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樹郭橐駝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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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下果實而且結得特多。

    别的種樹的人,即使暗中偷着察看和仿效,也沒有一個能趕上他的。

     有人問郭橐駝,他回答道:&ldquo我郭橐駝并不是能讓樹木活得長而且繁殖得多啊!(我隻不過)能夠順應樹木生長的自然規律,使它的本性充分得到發展罷了。

    總之,種樹的規律是,那樹根要舒展,那培的土要均勻那用的土要熟土,那土要築瓷實。

    已經這樣做完後,不要再去動,不要再惦念着,離開了就别再管它。

    當你栽種的時候就像對待孩子那樣小心,當你栽種完了不管它的時候就像對待抛棄了的東西。

    那麼它的天性才能保全,它的本性才能順利發展了。

    所以我隻是不妨礙它們的生長罷了,并不是能使它們高大茂盛啊隻是不抑制損耗它的果實罷了,并不是能夠讓它的果實結得又早又多啊。

     其他種樹的人卻不這樣。

    栽樹的時候根是拳曲的,而且把土換成新的。

    他們在給樹培土的時候,如果不是超過限度就是達不到要求。

    假如有和這種做法相反的人,卻又疼愛得太過分,操心得太多。

    早晨看晚上摸,已經走了又回來瞧。

    更過分的是,用指甲摳開樹皮來檢驗它的死活,搖動樹幹看栽得是否瓷實。

    于是使樹木一天天地背離了它的本性。

    雖說是愛它,其實卻是害了它雖然說為它操心,其實卻把它當成了仇敵,所以(這些人種的樹)都不如我。

    其實我又有什麼能耐呢?&rdquo 問的人說:&ldquo把您種樹的這番道理,移到做官治民上,行嗎?&rdquo郭橐駝說:&ldquo我隻知道種樹罷了,治民不是我的職業。

    然而我住在鄉裡,常看到當官的人喜歡頻繁地發布政令。

    好像是挺愛護百姓,結果卻禍害了百姓。

    早也好晚也好,衙役們來了就喊:&lsquo官府有令,催促你們耕地,勉勵你們栽種,督促你們收割,及早缫好你們的蠶絲,及早紡好你們線縷,養育好你們的孩子,繁殖好你們的家禽家畜&rsquo。

    一會兒打着鼓把人們聚集起來,一會兒敲着梆子把人們召集來,我們小民吃着飯都要放下碗去接待衙役尚且忙不過來,又怎麼讓我們增加生産,安居樂業呢?所以老百姓既困苦又疲憊。

    像這樣的治民方法,跟我同行的植樹辦法豈不也有相似之處嗎?&rdquo 問的人笑着說:&ldquo啊,(你的話)豈不很精彩嗎!我問如何種樹,卻聽到了治理百姓的方法。

    &rdquo于是把這件事記載下來作為官吏們的鑒戒。

     [鑒賞] 魯迅先生說《種樹郭橐駝傳》是&ldquo幻設為文&rdquo,&ldquo以寓言為本&rdquo。

    郭橐駝也像莊子寓言中的人物一樣,不一定實有其人。

    而作者也并非要為郭橐駝立傳,而是借郭橐駝的種樹之道以及對為官之理的論說,把說理寓于虛設的人物形象中,表達自己改革弊政的政治主張。

     本文名為傳記,實則借人物的語言闡明作者為官治民的觀點。

    因而,文章不去記叙郭橐駝的生平,也不去鋪陳羅列事件,而隻是寫了他種樹技藝的高超,詳細地介紹了他的種樹之道和他對那些違反樹木天性的&ldquo他植者&rdquo的批評。

    郭橐駝批評的&ldquo他植者&rdquo有兩種人,一種是粗疏大意,漫不經心,即&ldquo根拳而土易。

    其培之也,若不過焉則不及&rdquo。

    一種是&ldquo愛之太恩,憂之太勤&rdquo的人。

    而以後一種作為主要批評對象,所以作者用了較多的筆墨,寫他們&ldquo旦視而暮撫,已去而複顧。

    甚者,爪其膚以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離矣。

    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雖曰憂之,其實仇之&rdquo。

    中唐時期,社會動蕩,政亂令煩,百姓終年疲于奔命,不得休養生息。

    可見作者對過于殷勤的&ldquo他植者&rdquo多花筆墨的用心所在。

    通過層層類比,由&ldquo種樹之理&rdquo過渡到&ldquo為官之道&rdquo,将抽象的道理變為生動的形象,揭露和批判了中唐統治階級政亂令煩給人民帶來的災難,體現了柳宗元改革弊政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