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革命如何從已往事物中自動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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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結束本書時,我想将我分别描繪的若幹特征加以歸納,再來看看大革命是如何從我剛為之畫像的那個舊制度中仿佛自動産生的。

     如果人們考慮到,正是在法國,封建制度雖然沒有改去自身中那些會傷害或刺痛人的東西,卻最完全地丢掉了能對封建制度起保護作用或為它服務的一切,人們就不會驚訝這場後來猛烈摧毀歐洲古老政體的革命是在法國而不在别國爆發的。

     如果人們注意到,貴族在喪失其古老的政治權利後,已不再治理和領導居民——這種現象為任何歐洲封建國家所未見,然而他們卻不僅保留而且還大大增加貴族成員個人所享有的金錢上的豁免權和利益;他們已經變成一個從屬階級,但同時仍舊是個享有特權的封閉階級:正如我在别處說過的,他們越來越不像貴族,越來越像種姓:他們的特權顯得如此不可理解,如此令法國人厭惡,無怪乎法國人一看見他們心中便燃起民主的願望,并且至今不衰。

     最後,如果人們想到,這個貴族階級從内部排除中産階級并與之分離,對人民漠不關心,因而脫離人民,在民族中完全陷于孤立,表面上是一軍統帥,其實是光杆司令,人們就會明白,貴族存在千年之後,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被推翻。

     我已闡明國王政府如何在廢除各省的自由之後,在法國四分之三的地區取代了所有地方權利,從而将一切事務無論巨細,都系于一身;另一方面我已說明,由于必然結果,巴黎以前隻不過是首都,這時已成為國家主宰,簡直可以說就是整個國家。

    法國這兩個特殊事實足以解釋為什麼一次騷亂就能徹底摧毀君主制,而君主制在幾個世紀中曾經受住那樣猛烈的沖擊,在傾覆前夕,它在那些行将推翻它的人眼中似乎還是堅不可摧的呢。

     法國是很久很久以來政治生活完全消失的歐洲國家之一,在法國,個人完全喪失了處理事務的能力、審時度勢的習慣和人民運動的經驗,而且幾乎喪失了人民這一概念,因此,很容易想象全體法國人怎麼會一下子就落入一場他們根本看不見的可怕的革命,而那些受到革命最大威脅的人卻走在最前列,開辟和擴展通向革命的道路。

     由于不再存在自由制度,因而不再存在政治階級,不再存在活躍的政治團體,不再存在有組織、有領導的政黨,由于沒有所有這些正規的力量,當公衆輿論複活時,它的領導便單獨落在哲學家手中,所以人們應當預見到大革命不是由某些具體事件引導,而是由抽象原則和非常普遍的理論引導的;人們能夠預測,不是壞法律分别受到攻擊,而是一切法律都受到攻擊,作家設想的嶄新政府體系将取代法國的古老政體。

     教會自然與所有要廢除的古老制度結為一體,毫無疑問,這場革命必當在推翻世俗政權的同時動搖宗教;從那時起,無法說出革新者一旦擺脫了宗教、習俗和法律對人們想象力所加的一切束縛,他們的精神會被哪些聞所未聞的魯莽輕率所左右。

     但是,認真研究過國家狀況的人本不難預見到,在法國,沒有哪種聞所未聞的魯莽行為不會被嘗試,沒有哪種暴力不會被容忍。

     “什麼!”伯克在一本雄辯的小冊子裡叫道,“人們竟找不到一個人能替最小的區抗辯;而且,看不到一個人能替他人擔保。

    每個人都在家裡束手就擒,無論是由于傾向王權主義、溫和主義,還是所有别的什麼東西。

    ”伯克不了解他為之惋惜的那個君主制,曾在哪些條件下把我們抛給我們的新主人。

    舊制度政府事先就剝奪了法國人互相援助的可能性和願望。

    當大革命突然來臨時,要想在法國最廣大地區找到十個慣于以正規方式共同行動、進行自衛的人,都是徒然;中央政權獨當此任,以至這個中央政權從國王政府之手落入不負責任但有主權的議會之手,從溫厚而變為可怕,中央政府在它面前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片刻阻止或延緩它。

    曾使君主制如此輕易垮台的同一原因,使一切在君主制傾覆之後都變得可能。

     宗教寬容,領導溫和,人道甚至仁慈,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