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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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意其銜恨,必乘此下石;不意其申救甚力,得免死。

    江西王化澄者,素貪庸;與王坤、馬吉翔等比夤緣入閣。

    二年,上在南甯;粵東反正,迎駕東來,命化澄留南甯扈太後兩宮,特賜手敕以便宜行事。

    化澄因賣官鬻爵,惟賄是求。

    有土司納銀數百兩,竟改宣慰司者;初不知宣慰與土司等級之懸殊也,諸夷嘩然。

    上頗聞之。

    既至行在入直,屢被金堡參駁诋之;上亦厭其所為,因請假注籍,遂久之不召。

    至是,貞毓等合疏請起用化澄,思以排去起恒,計必殺五人而後已。

    陳邦傅遠駐三水,外無應援,恐上不見聽。

    聞忠貞營入觐,大喜。

    是時興國公李赤心巳死,兵權皆歸于高必正、黨守素兩人;時帶兵五千,以五月十三日抵梧。

    朝臣皆郊迎四十裡,列牛酒犒師,必正大悅;貞毓等極言『朝事壞于五虎,為之主者嚴起恒也。

    公今入見,請除君側奸,不過數語即決。

    公功在社稷矣』。

    高颔之。

    起恒聞其語,即日注籍,五人皆惴惴待命。

    到梧之次日,請對水殿。

    必正意忽中變,見上,言『閣臣嚴起恒虛公,宜端委任;金堡等處分過當』。

    化澄、貞毓等皆大失望。

    是時起恒已移舟,兩勳請手敕追及于平浪,邀還。

    越二日,高必正複召對于龍舟;李元允适自肇慶至,同對。

    慈甯王太後垂簾,上東向坐。

    元允奏事畢,忽伏地請死曰:『金堡等非臣私人;有罪,皇上何不處分于端州,必俟到此地處分?是以臣與堡等為黨也。

    向以封疆事急,不敢請罪;今事稍定,請正臣罪』。

    上慰勉曰:『卿竭忠盡孝,朕豈疑卿』。

    元允曰:『皇上既不疑臣,何為以處四臣之故,賜臣敕書;令臣安心辦事』?王太後曰:『卿莫認堡等是好人;卿如此忠義,他卻謗卿謀反』。

    元允曰:『說臣謀反,還是有本、還是面奏、還是傳言』?上不答。

    必正曰:『皇上重處堡等也是;但處堡等之人看來不如堡等,處堡等之後也不見有勝于堡等之事』。

    複面質王化澄徇私植黨;化澄窘急申訴,不能成語。

    上為解釋之。

    科臣張孝起、李用楫與禦史廖永亨互相糾讦;太後語上:『傳谕中書科,以後科道本章不許封進』。

    上曰:『科道是言官,以言為職。

    若本章不封進,是絕言路也。

    但今有言軍國大事,許非時進;其餘是非本章,不許擅封可耳』。

    對罷,上忽問廷臣曰:『金堡畢竟是君子、是小人』?再問無有對者,遂罷朝出。

    次日,詞臣錢秉镫上疏言:『臣昨侍班次,聞皇上再問金堡為君子、為小人?惡堡者皆在班列,無有對者;則良心難昧、天理難欺,堡之不為小人可知』。

    因言『堡受刑特重,左腿已折;僅相随一仆,複堕水死。

    今遠戍金齒,以孑然殘廢之身、■〈足敝〉■〈足薛〉于蠻荒絕域之外,去必不到、到亦必死。

    雖名生之,實殺之也。

    伏乞量改近邊,以全堡命』!得旨:改青浪衛。

    高必正以百金為堡藥資,不受。

    馬寶亦自德慶來朝,親為堡洗創;堡竟不死。

    嚴起恒仍留用,王化澄亦不求退;複召朱天麟入直。

     是時,李元允守肇慶,忠貞裨将淮□侯劉國昌與高必正、李□□相失,潰入肇界。

    元允堵禦之,受約束,乃去,肇賴以全。

    南韶逃将羅成耀奔至肇,元允數其棄城罪,稱诏斬之。

    北兵過三水,直下廣州,廣州守甚堅,總兵吳文獻以舟師守東南門,北兵不敢進;張月、李建捷等屢出城戰,多有斬獲。

    非時捷聞,奏使往來不絕,行在以是少安。

     上以張孝起為吏科都給事中(孝起,原名起,吳江人;庚午科舉人。

    為人孤峻無欲,吳中之铮铮者也),以張載述為禦史,改中書吳霖為給事中(霖,歙人;在中書司诰敕着勞已久,輔臣請以清華酬之,為五人所抑。

    至是,始受今職)、兵部右侍郎萬翺掌兵部尚書。

    時兩粵諸帥方喪師失地,朝廷不能問,惟寬假之;翺請于上,一概晉封。

    魯可藻既為留守式耜劾罷,因附吳貞毓、萬翺之黨冒升樞貳;晉封之請,實倡之可藻,欲以結援于諸勳也。

    于是焦琏宣國公、趙印選開國公、胡一青衛國公、曹志建保國公。

    識者謂上公之爵,祗以賞敗百戰之将,其何以酬功哉? 高必正朝回,陳邦傅嗔其不附己,潛遣标将襲其老營。

    六月十九日,高必正請援于桂林。

    留守遣滇營總兵劉崇貴等駐柳慶,遙為聲援。

    上聞之,急敕陳邦傅。

    谕以和好。

     九月初八日,北帥馬蛟麟襲破恭城、灌陽,曹志建敗走。

    先是三月十九日北兵破龍虎關,志建戰敗,闌入恭城、陽朔地方,将入桂,焦、滇二營皆洶洶。

    留守式耜發犒金五千兩,命兵科吳其靁往營撫谕;而北兵亦漸退劄衡州,志建遂營于恭城、灌陽。

    至是,再失利。

    十八日,馬進忠敗于瓜裡,走入武岡山中。

    報至,桂林大震。

    焦琏兵久駐平樂,其大榕江一帶皆滇營汛守地,北兵再薄全州,滇帥自全州退榕江,自榕江退甘棠渡;必正曰:『焦兵來桂林襲老營也』。

    初,東阿任子于元烨督兵桂林,有女許聘甯遠伯王永祚子矣。

    趙印選聞之,強求焉;遂更嫁印選子。

    由是,王、趙成隙。

    印選又與胡一青争總統,大哄。

    一青出守榕,從事獨勞;印選居城内守老營,惟酒色是耽,心甚不平。

    三帥各有私憤。

    琏兵在平樂,猝呼不至;故北兵破全州,長驅入嚴關,莫有能堵禦者。

    十月二十九日,胡一青,王永祚俱入桂林府城分饷,榕江一帶遂為空壁。

     十一月初五日,興安塘報至,知本月初四日嚴關諸塘盡掃。

    留守檄印選出城赴子營,為城守計,戀老營不行;再促之,則已盡室而去。

    一青、永祚與武陵侯楊國棟、甯武伯馬養麟、綏甯伯蒲纓各家老營則俱已奔竄,永祚且迎降矣。

    獨存留守式耜危坐府中,家人盡散。

    總兵戚良勳操二騎至,邀留守速出,再為後圖。

    留守叱曰:『爾去則去耳,我去,不過多活幾日。

    自古至今,誰不死者;但願死得明白耳』。

    良勳去。

    總督張同敞自靈川回,聞知城虛無人,止留守在;遂泅水過江,直入府。

    曰:『事迫矣!奈何』?留守曰:『皇上以留守命吾,當與城存亡。

    自丁亥三月桂林頻破時,已構一死;今得死所矣,夫複何言。

    子無留守之責,盍去諸』?同敞毅然曰:『死則俱死耳。

    古人恥獨為君子,吾師固不許予同死乎』?遂呼酒,與共坐飲。

    四顧左右,惟一老兵不去;命召中軍徐高至,以敕印付之,谕令星馳赴行在,完歸皇上,勿為敵人所得。

    張燈相向坐,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