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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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這樣做。

    ”我不由得也用英語回答。

     c太大不說話了。

    她似乎越來越沉于深思中。

    突然,她好象發覺自己太無顧忌而有些失驚了,一邊望着我,一邊說“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那樣。

    說不定我也要那樣做的。

    ”随後,她以一種形容不出的穩重姿态站起身親切地向我伸出手來,隻有英國人才懂得用這種方式表示談話結束,毫不顯得唐突失禮。

    完全由于她的影響,飯廳裡才終于恢複和平,人人心上都很感激她,正是固為她,我們這些剛才還是勢不兩立的人,此刻都微帶歉意恭恭敬敬地互相緻禮了,說過一兩句輕松的趣話後,緊張到了危險程度的空氣就緩和下來了。

     我們的紛争雖說最後收場倒也高尚大方,一度被激發的那點惱恨卻留下了痕迹,使得我的對手們對我略有疏遠之意。

    德國夫婦從此不多開口,意大利夫婦接連幾天老是含譏帶諷,問我有沒有打聽到“尊貴的亨利哀太太”的下落。

     形式上我們大家一味守禮,一桌人從前相見以誠不拘形迹,如今似乎已被破壞難于挽回了。

     那次争論過後,c太太竟對我表示出特殊的親切,對照起來,更讓我體味到那幾位死對頭的諷刺和冷淡。

    c太太一向非常矜重,在吃飯時間以外更不愛找人聊天,現在卻常常趁着機會在花園裡跟我談話,并且——我幾乎可以這麼說:她确是對我格外垂青,正因為她平日分外矜重,一次單獨交談就足以教人覺得是特殊的榮寵了。

    真的,講得直率些我還必須說:她簡直是故意找上我,借了各種因由走來跟我說話,每次作得用意顯明,幸虧她是一位蕭蕭白發的老太太,不然真會讓我想入非非了。

    可是,談着談着,我們的話題不可避免地總要回頭,老是落到一個論點上,落到亨麗哀太大的問題上:她象是感到一種非常玄妙的興味似的,談起這事就對那個忘掉自身責任的女人大加非議,極力譴責别人心志不堅。

    然而就在同時,看見我始終如一,對那位纖弱秀麗的女人不改同情之心,任什麼也難使我放棄原意,她又似乎深覺快慰。

    她一再将我們的談話拉往這個方向,到後來弄得我莫名其妙,對于這種古怪的、幾乎象是憂郁症造成的執拗不知道該怎樣想才好。

     象這樣過了好幾天——大約五、六天,這種方式的談話在她說來為什麼很關重要,她卻不曾有一言半語洩露秘密。

    不過,其中一定别有緣故,在一次散步的時候我十分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當時我偶然提起,我的假期已滿,準備再過一天就要離開了。

    立刻,她的素來靜如止水的臉上突然了露出異樣的緊張表情,恰象一片雲翳天外飛來,罩住了她那雙灰碧似海的眼睛:“多麼可惜!我還有許多話要跟您談哩。

    ”從這一霎開始,她現出一種迷離恍惚的神情,顯而易見,她說這話時那樁時刻忘懷不了的事又在腦子裡升起來了。

    最後,她自己摹地驚覺過來,沉默了半晌,這才出其不意地向我伸出手來說: “看來,我想要對您說的話是難于口述明白的。

    我甯願寫信告訴您。

    ”一說完她就急急轉身走回公寓,步伐匆忙,完全不是我平日習見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