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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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也而後人疑其滛何者未置此司則無此謗豈去嵗之人皆忠厚而今嵗之士皆虛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器而諱其事有其名而辭其意雖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購人人必不信謗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條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與使者四十餘輩求利之器也驅鷹犬而赴林薮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操網罟而入江湖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故臣以為消讒慝而召和氣複人心而安國本則莫若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夫陛下之所以創此司者不過以興利除害也使罷之而利不興害不除則勿罷罷之而天下悅人心安興利除害無所不可則何苦而不罷陛下欲去積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議而後行事若不由中書則是亂世之法聖君賢相夫豈其然必若立法不免由中書熟議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設無乃冗長而無名智者所圖貴于無迹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與文景言賢者與房杜葢事已立而迹不見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豈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圖者萬分未獲其一也而迹之布于天下已若泥中之鬬獸亦可謂拙謀矣陛下誠欲富國擇三司官屬與漕運使副而陛下與二三大臣孜孜講求磨以嵗月則積弊自去而人不知但恐立志不堅中道而廢孟子有言其進銳者其退速若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後何事不立孔子曰欲速則不逹見小利則大事不成使孔子而非聖人則此言亦不可用書曰謀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逆多而從少則靜吉而作兇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辭免不為則外之議論斷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汚而陛下獨安受其名而不辭非臣愚之所識也君臣宵旰幾一年矣而富國之效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缗祠部度五千餘人耳以此為術其誰不能且遣使縱橫本非令典漢武遣繡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籍盜賊公行出于無術行此下防宋文帝元嘉之政比于文景當時責成郡縣未嘗遣使至孝武以為郡縣遲緩始命台使督之以至蕭齊此弊不革故景陵王子良上疏極言其事以為此等朝辭禁門情态即異暮宿州縣威福便行驅迫郵傳折辱守宰公私煩擾民不聊生唐開元中宇文融奏置勸農判官使裴寛等二十九人并攝禦史分行天下招擕戸口檢責漏田時張說楊玚皇甫璟楊相如皆以為不便而相繼罷黜雖得戶八千餘萬皆州縣希防以主為客以少為多及使百官集議都省而公卿以下懼融威勢不敢異辭陛下試取其傳而讀之觀其所行為是為否近者均稅寛恤冠葢相望朝廷亦旋覺其非而天下至今以為謗曾未數嵗是非較然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且其所遣尤不适宜事少而員多人輕而權重夫人輕而權重則人多不服或緻侮慢以興争事少而員多則無以為功必須生事以塞責陛下雖嚴賜約束不許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從其令而從其意今朝廷之意好動而惡靜好同而惡異指趣所在誰敢不從臣恐陛下赤子自此無甯嵗矣至于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難何者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秦人之歌曰泾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何嘗曰長我粳稻耶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遽信其說卽使相視地形萬一官吏茍且順從真謂陛下有意興作上縻帑廪下奪農時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于民天下久平民物滋息四方遺利葢畧盡矣今欲鑿空訪尋水利所謂即鹿無虞豈惟徒勞必大煩擾凡所擘畫利害不問何人小則随事酬勞大則量才錄用若官私格沮并重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材力不辦興修便許申奏替換賞可謂重罰可謂輕然并終不言諸色人妄有申陳或官私誤興功役當得何罪如此則妄庸輕剽浮浪奸人自此争言水利矣成功則有賞敗事則無誅官司雖知其疎豈可便行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視可否吏卒所過雞犬一空若非灼然難行必須且為興役何則格沮之罪重而誤興之過輕人多愛身勢必如此且古陂廢堰多為側近冐耕嵗月旣深已同永業茍欲興複必盡追收人心或揺甚非善政又有好訟之黨多怨之人妄言某防可作陂渠規壞所怨田産或指人舊業以為官陂冒佃之訟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無一事何苦而行此哉自古役人必用鄉戸猶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桑麻濟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馬雖其間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終非天下所可常行今者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猶見燕晉之棗栗岷蜀之蹲鸱而欲以廢五糓豈不難哉又欲官賣所在坊場以充衙前雇直雖有長役更無酬勞長役所得既防自此必漸衰散則州郡事體憔悴可知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官于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凋弊太甚廚傳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陛下誠慮及此必不肯為且今法令莫嚴于禦軍軍法莫嚴于逃竄禁軍三犯廂軍五犯大率處死然逃軍常半天下不知雇人為役與廂軍何異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勢必輕于逃軍則其逃必甚于今日為其官長不亦難乎近者雖使鄉戶頗得雇人然至于所雇逃亡鄉戶猶任其責今遂欲于兩稅之外别立一科謂之庸錢以備官雇則雇人之責官所自任矣自唐楊炎廢租庸調以為兩稅取大厯十四年應于賦斂之數以定兩稅之額則是租調與庸兩稅既兼之矣今兩稅如故奈何複欲取庸聖人立法必慮後世豈可于常稅之外生出科名哉萬一不幸後世有多欲之君輔之以聚斂之臣庸錢不除差役仍舊使天下怨毒推所從來則必有任其咎者矣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與鄉戸均役品官形勢之家與齊民并事其說曰周禮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裡布而漢世宰相之子不免戍邊此其所以借口也古者官養民今者民養官給之以田而不耕勸之以農而不力于是乎有裡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無以為生去為商賈事勢當耳何名役之且一嵗之戍不過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今世三大戸之役自公卿以降無得免者其費豈特三百而已矣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事故若民所不恱俗所不安縱有經典明文無補于怨若行此二者必怨無疑女戶單丁葢天民之窮者也古之王者首務恤此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茍非戸将絶而未亡則是家有丁而尚防若假之數嵗則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沒官富有四海忍不加恤孟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春秋書作丘甲用田賦皆重其始為民患也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毎嵗常行雖雲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欤異日天下恨之國史記之曰青苗錢自陛下始豈不惜哉且東南買絹本用見錢陜西糧草不許折兊朝廷既有着令職司又每舉行然而買絹未嘗不折鹽糧草未嘗不折鈔乃知青苗不許抑配之說亦是空文隻如治平之初揀刺義勇當時诏防慰谕明言永不戍邊着在簡書有如盟約于今幾日議論已揺或以代還東軍或欲抵換弓手約束難恃豈不明哉縱使此令決行果不抑配計其間情願人戸必皆孤貧不濟之人家若自有赢餘何至與官交易此等鞭撻已急則繼之以逃亡逃亡之餘則均之隣保勢有必至理有固然且夫常平之為法也可謂至矣所守者約而所及者廣借使萬家之邑已有千斛而谷貴之際千斛在市物價自平一市之價既平一邦之食自足無操瓢乞丐之弊無裡正催驅之勞今若變為青苗家貸一斛則千戸之外孰救其饑且常平官錢常患其少若盡數収籴則無借貸若畱充借貸則所籴幾何乃知常平青苗其勢不能兩立壞彼成此所喪愈多虧官害民雖悔何逮臣竊計陛下欲考其實則必然問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謂此法有利無害以臣愚見恐未可憑何以明之臣頃在陜西見刺義勇提舉諸縣臣嘗親行愁怨之民哭聲震野當時奉使還者皆言民盡樂為希合取容自古如此不然則山東之盜二世何縁不覺南诏之敗明皇何緣不知今雖未至于斯亦望陛下審聽而已昔漢武之世财力匮竭用賈人桑?羊之說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幾至于亂孝昭既立學者争排其說霍光順民所欲從而予之天下歸心遂以無事不意今者此論複興立法之初其說尚淺徒言徙貴就賤用近易逺然而廣置官屬多出缗錢豪商大賈皆疑而不敢動以為雖不明言販賣然既已許之變易變易既行而不與商賈争利者未之聞也夫商賈之事曲折難行其買也先期而與錢其賣也後期而取直多方相濟委曲相通倍稱之息由此而得今官買是物必先設官置吏簿書廪祿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以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弊複如前商賈之利何縁而得朝廷不知慮此乃捐五百萬缗以與之此錢一出恐不可複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今有人為其主牧牛羊不告其主而以一牛易五羊一牛之失則隐而不言五羊之獲則指為勞績陛下以為壞常平而言青苗之功虧商稅而取均輸之利何以異此陛下天機洞照聖畧如神此事至明豈有不曉必謂巳行之事不欲中變恐天下以為執徳不一用人不終是以遲留嵗月庶幾萬一臣竊以為過矣古之英主無出漢髙郦生謀撓楚權欲複六國髙祖曰善趣刻印及聞留侯之言吐哺而罵曰趣銷印夫稱善未幾繼之以罵刻印銷印有同兒戲何嘗累髙祖之知人适足以明聖人之無我陛下以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罷之至聖至明無以加此議者必謂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故陛下堅執不顧期于必行此乃戰國貪功之人行險僥幸之說陛下若信而用之則是狥髙論而逆至情持空名而邀實禍未及樂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謂願結人心者此之謂也士之進言者為不少矣亦嘗有以國家之所以存亡厯數之所以長短告陛下者乎夫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淺深而不在乎彊與弱厯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而不在乎富與貧道德誠深風俗誠厚雖貧且弱不害于長而存道徳誠淺風俗誠薄雖彊且富不救于短而亡人主知此則知所輕重矣是以古之賢君不以弱而亡道徳不以貧而傷風俗而智者觀人之國亦必以此察之齊至彊也周公知其後必有簒弑之臣衛至弱也季子知其後亡吳破楚入郢而陳大夫逄滑知楚之必複晉武既平吳何曾知其将亂隋文既平陳房喬知其不久元帝斬郅支朝呼韓功多于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釁生宣宗収燕趙複河隍力彊于憲武矣銷兵而厐勳之亂起臣願陛下務崇道徳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于有功而貪富彊使陛下富如隋彊如秦西取靈武北取燕薊謂之有功可也而國之長短則不在此夫國之長短如人之壽夭人之壽夭在元氣國之長短在風俗世有尫羸而壽考亦有盛壯而暴亡若元氣猶存則尫羸而無害及其已耗則盛壯而愈危是以善養生者慎起居節飲食導引關節吐故納新不得已而用藥則擇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久服而無害者則五臓和平而壽命長不善養生者薄節慎之功遲吐納之效厭上藥而用下品伐真氣而助彊陽根本已危僵仆無日天下之勢與此無殊故臣願陛下愛惜風俗如防元氣古之聖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齊衆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闊老成初若遲鈍然終不肯以彼而易此者知其所得小而所防大也曹參賢相也曰慎無擾獄市黃覇循吏也曰治道去泰甚或譏謝安以清談廢事安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劉晏為度支專用果銳少年務在急速集事好利之黨相師成風徳宗初即位擢崔祐甫為相祐甫以道德寛大推廣上意故建中之政其聲翕然天下想望庶幾貞觀及盧杞為相諷上以刑名整齊天下馴至澆薄以及播遷我仁祖之禦天下也持法至寛用人有叙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然考其成功則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以言其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徳澤在人風俗知義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防考妣社稷長逺終必賴之則仁祖可謂知本矣今議者不察徒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齊之以智能招來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且天時不齊人誰無過國君含垢至察無徒若陛下多方包容則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廣置耳目務求瑕疵則人不自安各圖茍免恐非朝廷之福亦豈陛下所願哉漢文欲用虎圈啬夫釋之以為利口傷俗今若以口舌防給而取士以應對遲鈍而退人以虛誕無實為能文以矯激不仕為有德則先王之澤遂将散微自古用人必須歴試雖有卓異之器必有巳成之功一則使其更變而知難事不輕作一則待其功髙而望重人自無辭昔先主以黃忠為後将軍而諸葛亮憂其不可以為忠之名望素非關張之倫若班爵遽同則必不恱其後關侯果以為言以黃忠豪勇之姿以先主君臣之契尚複慮此而況其他世嘗謂漢文不用賈生以為深恨臣嘗推防其旨竊謂不然賈生固天下之竒才所言亦一時之良防然請為屬國欲系單于則是處士之大言少年之鋭氣昔髙祖以三十萬衆困于平城當時将相羣臣豈無賈生之比三表五餌人知其踈而欲以困中行説尤不可信矣兵防器也而易言之正如趙括之輕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説則天下殆将不安使賈生嘗歴艱難亦必自悔其説用之晚嵗其術必精不幸防亡非意所及不然文帝豈棄才之主绛灌豈蔽賢之士至于晁錯尤号刻薄文帝之世止于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為禦史大夫申屠賢相發憤而死紛更政令天下騷然及至七國發難而錯之術亦窮矣文景優劣于此可見大抵名器爵祿人所奔趨必使積勞而後遷以明持久而難得則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今若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其得者既不肯以僥幸自名則不得者必皆以沉淪為恨使天下常調舉生妄心恥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選人之改京官常須十年以上洊更險阻計析毫厘其間一事聱牙常至終身淪棄今乃以一人之薦舉而予之猶恐未稱章服随至使積勞久次而得者何以厭服哉夫常調之人非守則令員多阙少久已患之不可複開多門以待巧進若巧者侵奪已甚則拙者迫怵無聊利害相形不得不察故近嵗樸拙之人愈少而巧進之士益多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如近日三司獻言使天下郡選一人催驅三司文字許之先次指射以酬其勞則其數年之後審官吏部又有三百餘人得先占阙常調待次不其愈難此外勾當發運均輸按行農田水利已振監司之體各懐進用之心轉對者望以稱防而驟遷奏課者求為優等而速化相勝以力相髙以言而名實亂矣惟陛下以簡易為法以清浄為心使奸無所縁而民徳歸厚臣之所願厚風俗者此之謂也古者建國使内外相制輕重相權如周如唐則外重而内輕如秦如魏則外輕而内重内重之失必有奸臣指鹿之患外重之必有大國問鼎之憂聖人方盛而慮衰當先立法以救弊國家租賦籍于計省重兵聚于京師以古揆今則似内重防惟祖宗所以深計而預圖固非小臣所能億度而周知然觀其委任台谏之一端則是聖人過防之至計歴觀秦漢以及五代谏诤而死葢數百人而自建隆以來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陞許以風聞而無官長風采所系不問尊卑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議者譏宰相但奉行台谏風防而已聖人深意流俗豈知擢用台谏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銳氣而借之重權者豈徒然哉将以折奸臣之萌而救内重之弊也夫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餘及其既成以幹戈取之而不足今法令嚴宻朝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