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竊篆心雖巧 完璧計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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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兩酬之。

    知縣将銀飾相贈,許後有事相報,别來音信杳然。

    數日前,忽中夜至衙,道:“奸人謗你,代巡有意信讒,我今取其印,令不得上疏,可以少解。

    ”知縣還要問個詳細,隻見他道:“脫有緩急,再來相助。

    ”已飛身去了。

    知縣細看,果是代巡的。

    要送來,怕惹嫌疑不敢。

    昨蒙老大人委管印匣,乘便呈上。

    ”代巡道:“有這等事!前已知無錫鄉紳豪橫,作令實難,雖有揭帖,本院這斷不行的。

    賢大尹賢能廉介,本院還入薦剡。

    賢大尹隻用心做官,總之不忤鄉紳便忤了士民了!”何知縣謝了自回縣。

     陳代巡初時也疑張繼良,印來到時竟疑了八分,但是心愛得他緊,不肯動他。

    何知縣又說這一篇謊,竟丢在水裡。

    果然複命舉劾,不惟不劾何知縣,又得薦;曾教官也在教職内薦了,得升博士。

    一縣鄉紳都盡驚駭道:“是神鑽的!若是這樣官薦,哪一個不該薦?這樣官不劾,哪一個該劾?如此作察院,也負了代巡之名!”有的道:“如今去了個張門子,縣中也清了好些,應是這緣故。

    ” 不多幾時,隻見按院批下一張呈子,是吏農周德的,道:“在院效勞,乞恩賞頂充戶房吏農王勤名缺。

    ”是個現缺,哪個敢來争他的?這是陳代巡複命,要帶張繼良進京。

    張繼良想道:“自為何知縣進院,冷落了幾時不賺錢,如今還要尋着何知縣補,若随去越清了。

    ”故此陳代巡要帶他複命,他道:“家有老母,再三懇辭,隻願在本縣效役,可以養母。

    ” 陳代巡便叫房裡查一個本縣好缺與他,還批賞好些銀兩。

    送至揚州,陳代巡還戀戀不舍。

    他記挂縣中賺錢,竟自回了: 計就西施應返越,謀成紅線自歸仙。

     他一到縣,做了親,尋了大宅住下。

    參見了何知縣,喜得不勝,威得不勝。

    縣裡這些做他羽翼的,歡喜他靠山複來,接風賀喜,奉承不暇。

    這些守分的,個個攢眉。

    向來書吏中有幾個因他入院,在這廂接腳過(龍),門子有幾個接腳得寵,不惟縮手,也還怕他妒忌。

    知機的,也就出缺告退;不識勢的,也便遭他陷害。

    先時在縣,還隻當得個知縣,淩轹一縣的人,如今自到了察院去,也便是個察院了,還要淩轹知縣。

    說道:“他這個官,虧我做的,不然,這時不知是降、是調,趕到哪裡去了!”六房事,房房都是他,打官司沒一個不人上央人來見他。

    官司也不消何知縣問得,隻要他接銀子時怎麼應承,他應承就是了。

    一個何知縣,隻在堂上坐得坐、動得動筆罷了。

    一年之間,就是有千萬家私的,到他手裡,或是陷他徭役,或人來出首,一定拆個精光,留得性命也還是絕好事。

    縣裡都傳他名做“拆屋斧頭”,“殺人劊子”。

    何知縣先時溺愛他,又因他救全他的官,也任着他。

    漸漸到後來,立緊桌橫頭,承應吏捧得一宗卷過來,他先指手劃腳道:“這該打”,“這該夾”,“這該問罪”,竟沒他作主,也覺不成體面。

    又是他每事獨提,不與何知縣。

    又不與裡邊主文連手,裡邊票拟定的,他都将來更亂,向來何知縣也得兩分,自此隻得兩石谷,兩分□(紙),他還又來說免。

    更有他□(作)弊處:凡一應保狀,他将來裁去印上狀格,填上告詞,日子是何知縣親标,就作準出牌,來買便行擱起。

    和息罰谷,自行追收,不經承發挂号,竟沒處查他。

     何知縣甚是不堪,道:“周外郎!你也等我做一做,你是這樣,外觀不雅。

    難道你不怕充軍徒罪的?”他也不睬,隻是胡行。

    何知縣幾次也待動手,但是一縣事都被他亂做,連官不知就裡,一縣人都是他心腹,沒一個為官做事的。

    那周德見他憤憤的,道:“先下手為強,莫待他薄情。

    反(以下殘失)。

    (補遺:受他的禍。

    ”挽出幾個舉人、生員,将他向來受贓枉法事,在守道府官處投揭。

    這番裡邊又沒個張繼良,沒人救應,竟谪了閑散。

     私情不可割,公議竟難逃。

     放逐何能免,空為澤畔号。

     張繼良自援了兩考,一溜風挈家到京,弄了些手腳,當該官辦效勞,選了一個廣州府新會縣主簿。

    到家鬧哄哄上了任。

    有的人道:“沒天理,害了這許多人,卻又興得官。

    ”他到任又去厚拱堂官,與堂官過龍。

    執行準事慣了,又仍舊作惡害人,靠了縣尊。

    有一個生員家裡極富,家中一個丫頭病死,娘家來告,他定要扭做生員妻打死,要詐他,又把他一個丫頭來拶。

    秀才哄起來,遞了揭,三院各處去講,百姓乘機來告發,刑廳會同查盤官問。

    這查盤是韶州府推官,自浙江按察司照磨升來的,正是何知縣。

    知是張繼良當日把他壞事,又揭害他的事,一一說與廣州推官。

    兩個會問時,揿定他幾件實事,坐了他五百贓,問了充軍,着實打了他二十,在廣州府監裡坐得個不要,家眷流落廣州。

    這的是張繼良報應。

    但是這些人,有什人心。

    又有一班狡猾的駕着,有錢要賺,有勢就使,隻顧自飯碗裡滿,便到充軍擺站,敗壞什名撿?做官,官職谪削事小,但一生名撿已壞,怎麼不割一時之愛?至如養癰一般,癰潰而身與俱亡,此是可笑之甚。

    故拈出以佐仕路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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