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冰心還獨抱 惡計枉教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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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彭緞,一方白光絹,又是些好絹線,用紙包了。

    還向寶籠上尋了兩粒雪白滾圓、七八厘重的珠子,二粒并包了,裝入袖中,乘人空走入中堂。

    隻見寡婦呆坐在那邊,忽見汪涵宇走到面前,吃了一驚。

    汪涵宇便将緞絹拿出來道:“昨日所許,今日特來送上。

    ” &nbsp寡婦故意眼也不看,手也不起,道:“這斷不敢領,不勞費心!” &nbsp汪涵宇便戲着臉道:“親娘,這是我特意買來的。

    親娘不收,叫我将與何人?将禮送人,殊無惡意。

    ” &nbsp寡婦道:“這緞、絹決是不收的!隻還我昨日鞋子,省拆了對。

    ” &nbsp汪涵宇道:“成對不難,還是不還了。

    ”把緞絹丢在婦人身上。

     &nbsp婦人此時心火已動,便将來縮在袖中,道:“不還我?我着小妹在梁上爬過來偷!” &nbsp汪涵宇道:“承教,承教。

    ”也不管婦人是有心說的,沒心說的,他都認定真了。

    在房中仔細一看,他雖在廂樓上做房,後來又借他一間堆貨,這樓卻與婦人的房同梁合柱三間生。

    這間在左首,架梁上是空的,可以爬得。

     &nbsp他等不得到晚,潛到這房中。

    聽婦人上了樓,兒子讀晚書,婦人做針指。

    将及起更,兒子才睡,丫頭小妹也睡了。

    婦人也吹了燈上床,半晌不見動靜。

     &nbsp他便輕輕地爬到梁上。

    身子又胖,捱了一會,渾身都是灰塵。

    正待溜下,卻是小妹起來解手,又縮住了。

    又停半刻,一腳踹在廂上,才轉身樓闆上,身子重,把樓闆振了一振。

     &nbsp隻聽得那兒子在睡中驚醒道:“是什麼動?” &nbsp婦人已心照,道:“沒什動,想是貓跳。

    ”汪涵宇隻得把身子蹲在黑處,再不敢響。

     &nbsp聽她兒子似有鼾聲,又挪兩步,約摸到床邊,那兒子又醒道:“恰似有人走。

    ” &nbsp婦人道:“夜間房中有什人走?” &nbsp兒子道:“怕是賊。

    ” &nbsp婦人道:“沒這等事。

    ”那兒子便叫小妹點燈。

    汪涵宇聽得,輕手輕腳縮回。

    比及叫得小妹夢中醒起來,撥火點燈,汪涵宇己爬過去了。

    婦人起來,假意尋照道:“我料屋心裡原何有賊?這等着神見鬼!若我也似你這等大驚小怪,可不連鄰裡也驚動?你尋這賊來!”兒子被罵得不做聲,依舊吹燈睡了。

     &nbsp婦人又道:“安你在身邊,拪拪聳聳,攪人睏頭。

    明日你自東邊樓上去睡,我着小妹陪你。

    我獨自清淨些。

    ”此時汪涵宇在間壁聽得,事雖不成,曉得婦人已有心了。

    隻是将到手又被驚散,好生不快活。

     &nbsp捱到天明,甚是苦悶。

    走出去想到:“這婦人平日好小便宜,今晚須尋什送她,與她個甜頭兒。

    ”去換了一兩金子,走到一個銀店去,要打兩個錢半重的戒指兒、七錢一枝玉蘭頭古折簪子。

    夾了樣金,在那廂看打。

     &nbsp不料夜間不睡得,打了一個盹。

    銀匠看了,又是異鄉人便弄手腳,空心簪子,足足灌了一錢密陀僧。

    打完,連回殘一稱,道:“準準的,不缺一厘。

    ”汪涵宇看了簪,甚是歡喜。

    接過戥了來一稱,多了三厘。

    汪涵宇便疑心,道:“式樣不好,另打做荷花頭罷。

    ” &nbsp銀匠道:“成工不毀這樣極時的!” &nbsp汪涵宇定要打過:“我自召工錢。

    ” &nbsp匠人道:“要打明日來。

    ”汪涵宇怕明日便出門不認貨,就在他店中夾做兩段。

    隻見密陀僧都散将出來。

    汪涵宇便豹跳,要送官。

     &nbsp匠人道:“是焊藥。

    ” &nbsp汪涵宇道:“難道焊藥裝在肚裡的?說不理過。

    ”走兩個鄰舍來,做好做歹認賠,先扯到酒店吃三盅賠禮,等他一面設處銀子。

    汪涵宇因沒了晚間出手貨,悶悶不悅。

    因等銀子久坐,這兩個鄰舍自家要吃,把他灌上幾盅,已是酩酊。

     &nbsp這邊朱寡婦絕早起來,另鋪了兒子床,小妹鋪也移了。

    到晚,吩咐兒子就在那邊讀書,自在房中把床收拾得潔淨,被熏香了,隻不聽汪朝奉來,斜坐燈前,心裡好不熱!須臾起更,喜得兒子丫鬟睡了,還不見到,隻得和衣睡了。

     &nbsp直到二更,聽得打門,是汪朝奉來。

    婦人叫小厮阿喜開門。

    起來摸得門開,撞了他一個“瓶口木香”,吐了滿身。

    闖到床中也不能上床,倒在地上。

    到得四更醒來,卻睡在吐的穢上,身子動彈不得,滿身酒臭難聞,如何好去? &nbsp那朱寡婦在床上眼也不合,哪得人來?牙齒咬得龁龁響。

    天明小厮說起,那寡婦又惱又笑,惱的是貪杯誤事,笑的是沒福消受。

     &nbsp那壁汪涵宇懊惱無及,托病酒卧床将息,睡了半日。

    怕醉酒,一滴不吃。

    晚間換了一身齊整衣裳,袖了一錠十兩重白銀,正走過堆貨樓,隻聽得房門亂敲響,卻是客夥内尋他往娼家去。

    隻得複回來睡在床上,做夢中驚醒般道:“多謝!身子不快,已早睡了。

    ”再三推辭,隻不開。

     &nbsp那人去了,折身起來再到閣樓,輕輕爬将過去,悄悄摸到床前。

    婦人假作睡着,直到汪涵宇已脫了衣服,鑽入被來,輕輕道:“什人?好大膽!”汪涵宇也不回答,一把摟住。

    正是: &nbsp蚨蝶穿花,鴛鴦浴水。

    輕勾玉臂,軟溫溫暖映心脾,緩接朱唇,清郁郁香流肺腑。

    一個重開肉食店,狼(犭亢)主顧肯令輕回。

    一個乍入錦香叢,得占高枝自然恣采。

    舊滋味今朝再接,一如久旱甘霖,新相思一筆都勾,好似**,隻是可惜貪卻片時**意,壞教數載竹松心。

     &nbsp婦人還怕兒子知覺,不敢暢意。

    到天明,依舊爬了過去。

     &nbsp &nbsp似此夜去明來,三月有餘。

    朱寡婦得他衣飾也不下百兩。

    到臨去時,也百般留戀,灑淚而别,約去三四個月便來。

    誰知汪涵宇回去,不提防诨家去收拾他行囊,見了這隻女鞋,道他在外闝,将來砍得粉碎,大鬧幾場,不許出門。

     &nbsp朱寡婦守了半年。

    自古道:“甯可沒了有,不可有了沒。

    ”吃了這野食,破了這羞臉,便也忍耐不住。

    又尋了幾個短主顧,鄰舍已自知覺。

     &nbsp那唐學究不知,把個女兒送入這龌龊人家。

    進門,憐她沒娘的女兒,也着實愛惜她,管她衣食,打扮一枝花一般。

    外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