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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回事兒。

    &rdquo烏瑞克擠出了個苦笑。

    &ldquo我對待我女朋友的方式簡直是一種犯罪。

    到現在,我們已相處了五年,但隻要她一提結婚兩個字,我就對她發脾氣。

    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就覺得世界末日似乎就要到了,我一向自私地想把她據為己有,一面又不許她有同别人好的機會。

    有時,我也勸她離開我,去找一個别的什麼人。

    當然啦,這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然後,我就會向她發誓一定要娶她。

    要知道,我并不是誠心誠意發這個誓的,所以剛過一天就把它忘了,而這可憐的女孩,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想我恐怕要打一輩子光棍兒了。

    我這人自私透頂,真是無可救藥了。

    &rdquo 聽到他說這話,我們又都放聲大笑起來。

     &ldquo我想我們該準備晚飯了。

    &rdquo瑪尤莉這時打斷我們說。

    &ldquo你們兩個男人為什麼不出去散個步呢?過一個小時再回來,晚飯到那時已準備好了。

    &rdquo 烏瑞克認為這主意不錯。

     我倆正要步出房門時,瑪尤莉對我們說:&ldquo如果順路,就帶回來一片羊乳酪和一條黑麥面包。

    &rdquo 我們漫無目的地順着街道走下去。

    寂靜寬敞的街道是這個街區一個顯著的特點。

     以前,我倆常在與這幾類似的環境中一起散步。

    烏瑞克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段往事。

     那時,一旦天氣晴朗,我們下午就在布什維克大街來回閑逛,期待着能看一眼我們暗戀的那些年輕羞澀的女孩。

    從那座白色的教學小樓到史比斯山墓地附近的那個水庫之間,我們會經過離啤酒屋一兩個樓遠的聖弗朗西斯。

    德。

    塞爾西天主教堂。

    我談起第一次世界大戰前那一段時光,那時畢加索、馬蒂斯和弗拉曼克等等在法國還隻是剛為人們所知。

    一切還都停留在上個世紀末時的樣子,那時,生活很自在,但我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們大腦中關心的隻有女孩子。

    如果我們能在大街上讓她們停下來和我們聊上一兩分鐘,我們就高興得不得了了。

    一到周末,有時晚上我們也上街去,期望能遇上個女孩。

    慢慢地,我們變得大膽多了。

    如果在水庫附近或公園陰暗的小道上,甚至在墓地裡我們能有幸遇到幾個女孩子,我們就會試圖占她們些便宜。

    烏瑞克至今還能回憶起她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尤其是蒂娜和亨麗埃塔;他怎麼也忘不了。

    她們倆在畢業那一年和我們在同一個班上。

    但由于腦子有點兒笨,比班上其它同學要大兩三歲。

    跟其餘人比起來,她倆就顯得成熟多了,而且不僅僅是顯得成熟,更重要的是她們顯得很性感。

    大家都知道這兩個人是一對放蕩的女人。

     蒂娜非常厚顔無恥,就像德加斯的女人中的一個;亨麗埃塔則很高大豐滿,而且已不再是個處女了。

    她們經常低聲說一些淫詞穢語。

    時不時的,她倆會當着全班的面把裙子拉到膝蓋以上。

    或者有時蒂娜趁老師面對黑闆時,抓住海瑞娜的乳房,因此,當我們在天黑後出去散步時,就有意找她們倆。

     &ldquo我告訴過你沒有我是怎樣勾引上我們畢業班時的老師,班斯法瑟的?&rdquo烏瑞克說:&ldquo我是指畢業幾年後。

    我可真是笨蛋!我怎麼也忘不了她。

    所以,有一天我給她寫了封短信。

    那時,我剛有了一間自己的工作室,并開始把自己當成一名藝術家了。

    真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給我回了一封信,還讓我有空去拜訪她。

    我當時真是太興奮了,随即給她打了電話,邀請她來我的工作室。

    我為她的來訪做了精心的準備,買了各式各樣的飲料,美味可口的小餅幹,把我畫的油畫随意地堆放在畫室中,還特意在長沙發上放了幾張人體素描。

    &rdquo他咯咯地笑了起來,撥拉着自己的耳朵。

     他像個貓頭鷹似的眨着他的眼睛。

    正當他要接着說下去時,我打斷了他:&ldquo順便問一句,你知道瑪尤莉很喜歡你,不是嗎?&rdquo &ldquo是啊!你覺得我倆能相處得好嗎?&rdquo &ldquo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rdquo 我們加快了步伐,當我們快到家時,我倆已經幾乎是在小跑了。

     我把莫娜拉到一旁,和她商讨起剛才我答應烏瑞克的那件事。

     &ldquo你們為什麼不等到晚飯後再說?&rdquo她提議道。

    随後我關上了身後那扇門,讓烏瑞克單獨同瑪尤莉談談。

    當我們再打開門時,看到瑪尤莉已坐在了烏瑞克的腿上。

     很快,我們四個人都圍坐在餐桌旁。

    頭一道菜是牡蛎和魚子醬,接下來是一盆美味的牛尾湯,上等牛排、土豆泥、豌豆、奶酪和桃片加冰淇淋。

    喝咖啡和酒時,我們品嘗了第二種甜點&mdash&mdash冰淇淋加甜酒和威士忌酒。

    席間,大家都顯得很高興。

     我們一邊慢慢地品嘗小圓餅、奶油酥餅,以及拿破侖,一邊随便地聊起了過去美好的老時光。

    兩個女人分别坐到我倆的大腿上,她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坐穩。

    我們一會兒沉默不語,一會兒又吃冰淇淋或喝甜酒加威士忌邊接着聊天。

     過了一會兒,我們離開了餐桌,又坐到長沙發上,一個話題接着一個漫不經心地閑扯。

    談話很自然、随便,不會為中途打起瞌睡而感到窘迫不安。

    屋裡沒開燈,一陣溫暖而略帶芬芳的微風從敞開的窗口徐徐吹來。

    我們卻因為吃得過飽而感到一絲疲倦,對彼此之間的談話變得反應很遲鈍。

     烏瑞克和瑪尤莉說着說着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還沒過五分鐘,他又猛地一下醒了過來,自言自語似的大聲說:&ldquo我就是這麼想的!&rdquo當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時,他含糊不清地唠叨幾句,用胳膊肘抵着沙發,擡起了身子。

    &ldquo我睡的時間長嗎?&rdquo 他問。

     &ldquo大概五分鐘。

    &rdquo瑪尤莉回答道。

     &ldquo真有意思。

    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睡了幾個小時。

    我又做起那些夢。

    &rdquo他轉過身子,面對着我。

    &ldquo知道嗎,亨利,就是那些我試圖證明自己并沒有做夢的夢。

    &rdquo 我不得不承認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夢。

     烏瑞克總是能詳盡地叙述出他所做過的每一個夢。

    烏瑞克有時感到很害怕,因為在他看來這說明他從來沒有完全陷入一種無意識的狀态。

    在夢中,他的大腦似乎比他在清醒時更加靈活。

    隻有在他睡着時,他才能恢複理性。

    這就是他為什麼總是為此擔心的原因。

    他向我們描述在夢中他費了多大勁兒去向自己證明他隻不過正在做夢而已。

    例如,他夢見自己擡起一把沉甸甸的扶手椅,僅僅用兩根手指頭就能把它高高舉過頭頂,有時椅子上還坐着他哥哥。

    夢中他還會不斷地對自己說:&ldquo明白嗎?沒有人能在他清醒的時候做到這一點。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rdquo接下來,他還會幹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情。

    像從一扇半開的窗戶中飛出去繞一圈兒沿原路再飛回來,而且還能保持衣衫整齊,頭發絲毫不亂。

    接着,他又說:&ldquo這樣吧,亨利,咱們換一個說法。

    一個人隻有在熟睡時才能确認自己是否在做夢,而一個清醒的人又怎麼可能做夢呢?你行嗎?亨利?&rdquo 突然,他回憶起在夢的開頭他看到梳妝台上放着一本書,書名叫《躍進》。

    他提醒我曾經借給他這本書。

    書中有一篇非常精彩的關于夢的解釋的章節。

    &ldquo你知道那篇文章的作者是誰嗎?&rdquo他一邊問一邊打着響指。

     &ldquo是不是叫戈特夫裡德。

    本?&rdquo &ldquo對,就是這個人。

    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我想多讀一些他的作品。

    對了,你這兒現在有他的書嗎?&rdquo &ldquo有,你現在就想看嗎?&rdquo &ldquo聽我說。

    我想聽你大聲朗讀給我們聽,噢!當然了,如果兩位女士不介意的話!&rdquo 我找到了這本書,翻開了他說的那一章。

     &ldquo咱們還是先看看心理學上的實例。

    &lsquo夜幕降臨了,所有流動的噴泉發出更加響亮的聲音,我的心靈就像一股涓涓流動的細泉。

    &rsquo薩拉修斯特拉這樣說道。

    &lsquo夜深了,生命似乎即将消失得無影無蹤。

    &rsquo&mdash&mdash弗洛伊德《夢的解析》中那句很有名的話。

    &lsquo夜深了,白天裡活躍的生命似乎即将消失。

    &rsquo這句話可以說是精粹地概論了心理學包含的全部内容。

    那種把一個人的精神劃分為若幹個層次的觀點實在不同凡響。

    就像地質學中把地殼分為幾層一樣,把人的精神世界也一層一層地分裂開來。

     人的精神除了一個核心外,外面還包着幾個層面。

    經過漫長的發展,從解剖學的角度來說,我們大抵已經了解了人腦的構造,而這些實際上通過夢、孩童和精神病這種病例都能反映出來。

    &ldquo &ldquo仔細聽下面這句話。

    &rdquo烏瑞克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ldquo我們每個人的精神世界中都存在着一些古代的人物&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不起!&rdquo烏瑞克又打斷了我,&ldquo可不可以再重複一遍剛才那段話?&rdquo &ldquo當然可以。

    &rdquo我把它慢慢地念了一遍,讓烏瑞克有充分的時間去咀嚼它的每一個詞。

     &ldquo下面那句也相當精彩。

    &rdquo烏瑞克興奮地說。

    &ldquo我幾乎快能把它背出來了!&rdquo 我接着念了起來:&ldquo當邏輯上層結構松懈時,當大腦&hellip&hellip&rdquo &ldquo噢!這語言簡直是太棒了!對不起亨利,我不是有意打斷你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遺傳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中腦部分!&rdquo烏瑞克大聲喊起來。

    &ldquo上帝啊!亨利,看他寫得有多好。

    我真希望你能給我好好講講這部分。

    當然了,不是現在。

    原諒我又把你打斷了。

    &rdquo 這時,他轉向旁邊兩位女士,問道:&ldquo你們是不是有時感到奇怪,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他?(他朝着我笑了笑。

    )沒有人能像他那樣給我帶來精神食糧。

    我弄不清他哪兒來的這個本事。

    &mdash&mdash當然啦!我也從來沒被這些東西難倒過。

    &rdquo 他停了一會兒把杯中的酒斟滿,又接着說:&ldquo亨利,這麼說你别介意。

    知道嗎? 你也能寫出這麼好的文章來。

    這也許就是我為什麼這麼喜歡戈特夫裡德的原因,還有那個雨果。

    鮑爾,聽說他正在寫什麼東西。

    不過他的作品有點兒怪怪的。

    這些書對我來說真是太重要啦!要不是因為你,我還不知道它們呢!我真希望什麼時候我和弗吉尼亞那幫人在一起時你也在場。

    你知道他們并不傻,他們隻不過是不喜歡我們剛才談的那些東西。

    他們認為這些東西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