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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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平靜了點兒,恢複了判斷語言的能力,接着一聲不響地走近黑箱子,手按在向兩邊開啟的箱蓋上。

    可是,他猶豫了。

    像預感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他磨磨蹭蹭地遲遲不肯打開。

     ‘攸,打開呀,到這會兒還猶豫什麼。

    那裡面的東西在焦急地等待着你呢。

    ” 在我催促之下,他終于打開了箱蓋。

     一打開箱蓋,他“啊”地大叫一聲,眼看着面無人色,吓得嘴唇直抖。

    一看到箱子裡的東西,川村不由得趔趄着倒退了幾步。

     “看一看可憐的私生子吧!親手勒死親生孩子的父親是誰?川村君,現在,殘忍的父親受到懲罰的時候到了。

    該向你報仇了。

    你要明白,這是被你勒死的嬰兒的優,是被你偷去老婆的丈夫的價。

    ” 箱子裡裝着一具慘不忍睹的嬰兒屍體,那屍體已腐爛得一半是骨頭。

    嬰兒的骨頭架還是縮着手、彎着腿、張着嘴巴哭着放進去的那副可憐的形狀。

     諸位都知道那是個父母不明的嬰兒,是裝在瓶裡作标本用的。

    可川村卻絲毫不知道這一點,仍以為是那天曾使瑙璃子昏迷過去的真正的私生子。

     他所驚恐的并不是已成為一堆骨頭的嬰兒,而是我已發現那是川村自己的孩子,并且是他親手勒死的。

     他驚愕地盯着視孔中我的臉,突然發瘋地叫道: “不。

    不,沒有的事!有什麼根據能證明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就是你背着大豐田,讓瑙璃子在這座别墅的内客廳裡生下來的那個私生子。

    你用那雙手,瞧,就是那雙手,用那雙手勒死了剛剛生下來的嬰兒,勒死後又把屍體埋在這個院子裡。

    這些你都忘記了?!” 複仇的快感使我心中發癢,我一句一句地朝他的要害逼近。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川村那張像屍骨一樣憔悴、慘白的臉上挂着可怕的微笑,重複着同樣的話,以表示頑強的反抗。

    然而,那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隻是嘴唇微微顫動,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苦苦思考着什麼。

     少時,他的表情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慘白的臉涮地漲得發紫,塌陷的眼睛像發高燒一樣灼灼閃動。

     “你是誰?在那兒窺視的家夥究竟是誰?” 他的喊叫聲中帶着一種恐怖的腔調。

     “不是别人,是我啊。

    是你想幹掉而來拜訪的裡見重之啊。

    ” 我答道。

    于是川村有些懷疑地問: “啊,是的,是你,一定是你。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你對我有什麼仇?” “有竊妻之仇。

    ” “你剛才就說過這種話。

    可是即使我想偷你的妻子,你不是沒有妻子嗎?” “不僅被你偷去了妻子,而且我還有殺身之仇。

    ” “什麼?什麼?” “不僅被你殺害了,而且還有被你埋進欲生不能的地下墳墓之仇。

    我就是在那座地獄的黑暗中蘇醒過來的。

    ” “哦,等等。

    你胡說些什麼?什麼意思?啊,我在做夢。

    我被魔住了。

    住口!我明白了!夠了!” 他雙手揪着頭發,拼命地折騰,想從噩夢中醒來。

    然而,并不是夢,豈有醒來之理。

     “等一下。

    還是你在那兒嗎?讓我看看臉。

    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好像瘋了。

    ” “要想看我的臉,可以到這兒來,從這個視孔裡看。

    ” 随着我的聲音,川村踉踉跄跄地挨近視孔,從那兒露出眼睛看我的臉。

    兩人的臉相隔不到五寸的距離。

    川村對着我的臉凝視良久,不一會兒失望地叫道: “不,我還是毫無印象。

    我一點兒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 “别忙。

    川村君,我的聲音你不至于不記得吧?” 我突然換掉裡見重之的假嗓,改用過去大牟田敏清那充滿朝氣的聲音說道。

     相距五寸的川村臉上頓時冒起了雞皮疙瘩,眼睛旋即失去了光澤,像個白癡一樣木然呆立。

     “喂,川村君,即使我的聲音你不記得了,我這雙眼睛總不至于忘記吧?你過去最好的朋友的眼睛。

    ” 我一句一句地緊逼着他,一邊說一邊摘下了墨鏡。

    墨鏡下面現出了往日的大牟田敏清那炯炯有神的雙眼。

     一看到我的眼睛,川村雙目圓瞪,亂蓬蓬的頭發好像一根根地倒豎起來。

     這時,我耳邊猛然響起一聲像被勒住似的無法形容的慘叫,川村的臉随即從視孔裡消失了。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已經無力站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