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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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今天我就能見到她……” 他不願她聞到自己嘴裡有酒氣。

     這世上大多數人本就是為了别人而話音的——有些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也有些是為了自己所恨的人——這兩種人都同樣痛苦。

     這世上真正快樂的人本就不多。

     風很大,砂上在風中飛舞,路上的行人很寥落。

     阿飛擡起頭,目光移向門外時,正有兩個人自門外走過。

     這兩人走得并不快,行色卻似很匆忙,隻管低着頭往前趕路,連熱豆漿的香氣都未能引動他們轉頭來瞧一眼。

     前面走的是個身形佝偻,白發蒼蒼的老頭子,手裡提着管旱煙,身上的藍布衫已洗得發白。

     後面跟的是個小姑娘,眼睛很大,辮子很長。

     阿飛認得這兩人正是兩年前他曾見過一次的“說書先生”和孫女,他還記得這兩人姓孫。

     但他們卻全沒有瞧見阿飛,很快就從門口走過。

     一他門着是見到了阿飛,所有的一切事也許都會完全不同了。

     阿飛喝完了豆漿,再擡起頭,又瞧見一個人自門外走過。

     這人身材很高,黃袍,鬥笠,笠檐壓得很低,走路的姿勢很奇特,也沒有轉過頭來瞧一眼,行色仿佛也很匆忙。

     阿飛的心跳突然快了。

     荊無命! 荊無命的眼睛一向盯住前面:仿佛正在追蹤方才走過的那“說書先生”,并沒有發覺阿飛就坐在路旁的小店裡。

     阿飛卻看到了他,看到他腰帶上插着的劍。

    卻沒有看到他那條斷臂一一用布帶系着的斷臂。

     隻要看到這柄劍,阿飛的眼睛裡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就是這柄劍,令他第一次嘗到失敗和屈辱的滋味。

     就是這柄劍,令他幾乎永遠沉淪下“去。

     阿飛的拳已緊握,掌心的傷口又破裂,鮮血流出,疼痛卻自掌心傳至心底,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全都緊張了起來。

     他已忘了荊無命的斷臂。

     他一心隻盼望能和荊無命再決高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

     荊無命也很快就從門口走過。

     阿飛緩緩站起,手握得更劇烈。

     痛苦越劇烈,他的感覺就越敏銳。

     坐在門口的夥計突然感覺到一陣無法形容的寒意襲來,轉過頭,就瞧見了阿飛的眼睛—— 一雙火焰般熾熱的眼睛,卻令人自心底發冷。

    “镗”的,店夥手裡的酒杯跌了下去。

     但這酒杯還未跌在地上,阿飛突然伸手,已抄在手裡。

     誰也瞧不清他如何将這酒杯接住的。

     店夥整個都被吓呆了。

     阿飛饅慢的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倒了杯酒,自己一飲而盡。

     他心裡忽然充滿了信心。

     就在這時,門外又有個人走了過去。

     這人也是黃衫,鬥笠笠檐也壓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很奇特也蒼白的臉,在鬥笠的陰影下看來,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

     上官飛! 阿飛并不認得上宮飛,但一眼就看出這人必定和荊無命有種密切的關系,而且顯然正在追蹤着荊元命。

     上官飛身材雖比荊無命矮些,年紀也較輕,但那種冷酷的神情,那種走路的姿态就好像是荊無命的兄弟。

     他為什麼也在暗中追蹤荊無命呢? 這地方本就很荒僻,再轉過這條街,四下更看不到人蹤。

     阿飛走得很快,始終和上官飛保持着一段距離。

     前面走的“說書先生”早已瞧不見了,荊無命也隻剩下一條淡黃色的人影,但上官飛也還是走得很慢,并不着急。

     阿飛發現這少年也很懂得“追蹤”的訣竅。

     要追蹤一個人而不被發覺,就不能急躁,就要沉得住氣。

     前面有座土山,荊無命已轉過山坳。

     上官飛的腳步突然加快,似乎想在山後追上荊無命。

     等他的人也消失在山後,阿飛就以最快的速度沖上上山。

     他知道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

     他果然沒有失望。

     荊無命從未感覺到恐懼——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的? 但現在,也不知為了什麼,他目中竟帶着種恐懼之意。

     他怕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