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葛嶺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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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也。

    」遂細細的表奏朝廷,請加重賞。

    朝廷見兵不血刃,而四境掃清,甚嘉其功,因賜爵為關內侯。

    詔命到日,眾皆稱賀。

    葛洪獨苦辭道:「洪本一書生,蒙元帥提攜,得備顧問。

    即今山賊之平,非元帥大兵,赫赫加臨,誰肯信一言,而遽解散耶?此皆元帥虎威所緻,元帥乃謙虛不自有,而盡歸功於洪,復蒙聖主賜以上爵。

    洪自惟草茅下士,何以當此?萬望元帥代為辭免。

    」顧秘道:「解散之功且無論,即大兵之威,亦賢候檄府縣虛應之所揚也,豈盡在本督?賢侯有功而不受職,朝廷不疑賢侯為薄名器,則疑賢侯為矯情。

    辭之何難?然揆之於義,似乎不可。

    」葛洪聽了,甚是躊躇。

     原來葛洪本念不甚重在功名,惟深注於修煉。

    平素與鮑玄講究,知修煉以得丹砂為重,而丹砂惟交趾最良,今見辭功名不去,遂轉一念道:「洪本書生,不諳朝廷典禮,幾於獲罪。

    今蒙元帥訓教,辭爵既於義不可,但士各有志,才各有宜,今洪欲謹辭侯爵,別乞一命。

    總是朝廷臣子,不識可乎?」顧秘道:「既有所受,則不為矯情矣。

    但不知賢侯欲求何地?」葛洪道:「乞勾漏一令,平生之願足矣。

    」顧秘道:「勾漏,下邑也,賢侯何願於此?」葛洪道:「此洪素志也,望元帥周全。

    」顧秘許諾,果為他婉婉轉轉上了一本。

    不日倒下旨來道:葛洪既奏大功,勾漏一令,何足以償。

    既稱其有素志,著即赴任。

    侯爵雖不拜,可掛為虛銜,以示朝廷優待功臣之典。

     葛洪拜謝了聖恩,又拜謝了顧都督,方才奉旨還家,與嶽翁鮑玄將願乞勾漏令,要求丹砂之事細細說明,鮑玄大喜。

    不久別了嶽翁,攜了妻子潛光小姐,上任而去。

    正是: 一官遠遠走天涯,名不高來利不加。

     若問何求並何願,誰知素志在丹砂。

     果然勾漏是一小縣,葛洪到任即薄賦減刑,寬謠息訟。

    不消兩月,治得一清如水,真是民無凍餒,官有餘閒。

    故葛洪在衙無事,聞知羅浮名勝,遂常常去遊覽,欲以山水之理,去參悟那性命之學。

    見那山水,到了春夏之時,則草木榮茂,到了秋冬之際,則草木衰落,因悟道:「此豈山水有盛衰,蓋氣有盛衰也。

    」偶看到梅花盛開之時,見開者開,落者落,因又悟道:「此亦非梅有開落,亦氣有盛衰,故梅當其盛而開,緣其衰而落也。

    」因而自悟道:「萬物皆在氣中,豈人獨能出於氣外?少壯者,受生之氣正盛也;老耄者,受生之氣已竭矣。

    若欲長生,必須令此氣常壯,不至於衰竭則可也。

    此《丹經》所以貴乎養氣也。

    」由是朝夕之間,惟以養氣為事,初惟靜養;繼用調息;繼而閉其口,使氣惟從鼻息中出納;繼而長收短放;繼而吐故納新,又直收入丹田;繼而直貫至尾閭,又直貫至夾脊,漸漸有個貫頂之意,行之既久,隻覺滿腹中的精神充足,滿身上的氣血流通,十分快活。

    因暗想道:「吾自身中原有大樂,反不去料理,為何轉在塵世中戀此雞肋?」此時在勾漏作令,已滿了三載,因而解了印綬,納於上司,竟告病謝事而去。

    不日到了故鄉,拜見鮑玄,道:「小婿為吏三年,真是兩袖清風,惟有丹砂一筐,奉上泰山,聊以佐外丹之一用。

    」鮑玄笑受道:「得此,則黃白有種,無藉於世矣。

    」自此之後,翁婿二人,杜門不出,不是養氣,就是煉丹。

    不數月之間,外丹已成,不但資生,兼之濟世。

    然而細細一思,卻於性命無益,故葛洪全不在意。

    雖不在意,而葛洪修煉之名,早已傳播四方。

     有一個淮南王劉安,原是漢朝子孫,朝代雖更,他卻保全未失。

    他為人最好的是修煉外丹,隻因未得真訣,往往為之而不就。

    他心不能死,尚苦苦的訪求高人異士。

    今聞得葛洪之名,遂著人用厚聘,再三來敦請一會。

    葛洪初辭了一兩遍,後見他殷殷不倦,轉感他仰慕之誠,竟慨然而往。

    及到了相見,淮南王加禮優待,欲求他修煉之術。

    葛洪道:「修煉雖爐火之功,然其成敗,實關天地之造化,並賴鬼神之護持。

    大王若存濟人利物之心,則天地自然不吝,鬼神自然樂從,而鉛汞通靈矣。

    倘妄想齊山,私圖高鬥,誠恐九轉之功,必不能滿也。

    」淮南王聽了,不勝大喜,道:「賢侯之論,金玉也。

    安何敢私?但欲參明至理耳。

    倘蒙仙術,僥倖成丹,請悉以代民間租賦。

    」葛洪聽了,因力贊道:「大王仁心仁政,天地鬼神實與聞之。

    洪雖薄緩,何敢不於爐鼎之間少效一臂。

    」二人說得投機,彼此大悅。

    遂選吉擇地,起立爐竈,安鉛置汞,加以丹砂,盡心修煉。

    到了七七四十九日,如是者九轉,大丹乃成。

    淮南王啟爐,果得黃金三萬兩,不負前言,悉以代淮南一郡租賦之半。

    深感葛洪之傳,敬之不啻神明。

     然葛洪靜思暗想,以為終日碌碌為人,而自家性命何時結果?必須棄家避世,遠遁而去,擇一善地,細細參求,方能有成。

    算計定了,此時身邊黃白之資自有,不憂路費,遂暗暗的改換了道裝,隱起葛洪名姓,別號抱樸子,止帶了一個能事的老僕,飄然而去。

    又恐近處人易蹤跡,遂順著長江一路,直至京口,由京口轉至丹陽,又由丹陽至常蘇。

    常蘇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