使無侵擾;邦傅計不行。

    允錫移留守式耜書雲:『上有密敕:「東人握君掌上;一朝不戒,生劫入舟,朕不複有中土之望,惟卿與瞿先生圖之!」』式耜大驚,謂此決非上意。

    乃曆書四年朝政并諸勳人品邪正始末,與允錫别白言之:『毋挂東激西,以興同室之鬥』。

    上聞,特發手敕取允錫原書并所奉密敕,務窮究其事。

    式耜恐别生事端,以「業付之火」為對;力解釋之,乃罷。

    堵允錫初恃馬吉翔援拟入朝,即用輔政。

    及是,上頗不悅。

    丁時魁、金堡複論其喪師失地之罪,楚人怨之尤深;遂不見用。

     是月,雲南孫可望遣官楊畏知、龔彜至行在請封。

    畏知,陝西人;崇祯庚午解元,原任畢節道。

    與可望戰,被執;可望親解其縛,遂以為巡撫,重禮之。

    彜,雲南人;崇祯甲戌進士,原任兵部職方司主事。

    初,張獻忠僭号,四川有養子四人,皆封王:長孫可望為平東、次李定國為安西、次劉文秀為撫南、次艾奇能定北。

    獻忠敗死,可望帥其衆,奔貴州入雲南。

    值臨安蒙自土司沙定洲亂,黔國公沐天波走永昌;可望讨平定洲,複省城。

    迎天波還,去其僞号,稱将軍;遂據有雲南。

    可望長,稍通文墨,位固第一。

    奇能為貴州鎮帥皮熊炮擊死,其将馮雙禮主其營事;可望以術籠緻之,遂兼兩部,寝欲自大。

    而定國、文秀素與比肩,不聽約束,故可望乞封朝廷。

    謂『封爵出自天朝者為真王,而向所稱報乃假竊也』;思得借此駕馭兩雄,使受己節制,本意不過仍「平東」舊号而已。

    給事中金堡引祖制無異姓封王例,連上七疏;朝廷重違其言。

    有宗室朱儀■〈雨上永下〉參堡把持誤國,疏亦數上。

    畏知曰:『朱君謬矣,給事言是也。

    給事引祖制以争,使黔知朝廷有人;皇上破例特封之,使滇知為朝廷特恩,不更感恩乎』?貴陽鎮帥皮熊、遵義鎮帥王祥皆疏言:『可望名雖向正,事非革心;朝廷無為所愚』!廷議久不決。

    畏知又曰:『彼意不過欲駕出兩雄上耳。

    今既不與王爵,則晉以上公,而爵兩雄以侯;使等級有異,彼意亦惬矣』。

    于是定議:封可望景國公,賜名朝宗;定國、文秀皆封列侯。

    差大理卿趙煜為冊封使,同畏知、彜賷敕往。

    自三月入肇,至八月始離行在。

    滇之請封者,正使畏知、副使彜外,有武弁二員潘嗣榮、焦某;祗令護送兩使,不見朝也。

    堵允錫知朝議不允滇請,陰欲結滇;約二弁至七裡岩,設席歃血與盟。

    次日,邀朝士飲,金堡面诘之;且責曰:『滇與忠貞,國仇也;厥罪滔天。

    公大臣,偏欲與此輩交結,何意』。

    允錫失色;徐曰:『某辛苦萬狀,如君言,全無功矣』。

    堡應曰:『勞則有矣,功則謂何』?二弁亦在間壁,盡聞堡語。

    允錫大恨,數日遂引疾去,次于梧州。

    趙煜過梧,竊聞二弁語,不敢行;知允錫給有空頭敕,乃就與謀,矯诏封為平遼王,換給敕印以往。

    浔帥陳邦傅中軍胡執恭诇知之,與邦傅謀;亦以所給空頭敕矯诏先往。

    忠貞據有忠州、橫州,勢與浔逼;邦傅思結強援于滇,竟與執恭矯诏封可望秦王,先期入滇。

    或雲邦傅、執恭,皆承吉翔之密指也。

    執恭遂由間道,以四年正月先至滇。

    可望大喜,謄黃布告,受賀三日。

    而畏知等以平遼王敕印至,可望不受;雲已受封秦王矣。

    畏知曰:『彼僞封也』。

    因命執恭與面質,執恭曰:『彼亦僞封也;行在所封景國公敕印具在』。

    可望大怒,遂辭敕使,下畏知及執恭于獄,别遣官到行在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