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我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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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知道他又找到她沒有(小說裡似乎根本沒有談到誰找到誰的事)。

    你呀,德米特裡,最好把腮幫紮上,親愛的,要不然天涼了,你又要牙疼。

    &rdquo她對外甥說,盡管他投給她不滿的眼色,大概因為她打斷了他的論據的邏輯思路。

    朗讀又繼續下去。

     這場小小的争論絲毫沒有破壞家庭的甯靜和這個女性圈子之間的和睦關系。

     這個圈子的傾向和風格顯然是由瑪麗亞·伊萬諾夫娜公爵夫人确定的,在我看來,它具有一種嶄新的、動人的、合乎邏輯而又單純優美的風格。

    我從各種物件&mdash&mdash小鈴、書的封面、安樂椅、桌子&mdash&mdash的優美、幹淨和堅實之中,從公爵夫人用胸衣襯出的筆挺的姿态中,從她那露在外邊的花白鬈發中,從她一看見我就隻稱呼我為Nicolas的态度中,從她們所做的事情中,從朗讀、縫紉,從婦女的手的異常白皙中,都看到了這種風格(她們的手都帶有共同的家族特征,手心鮮紅,有一條筆直的線同白得出奇的手背分開)。

    但是,這種風格最鮮明地表現在她們三個人講話的風度上,她們的俄語和法語都說得極好,咬字清楚,像學究那樣準确地說完每個字和每句話。

    這一切,特别是她們像對待成年人一樣,自然而嚴肅地對待我,她們對我講她們的意見,也傾聽我的意見。

    我對這種情況很不習慣,盡管我衣服上有亮晶晶的紐扣和藍袖口,我還是害怕她們會冷不防對我說:&ldquo難道您真以為人家會同您談正經的嗎?念書去吧!&rdquo總之,這一切使我同她們在一起絲毫沒有感到忸怩不安。

    我站起來,從這個座位移到另一個座位,大膽地同大家聊天,隻有對瓦連卡是例外,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初次見面就同她談天是有失體統的,也是不準許的。

     聽着她朗讀時那種嘹亮悅耳的聲音,我一會兒望望她,一會兒望望花園裡被雨點淋上圓圓的黑點的沙礫小路,望望菩提樹,零零落落的雨點依舊從使我們挨了淋的、現在露出藍天的那塊雲彩邊上滴到樹葉上,随後我望了望鮮紅的落日餘晖照耀着被雨淋濕的茂盛的老桦樹,又望了望瓦連卡,我心裡想,她一點也不像我最初覺得的那麼難看。

     &ldquo可惜我已經情有所鐘了,&rdquo我暗自思忖,&ldquo可惜瓦連卡不是索涅奇卡!如果我突然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我突然有了母親、姨母和妻子,那該多麼好啊!&rdquo這樣想着的時候,我聚精會神地盯着正在朗讀的瓦連卡,而且想象我在對她施催眠術,她應當望我一眼。

    瓦連卡從書本上擡起頭來,望了望我,遇到我的視線,就扭過頭去。

     &ldquo不過還在下雨。

    &rdquo她說。

     突然間我體驗到一種異樣的心情:我想起來,現在發生的一切正是舊事重演,那時也是下着毛毛細雨,太陽落到桦樹後邊,我望望她,她正在朗讀,我向她施催眠術,而她回頭一看,我甚至想起來,從前還有過一次這樣的情況。

     &ldquo難道她是&hellip&hellip她嗎?&rdquo我暗自思索,&ldquo難道真的開始了嗎?&rdquo但是我立刻斷定她不是她,現在還沒有開始。

    &ldquo第一,她不美,&rdquo我想,&ldquo她隻是我以最普通的方式認識的一個普通的姑娘,而那一個将是非同尋常的,我會在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遇見的;再者,我所以非常熱愛這一家人,隻是因為我還沒有見過世面,&rdquo我尋思,&ldquo毫無疑問,這樣的人永遠會有,我一生中還會遇到很多。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