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宛 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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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街，一條街地燒下去。
其實，這年頭兒誰有心腸救火呢，整個一座城就這樣燒得四零五落。
後來鄰國聽到了，都來吊災&mdash&mdash隻有許國沒有來&mdash&mdash看見這景象，沒有一國不恥笑陳國。
你看鄭國，子産在火災時措置得多麼有條有理&mdash&mdash陳國真不成&hellip&hellip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子胥聽着這人的語氣，捉摸不出他是哪國人，心裡起了說不出的反感，這人說着說着索性完全變成楚音了： &ldquo陳國真不成。
我們的陳侯，在火災後隻把宮殿修理好了，自己搬回去住；至于百姓的房子呢，都任憑它們殘敗下去，風吹雨打，這年頭兒誰有心腸修理呢。
其實，那座宮殿也是顫巍巍的，說不定哪天楚國的軍隊一高興便把那宮殿的蓋子揭開呢&hellip&hellip&rdquo 子胥越聽越不耐煩，但是這人還不知好歹地說下去&mdash&mdash &ldquo在不遠的地方，就住有楚國的軍隊，我就常常給貴國的駐軍辦些零碎的事務；他們在這裡都是人地生疏呀。
我是陳國的司巫，随着當今的陳侯在貴國觀過光，說得出純正的楚音呢，嘻嘻嘻！&rdquo他笑得滿臉都是皺紋，但是兩眼裡閃露出使人難以忍受的奸詐，他同時指着綠草上的那一大堆白的東西說：&ldquo這是上好的麻布，預備給貴國軍隊用的。
我方才抱着這堆麻布在城裡東門内的水池裡洗了回來，那池子又寬闊又清潔，裡面沒有魚，也沒有水草，正好洗這樣貴重的布料，現在隻有為洗麻布才進城&hellip&hellip&rdquo 他刺刺不休地說着，子胥看着這渺小的人物每句話都使他變得更為渺小，這臉上的笑紋，有些可厭，有些可憐。
隻是他不住地提到&ldquo楚國的軍隊&rdquo，使子胥多添了幾分憂慮，子胥正在沉吟時，那司巫忽然有所發現似的，擴大了他奸狡的眼光，從新打量着子胥的衣履和神情： &ldquo客人不必考慮了，還是到舍下住一夜吧！&rdquo他說，&ldquo城裡破破爛爛的，的确沒有什麼好住處。
不然就到南郊貴國的軍營裡去投宿&hellip&hellip&rdquo這次提到楚國的軍營，語氣特别加重，含有一些威吓的意義。
子胥卻甯願冒着眼前的危險，也不願多有一刻對着這樣的面孔了，他順口回答了一句，像是那句話的回聲： &ldquo我到軍營裡去投宿&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好，&rdquo那人也順着說，&ldquo我今晚也有公事，我要監督男觋女巫在神壇旁跳舞呢。
他們的樂器和舞器早已搬到山上去了。
那麼再見，我明天再來奉看&hellip&hellip&rdquo 司巫走了，子胥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這樣一個人，這樣的姿态，這樣的語氣，好像在郢城裡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不隻在郢城，而且在他家的附近。
那時，仿佛有這麼一個陳國的人，曾經用過這樣的語氣和姿态，讨得許多人的歡喜，同時也讨得一些人的憎惡。
子胥想到這裡，不由得一回頭，而那抱着一大包麻布的人也正一回頭投給子胥一個刁狡的眼光。
這眼光裡含着猜疑、探究、計算，臉上也絕不是方才那樣藹若春風了。
子胥趕快把頭轉回，心裡感到一種不幸的事或許會到來，腳步也加快了，望着那座城走去。
走了幾步，還聽見那人在後邊喊： &ldquo到貴國的軍營裡，用不着進城，走偏南的這條岔路最近&mdash&mdash&rdquo 這句話裡含着什麼意義，子胥自然也感覺得到，但卻顧慮不了那些，索性把腳步放得更快些，隻回答一句：&ldquo我先到城裡看看。
&rdquo 那座城果然四零五落，到處是火災的痕迹。
每個未倒的牆角下，每個沒燒到的房檐下
其實，這年頭兒誰有心腸救火呢，整個一座城就這樣燒得四零五落。
後來鄰國聽到了，都來吊災&mdash&mdash隻有許國沒有來&mdash&mdash看見這景象，沒有一國不恥笑陳國。
你看鄭國，子産在火災時措置得多麼有條有理&mdash&mdash陳國真不成&hellip&hellip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子胥聽着這人的語氣，捉摸不出他是哪國人，心裡起了說不出的反感，這人說着說着索性完全變成楚音了： &ldquo陳國真不成。
我們的陳侯，在火災後隻把宮殿修理好了，自己搬回去住；至于百姓的房子呢，都任憑它們殘敗下去，風吹雨打，這年頭兒誰有心腸修理呢。
其實，那座宮殿也是顫巍巍的，說不定哪天楚國的軍隊一高興便把那宮殿的蓋子揭開呢&hellip&hellip&rdquo 子胥越聽越不耐煩，但是這人還不知好歹地說下去&mdash&mdash &ldquo在不遠的地方，就住有楚國的軍隊，我就常常給貴國的駐軍辦些零碎的事務；他們在這裡都是人地生疏呀。
我是陳國的司巫，随着當今的陳侯在貴國觀過光，說得出純正的楚音呢，嘻嘻嘻！&rdquo他笑得滿臉都是皺紋，但是兩眼裡閃露出使人難以忍受的奸詐，他同時指着綠草上的那一大堆白的東西說：&ldquo這是上好的麻布，預備給貴國軍隊用的。
我方才抱着這堆麻布在城裡東門内的水池裡洗了回來，那池子又寬闊又清潔，裡面沒有魚，也沒有水草，正好洗這樣貴重的布料，現在隻有為洗麻布才進城&hellip&hellip&rdquo 他刺刺不休地說着，子胥看着這渺小的人物每句話都使他變得更為渺小，這臉上的笑紋，有些可厭，有些可憐。
隻是他不住地提到&ldquo楚國的軍隊&rdquo，使子胥多添了幾分憂慮，子胥正在沉吟時，那司巫忽然有所發現似的，擴大了他奸狡的眼光，從新打量着子胥的衣履和神情： &ldquo客人不必考慮了，還是到舍下住一夜吧！&rdquo他說，&ldquo城裡破破爛爛的，的确沒有什麼好住處。
不然就到南郊貴國的軍營裡去投宿&hellip&hellip&rdquo這次提到楚國的軍營，語氣特别加重，含有一些威吓的意義。
子胥卻甯願冒着眼前的危險，也不願多有一刻對着這樣的面孔了，他順口回答了一句，像是那句話的回聲： &ldquo我到軍營裡去投宿&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好，&rdquo那人也順着說，&ldquo我今晚也有公事，我要監督男觋女巫在神壇旁跳舞呢。
他們的樂器和舞器早已搬到山上去了。
那麼再見，我明天再來奉看&hellip&hellip&rdquo 司巫走了，子胥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這樣一個人，這樣的姿态，這樣的語氣，好像在郢城裡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不隻在郢城，而且在他家的附近。
那時，仿佛有這麼一個陳國的人，曾經用過這樣的語氣和姿态，讨得許多人的歡喜，同時也讨得一些人的憎惡。
子胥想到這裡，不由得一回頭，而那抱着一大包麻布的人也正一回頭投給子胥一個刁狡的眼光。
這眼光裡含着猜疑、探究、計算，臉上也絕不是方才那樣藹若春風了。
子胥趕快把頭轉回，心裡感到一種不幸的事或許會到來，腳步也加快了，望着那座城走去。
走了幾步，還聽見那人在後邊喊： &ldquo到貴國的軍營裡，用不着進城，走偏南的這條岔路最近&mdash&mdash&rdquo 這句話裡含着什麼意義，子胥自然也感覺得到，但卻顧慮不了那些，索性把腳步放得更快些，隻回答一句：&ldquo我先到城裡看看。
&rdquo 那座城果然四零五落，到處是火災的痕迹。
每個未倒的牆角下，每個沒燒到的房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