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家庭的咒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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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到了上海,盧老太太早已差阿棠上輪前來迎接,并邀我們今日同到她家去用午膳。

    我與賢且不答話,大家檢點行李畢,叫茶房雇輛汽車,同林媽等四人徑自駛向新居而去。

    一路上我心熱得很,覺得真正的幸福要開始了,這裡一切都是新的,而且自己作得來主。

     汽車在德華裡弄口停下來,阿棠說:這裡面第二幢房子就是。

    我看看房子倒還清潔,我們租的是全客堂樓上,在房間三分之二處用木闆隔開,分為前後兩間,後間就給林媽作卧室兼堆放雜物。

    阿棠在事先已替我們買來床啦桌啦椅啦之類放在房裡,我看看這些東西很覺有趣,因為它們都是我的,而林媽則在叽咕說上海眠床沒有帳子,像什麼樣,雖然阿棠告訴她這裡沒有蚊子,她總覺得換襯褲及裡腳時未免太不方便。

     賢與我計議着把家具的位置移動了些方向,再把帶來的東西粗粗放定,時間已經十點多鐘了。

    阿棠說:&ldquo還是到我家先去吃過了午飯再說吧,林媽也同去。

    &rdquo賢瞧着我沉吟了半晌,見我不開口,隻好自己說道:&ldquo這裡房門沒裝鎖,恐怕大家都出去了不便。

    我看還是趁我們大家都在這裡時,叫林媽先出去買些點心吧,不用跟我們去了,留她在這裡看家兼整理什物。

    &rdquo阿棠與我都沒有話說,隻有林媽哭喪着臉反對,說是她不認識上海路徑,叫她到那裡去買點呢?給汽車軋死了可不是玩的。

    賢也沒辦法,隻好把我們昨天在輪船中吃剩下來的蛋糕餅幹之類都給了她充饑,自己三個人徑自動身往盧家去了。

     盧家距這裡不遠,一路中我暗自思忖着,停會兒須逢着瑞仙,倒有些不大情願。

    不料到了盧家卻再也不見她的影兒,問起時才知道她平回住母家時多,最近且随着她的母親哥嫂一齊上青島去了,這才使我胸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暗暗歡喜原來賢過去對我所講的并不是說話,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擡起頭瞧他一眼,胸中對他增加了不少情思。

    盧老太太見着我似乎很歡喜,連聲誇獎我近來出落得益發動人了,那裡看得出是個已經養過娃娃的婦人呢?我說:&ldquo娃娃已經快周歲啦。

    &rsquo&rdquo她不禁癟着嘴巴笑起來道:&ldquo真是的,我們這些老太婆要過時了。

    想起來,我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像同你一樣年紀似的,白胖胖的臂兒抱着娃娃,後來一個個娃娃大了,自己的臂膀也就瘦得不成樣子了,現在索性是幹癟的,連柴律地還不如。

    &rdquo我聽着默然不語,心中巴不得不要再養孩子。

     于是大家談了許多話,到了傍晚才回家去,阿棠要相送,賢連說不必了。

    在歸家的途中,賢對我說不知道林媽已經給我們做飯了不,我說她當然不會做,因為米啦煤啦都沒有買哩,她又不熟悉上海的路徑。

    賢說假如她是個聰明的人,不好去問聲樓下的房東娘姨麼?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了出去時必須關門,于是就同我兩個在五金店裡買一把彈簧鎖去。

     走進房裡,隻見林媽在捧着腳垂淚。

    我說:&ldquo林媽,你有什麼事呀?&rdquo她連忙拭幹淚站起來答:&ldquo沒什麼,這裡的樓梯真跑不慣,我剛才想舀些水楷試房間,自來水是在底下層,倒污水須上曬台去,有一次偶然不小心潑了些水下去了,房東奶奶就來發話了,樣子很兇,說話叽哩咕喀,聽又聽不清楚。

    &rdquo我聽了很生氣,待下樓與房東理論時,賢擺手說她們都是廣東人,講也講不明白,上海二房東是出名兇的,我隻得暫自按住性兒。

     但是最要緊的,晚飯怎麼辦呢?賢說還是由他帶着林媽到外邊去喊三碗面陽。

    我忽然興奮起來,說遲早總要自己燒的,何不此刻先去買米煤呢?賢伸了個懶腰說也好,但是先得喝杯茶去。

    于是我帶着林媽找老虎竈去泡開水,幸而不遠處就是,林媽拎了水來上樓梯時隻氣喘,我聽着很難過,自己的腿兒也似乎覺得酸溜溜起來了。

    到了房裡找帶來的茶葉又找不着,賢隻好喝杯開水,喝畢催我動身,我勉強振作精神來,覺得林媽實在不能再跟着走了,于是就留她在家中。

     米是一元錢一鬥,煤球九角一擔,留下地址叫他們送就是。

    于是我們又花四角錢買了隻小煤球爐子, 買了兩隻略有大小的鋼精鍋子,鐵鍋是N城買好帶來的,其他一時也想不起什麼,于是賢拎了煤球爐子,我捧着鋼精鍋子,在歸途中又買了十隻熟鹹蛋,賢說這也由他拿着吧,我不肯,結果便放在我的鍋中。

    後來賢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