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法國人何以先要改革,後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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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國王替他們償付司法費用。

    ” 伏爾泰久已不住巴黎,他以為公衆精神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

    形勢已面目皆非了。

    法國人不再局限于要求政府進行改良;他們開始要親自來改革,而且人們看到一場全面醞釀的偉大革命即将爆發,它不僅獲得了人民的贊同,而且由人民親自動手。

     我想,從這個時刻起,這場徹底的革命就不可避免了,它必然使舊制度所包含的壞東西和好東西同歸于盡。

    沒有充分準備的人民自行動手從事全面改革,不可能不毀掉一切。

    專制君主本來可以成為危險較小的改革家。

    對我來說,當我考慮到這場革命摧毀了那樣多與自由背道而馳的制度、思想、習慣,另一方面它也廢除了那樣多自由所賴以存在的其他東西,這時,我便傾向于認為,如果當初由專制君主來完成革命,革命可能使我們有朝一日發展成一個自由民族,而以人民主權的名義并由人民進行的革命,不可能使我們成為自由民族。

     要理解我們這場革命的曆史,千萬不要忘記上述觀點。

     當法國人重新激起對政治自由的熱愛時,他們在政府問題上已經具有相當多的概念,它們不僅與自由制度的存在完全不符,而且幾乎與之對立。

     在他們的理想社會中,隻承認人民,沒有其他貴族,除了公務員貴族;隻有一個唯一的、擁有無限權力的政府,由它領導國家,保護個人。

    他們既想自由,又絲毫不願抛開這個最基本的概念;他們僅僅試圖将它與自由的概念調和起來。

     于是他們着手将無限制的政府中央集權制和占絕對優勢的立法團混合在一起:官僚行政和選民政府。

    國民作為整體擁有一切主權權利,每個公民作為個人卻被禁锢在最狹隘的依附地位中:對前者,要求具有自由人民的閱曆和品德,對後者,則要求具有忠順仆役的品質。

     将政治自由引入與之格格不入或截然對立的制度和思想(人們對這些制度和思想已經習慣或早已培養愛好),這個意圖60年來産生了多少次自由政府的徒然嘗試,随後導緻了危害極大的革命,直至最後許多法國人對這些徒勞無功的努力感到心灰意懶,終于抛開他們的第二個目的,回到第一個目的,于是他們歸結到這樣的思想:不管怎麼說,在一個主子下面平等地生活畢竟還能嘗到一點甜頭。

    因此,我們今天的處境十分像1750年的經濟學派,而不像1789年我們的祖先。

     我常自問:在各個時代曾使人類完成最偉大事業的這種政治自由激情,其根源何在,它在哪些情感中生根滋長。

     我清楚地看到,當人民被引入歧路時,他們一心向往自治;但是這種對獨立的熱愛根源于專制制度發生的某些特殊的暫時性的弊病,它絕不會持久;它與産生了它的偶然事件一起消失;人們似乎熱愛自由,其實隻是痛恨主子。

    為自由而生的民族,它們所憎恨的是依附性的惡果本身。

     我也不相信真正的對自由的熱愛是由于人們隻見到自由帶來的物質利益;因為這種看法常常使人模糊。

    的的确确,對于那些善于保持自由的人,自由久而久之總會帶來富裕、福利,而且常常帶來财富;但有些時候,它暫時使人不能享受這類福利;在另些時候,隻有專制制度能使人得到短暫的滿足。

    在自由中隻欣賞這些好處的人,從未長久保持自由。

     多少世代中,有些人的心一直緊緊依戀着自由,使他們依戀的是自由的誘惑力、自由本身的魅力,與自由的物質利益無關;這就是在上帝和法律的唯一統治下,能無拘無束地言論、行動、呼吸的快樂。

    誰在自由中尋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東西,誰就隻配受奴役。

     某些民族越過千難萬險頑強地追求自由。

    他們熱愛自由,并不是因為自由給他們什麼物質利益;他們把自由本身看作一種寶貴而必需的幸福,若失去自由,任何其他東西都不能使他們得到寬慰;若嘗到自由,他們就會寵辱皆忘。

    另一些民族在繁榮昌盛中對自由感到厭倦,他們任憑别人從他們手中奪走自由,唯恐稍一反抗,就會損害自由賜與他們的那些福利。

    這些人要保持自由還缺少什麼呢?什麼?就是對自由的愛好。

    不要叫我去分析這種崇高的志趣,必須親身體味。

    它自動進入上帝準備好接受這種愛好的偉大心靈中,它填滿這些心靈,使它們燃燒發光。

    對于那些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愛好的平庸的靈魂,就不必試圖讓他們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