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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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顆糊糊塗塗的心。

     人大了一點,家中做的事也多了一點。

    績麻、紡車、洗衣、照料丈夫以外,打豬草推磨一些事情也要作,還有漿紗織布。

    凡事都學,學學就會了。

    鄉下習慣,凡是行有餘力的都可從勞作中攢點私房,兩三年來僅僅蕭蕭個人分上所聚集的粗細麻和紡就的棉紗,已夠蕭蕭坐到土機上抛三個月的梭子了。

     丈夫早斷了奶。

    婆婆有了新兒子,這五歲兒子就象歸蕭蕭獨有了。

    不論做什麼,走到什麼地方去,丈夫總跟到身邊。

     丈夫有些方面很怕她,當她如母親,不敢多事。

    他們倆&ldquo感情不壞&rdquo。

     地方稍稍進步,祖父的笑話轉到&ldquo蕭蕭你也把辮子剪去好自由&rdquo那一類事上去了。

    聽着這話的蕭蕭,某個夏天也看過一次女學生,雖不把祖父笑話認真,可是每一次在祖父說過這笑話以後,她到水邊去,必用手捏着辮子梢梢,設想沒有辮子的人那種神氣,那點趣味。

     因為打豬草,帶丈夫上螺蛳山的山陰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事,聽别人唱歌也唱歌。

    一唱歌,就把花狗引來了。

     花狗對蕭蕭生了另外一種心,蕭蕭有點明白了,常常覺得惶恐不安。

    但花狗是男子,凡是男子的美德惡德都不缺少,勞動力強,手腳勤快,又會玩會說,所以一面使蕭蕭的丈夫非常歡喜同他玩,一面一有機會即纏在蕭蕭身邊,且總是想方設法把蕭蕭那點惶恐減去。

     山大人小,到處樹木蒙茸,平時不知道蕭蕭所在,花狗就站在高處唱歌逗蕭蕭身邊的丈夫;丈夫小口一開,花狗穿山越嶺就來到蕭蕭面前了。

     見了花狗,小孩子隻有歡喜,不知其他。

    他原要花狗為他編草蟲玩,做竹箫哨子玩,花狗想方法支使他到一個遠處去找材料,便坐到蕭蕭身邊來,要蕭蕭聽他唱那使人開心紅臉的歌。

    她有時覺得害怕,不許丈夫走開;有時又象有了花狗在身邊,打發丈夫走去反倒好一點。

    終于有一天,蕭蕭就這樣給花狗把心竅子唱開,變成個婦人了。

     那時節,丈夫走到山下采刺莓去了,花狗唱了許多歌,到後卻向蕭蕭唱:嬌家門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鐵打草鞋穿爛了,不是為你為哪個? 末了卻向蕭蕭說:&ldquo我為你睡不着覺&rdquo。

    他又說他賭咒不把這事情告給人。

    聽了這些話仍然不懂什麼的蕭蕭,眼睛隻注意到他那一對粗粗的手膀子,耳朵隻注意到他最後一句話。

     末了花狗大便又唱歌給她聽。

    她心裡亂了。

    她要他當真對天賭咒,賭了咒,一切好象有了保障,她就一切盡他了。

    到丈夫返身時,手被毛毛蟲螫傷,腫了一片,走到蕭蕭身邊。

    蕭蕭捏緊這一隻小手,且用口去呵它,吮它,想起剛才的糊塗,才仿佛明白自己作了一點不大好的糊塗事。

     花狗誘她做壞事情是麥黃四月,到六月,李子熟了,她歡喜吃生李子。

    她覺得身體有點特别,在山上碰到花狗,就将這事情告給他,問他怎麼辦。

     讨論了多久,花狗全無主意。

    雖以前自己當天賭得有咒,也仍然無主意。

    這家夥個子大,膽量校個子大容易做錯事,膽量小做了錯事就想不出辦法。

     到後,蕭蕭捏着自己那條烏梢蛇似的大辮子,想起城裡了,她說:&ldquo花狗大,我們到城裡去自由,幫幫人過日子,不好麼?&rdquo &ldquo那怎麼行?到城裡去做什麼?&rdquo &ldquo我肚子大了。

    &rdquo &ldquo我們找藥去。

    場上有郎中賣藥。

    &rdquo &ldquo你趕快找藥來,我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想逃到城裡去自由,不成的。

    人生面不熟,讨飯也有規矩,不能随便!&rdquo &ldquo你這沒有良心的,你害了我,我想死!&rdquo &ldquo我賭咒不辜負你。

    &rdquo &ldquo負不負我有什麼用?幫我個忙,趕快拿去肚子裡這塊肉罷。

    我害怕!&rdquo 花狗不再做聲,過了一會,便走開了。

    不久丈夫從他處回來,見蕭蕭一個人坐在草地上哭,眼睛紅紅的。

    丈夫心中納罕,看了一會,問蕭蕭:&ldquo姐姐,為什麼哭?&rdquo &ldquo不為什麼,灰塵落到眼睛裡,痛。

    &rdquo &ldquo我吹吹吧。

    &rdquo &ldquo不要吹。

    &rdquo &ldquo你瞧我,得這些這些。

    &rdquo 他把從溪中撿來的小蚌小石頭陳列在蕭蕭面前,蕭蕭淚眼婆娑的看了一會,勉強笑着說,&ldquo弟弟,我們要好,我哭你莫告家中。

    告我可要生氣。

    &rdquo到後這事情家中當真就無人知道。

     過了半個月,花狗不辭而行,把自己所有的衣褲都拿去了。

    祖父問同住的啞巴知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