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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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傳說,我的确已聽過不少。

    ” 李尋歡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緩緩道:“阿飛現在總算已振作起來,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淪下去,所以……” 呂鳳先道:“所以你要我去殺了她?” 李尋歡黯然道:“我隻希望阿飛永遠莫要再見到她,因為隻要一見到她,阿飛就無法自拔。

    ” 呂鳳先又沉默了很久,緩緩道:“你本可自己動手的。

    ” 李尋歡道:“隻是我不能。

    ” 呂鳳先道:“為什麼?” 李尋歡笑得很凄涼,道:“因為阿飛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終生。

    ” 呂鳳先道:“他應該明白你這是為他好。

    ”李尋歡苦笑道:“無論多聰明的人,若是陷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會變成呆子。

    ” 呂鳳先用手指輕敲着下巴,道:“你為何不找别人做這件事?為何要找我?” 李尋歡道:“因為别人縱有力量能殺她,見了她之後隻怕也不忍下手,因為……” 他擡起頭,凝視着呂鳳先,緩緩接着道:“我本就很難找到一個我可以去求他的人。

    ” 兩人口光相遇,呂鳳先心裡忽又充滿了溫暖的感覺。

     他似已從李尋歡的眸子裡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

     那是英雄唯有的寂寞和悲痛。

     也隻有英雄才能了解這種寂寞是多麼凄滲,這種悲痛是多麼深沉。

     呂鳳先突然道:“她在哪裡?”。

     李尋歡道:“鈴鈴知道她在哪裡,隻不過……” 鈴鈴已暈過去很久,到現在居然還沒有醒來。

     李尋歡瞧了她一眼,緩緩接着道:“你若想她帶你去,隻怕并不容易。

    ” 呂鳳先笑了笑,悠然道:“這倒用不着你擔心,我自然有法子的。

    ” 阿飛醒來時,李尋歡已睡着。

     在睡夢中,他還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當咳得劇烈時,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痙攣…… 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

     阿飛這才發現他頭上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都更多了。

     他隻有一雙眼睛還是年輕的。

     每當他閉上眼睛時,就會顯得很憔悴、很蒼老,甚至很衰弱。

     他的衣衫已很陳舊殘破,已有多日未洗滌。

     又有誰能想得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軀殼裡,竟藏着那麼堅強的意志,那麼高尚的人格,那麼偉大的靈魂? 阿飛瞧着他,熱淚已盈眶。

     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樣不同購煎熬,折磨,打擊。

     他但卻還是沒有倒下去!也并沒有覺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

     因為隻要有他在,就有溫暖,就有光明。

     他帶給别人的永遠都是快樂,卻将痛苦留給了自己。

     阿飛的熱淚已奪眶而出,流下面頰…… 孿尋歡還是睡的很沉。

     睡眠,在他說來,幾乎也變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阿飛雖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臉,但還是不忍驚動他,悄悄掩起門,俏俏走了出去。

     還很早,陽光剛照上屋頂,趕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裡很靜,隻剩下一株頑強的梧桐,在晚秋的寒風中傲然獨立。

     李尋歡豈非也正如這梧桐一樣,雖然明知秋已将盡,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後關頭,他們是絕不會屈服的。

     阿飛長長歎了口氣,慢漫的穿過院子。

     梧桐的葉子,已開始凋零,一片片飄過他眼前,飄落在他身上…… 爐火猶未熄,豆漿,慢慢的啄着。

     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的讓這微溫的豆漿自舌流入咽喉,流入胃裡——一個人的胃若充實,整個人都仿佛充實了起來。

     他一向喜歡這種感覺。

     自半夜就起來忙碌的店夥,到現在才算空閑了下來,正坐在爐火的餘熏旁,在慢慢的喝着酒。

     下酒的雖隻不過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燴”,喝的雖隻不過是粗劣的燒刀子,但看他的表情,卻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間最豐美的酒食。

     他顯然很快樂,因為他已很滿足。

     世上也唯有能滿足的人,才能領略到真正的快樂。

     阿飛對這種人一向很羨慕,心裡實在也想能過去喝兩杯。

     但他卻控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