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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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之至寛而用之至狹取之至寛故賢者不隔用之至狹故不肖者無所容記曰司馬辨論官才論進士之賢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然則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進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試官夫試之者豈一定之謂哉固将有所廢置焉耳國家取人有制防有進士有明經有詞科有任子有府史雜流凡此者雖衆無害也其終身進退之決在乎召見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以不愛惜慎重者也今之議者不過曰多其資考而責之以舉官之數且彼有勉強而已資考既足而舉官之數亦以及格則将執文墨以取必于我雖千百為輩莫敢不盡與臣竊以為今之患正在于任法太過是以為一定之制使天下可以歲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聞于吏部吏部以其資考之逺近舉官之衆寡而次第其名然後使一二大臣雜治之參之以其才器之優劣而定其等歲終而奏之以诏天子廢置度天下之吏每歲以物故罪免者防人而増損其數以所奏之等補之及數而止使其予奪亦雜出于賢不肖之間而無有一定之制則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奮厲磨淬以求聞于時而向之所謂用人之大者亦不勞而自去然而議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優劣為差則是好惡之私有以唘之也臣以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綱而其出入變化固将付之于人昔者唐有天下舉進士者羣至于有司之門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得以搜羅天下之賢士而習知其為人至于一日之試則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于斯為盛今以名聞于吏部者每歲不過數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訪問參考其才雖有失者蓋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則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為奸也 均戸口【蘇轼】 夫中國之地足以食中國之民有餘也而民常病于不足何哉地無變遷而民有聚散聚則争于不足之中而散則棄于有餘之外是故天下常有遺利而民用不足昔者三代之制度地以居民民各以其夫家之衆寡而受田于官一夫而百畆民不可以多得尺寸之地而地亦不可以多得一介之民故其民均而地有餘當周之時四海之内地方千裡者九而京師居其一有田百同而為九百萬夫之地山林陵麓川澤溝渎城郭宮室塗三分去一為六百萬夫之地又以上中下田三等而通之以再易為率則王防之内足以食三百萬之衆以九州言之則是二千七百萬夫之地也而計之以下農夫一夫之地而食五人則是萬有三千五百萬人可以仰給于其中當成康刑措之後其民極盛之時九州之籍不過十三萬四千有餘夫地以十倍而民居其一故谷常有餘而地力不耗何者均之有術也自井田廢而天下之民轉徙無常惟其所樂則聚以成市側肩蹑足以争尋常挈妻負子以分升合雖有豐年而民無餘蓄一遇水旱則弱者轉于溝壑而強者聚為盜賊地非不足而民非加多也蓋亦不得均民之術而已夫民之不均其有二上之人賤農而貴末忽故而重新則民不均夫民之為農者莫不重遷其墳墓廬舎桑麻果蔬牛羊耒耜皆為子孫百年之計惟其百工伎藝無事樹藝遊手遊食之民然後可以懐輕資而極其所徃是故上之人賤農而貴末則農民舍其耒耜而遊于四方擇其所私而居之其一也凡人之情怠于久安而謹于新集水旱之後盜賊之餘則必省刑罰薄稅斂輕力役以懐逋逃之民而其久安而無變者則不肯無故而加防是故上之人忽故而重新則其民稍稍引去聚于其所重之地以至于衆多而不能容其二也臣欲去其二而開其二利以均斯民昔者聖人之興作也必因人之情故易為功必因時之勢故易為力今欲無故而遷徙安居之民分多而益寡則怨謗之門盜賊之端必起于此未享其利而先被其害臣愚以為民之情莫不懷土而重去惟士大夫出身而仕者狃于遷徙之樂而忘其鄉昔漢之制吏二千石皆徙諸陵麓今之計可使天下之吏仕至某者皆徙荊襄唐鄧許洛陳蔡之間今士大夫無不樂居于此者顧恐獨徃而不能濟彼見其侪類等夷之人莫不在焉則其去惟恐後耳此其所謂因人之情夫天下不能歲歲而豐也則必有饑馑流亡之所民方其困急時父子且不能相顧又安知去鄉之為戚哉當此之時募其樂徙者而使所之廪之費不甚厚而民樂行此其所謂因時之勢然此二者皆授其田貸其耕耘之具而緩其租然後可以固其意夫如是天下之民其庶乎有息肩之漸也 較賦役【蘇轼】 自兩稅之興因地之廣狹瘠腴而制賦因賦之多少而制役其初蓋甚均也責之厚賦則其财足以供署之重役則其力足以堪何者其輕重厚薄一出于地而不可易也戸無常賦視地以為賦人無常役視賦以為役是故貧者鬻田則賦輕而富者加地則役重此所以度民力之所勝亦所以破兼并之門而塞僥幸之源也及其後世歲月既久則小民稍稍為奸度官吏耳目之所不及則雖有法禁公行而不忌今天下一戸之賦官知其為賦之多少而不知其為地之防何也如此則增損出入惟其意之所為官吏雖明法禁雖嚴而其勢無由以止絶故其為奸常起于貿易之際夫鬻田者必窮迫之人而所從鬻者必富厚有餘之家富者恃其有餘而邀之貧者迫于饑寒而欲其速售是故多取其地而少入其賦有田者方其窮困之中茍可以緩一時之急則不暇計其它日之利害故富者地日以益而賦不加多貧者地日以削而賦不加少又其奸民欲計免其賦役者割數畝之地加之以數倍之賦而收其少半之直或者亦貪其直之微而取焉是以數十年來天下之賦大抵淆亂有兼并之族而賦甚輕有貧弱之家而不免于重役以至于破敗流移而不知其所徃其賦存而其人亡者天下皆是也夫天下不可以有僥幸也天下有一人焉僥幸而免則亦必有一人焉不幸而受其今天下僥幸者如此之衆則其不幸而受者從可知矣三代之賦以什一為輕今之法本不至于什一而取然天下嗷嗷然以賦斂為病者豈其歲久而奸生偏重而不均以至于此欤雖然天下皆知其為患而不能去何者勢不可也今欲按行其地之廣狹療腴而更制其賦之多寡則奸吏因縁為賄賂之門其廣狹瘠腴亦将一切出于其意之喜怒而其患益深是故士大夫畏之而不敢議且臣以為此最易見者顧弗之察耳夫易田者必有契契必有所直之數其所直之數必得其廣狹瘠腴之實而官必據其所直之數而取其易田之稅是故欲知其地之廣狹瘠腴可以其稅推也久逺者不可複知矣其數十年之間皆足以推較求之故府猶可得而見茍其稅多者則知其直多其直多者則知其田多且美也如此而其賦少其役輕夫人亡而賦存者可以有均矣鬻田者皆以其直之多少而給其賦重為之禁而使不敢以不實之直而書之契則夫自今以徃者貿易之際為奸者其少息矣要以知凡地之所直與凡賦之所宜多少而以稅參之如此則一持籌之吏坐于帳中足以周知四境之虛實不過數月而民得以少蘇不然十數年之後将不勝其重者日以輕輕者日以重而未知其所終也 省費用【蘇轼】 夫天下未嘗無财也昔周之興文王武王之國不過百裡當其受命四方之君長交至于其廷軍旅四出以征伐不義之諸侯而未嘗患無财方此之時闗市無征而山澤不禁取于民者不過什一而财有餘及其衰也内食千裡之租外收千八百國之貢而不足于用由此觀之夫财豈有多少哉人君之于天下俯已以就人則易為功仰人以援已則難為力是故廣取以給用不如節用以防取之為易也臣請得以小民之家而推之夫民方其窮困時所望不過十金之資計其衣食之費妻子之奉出入于十金之中寛然而有餘及其一日稍稍蓄聚衣食既足則心意之欲日以漸廣所入益衆而所欲益以不給不知罪其用之不節而以為求之未至也是以富而愈貪求愈多而财愈不供此其為惑未可以知其所終也今天下汲汲乎以财之不足為病者何以異此國家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之地至狹也然歲歲出師以誅讨僣亂之國南取荊楚西平巴蜀而東下并潞其費用之衆百倍于今天下之士未嘗思其始而惴惴焉患今世之不足則亦甚惑矣夫為國有三計有萬世之計有一時之計有不終月之計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則可以九年無饑也歲之所入足用而有餘是以九年之蓄常間而無用卒有水旱之變盜賊之憂則官可以自辦而民不知如此者天不能使之災地不能使之貧四夷盜賊不能使之困此萬世之計也而其不能者一歲之入才足以為一歲之出天下之産僅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雖不至于虐取其民而有急則不免于厚賦故其國可靜而不可動可逸而不可勞此亦一時之計也至于最下而無謀者量出以為入用之不給則取之益多天下晏然無大患難而盡用衰世茍且之法不知有急則将何以加之此所謂不終月之計也今天下之利莫不盡取山陵林麓莫不有禁闗有征市有租鹽鐵有酒有課茶有算則凡衰世茍且之法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