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臨危深情

關燈
,繼續跟着前面的船隻走。

    死一兩個人,用不着大驚小怪下帆救他。

    ” 本份小民,幾曾見過這種陣仗?看到明晃晃的尖刀直指到胸前,吓得三魂飛走了兩魂。

     “好漢爺,你……你們……”老舵工驚惶地叫。

     穿水靠大漢冷哼一聲,搶着說:“小聲些,不然給你一刀。

    咱們是長江三蛟的手下弟兄,不許你再噜嗦。

    ” 老舵工一聽是長江三蛟的人,心中一定。

    水上的船家,都知道水上強盜的規矩,假使不加抵抗,也絕不會吃虧,甚至還有好處,彼此都相倚并存,彼此皆用不着斷絕财路。

    尤其是像長江三蛟一類著名悍賊,絕不會亂來,所以老舵工放了心,難下笑容說:“好漢爺,老漢理會得,請放心。

    ” 第一艘大船突然離開了航道,向桑落洲靠去。

     桑落洲中,散處着三五十戶零星草舍,有些是漁夫的臨時棚屋,平常人不屑到洲上留連。

    洲上矮樹叢生,野草茂盛,沿水際叢生着密密麻麻的蘆葦,老枯葦未倒,新芽剛抽不久,太密了,正是強人出沒的好去處。

     說巧真巧,這天午後,洲上陸續靠泊了五艘水船,其中一艘隻有一個人,泊在洲西南一處突出的洲角嘴前端。

     船上人個兒高大,是屬于來曆不明的江湖豪客。

    他鼻直口方,國字臉盤,大眼睛神光閃爍,五绺黑髯拂胸,看去不僅英俊,而且極富男性美,看年紀已在四十以上,但臉上看不出真實年齡,紅光滿臉。

    看不到明顯的皺紋,他身穿兩截窄袖青衣,腰中垂挂着長劍,脅下有百寶囊,随身隻帶了一個小包裹,泰然隐沒在洲中樹林内不見。

     一天中,這位長髯豪客始終不見現身。

     君珂舍舟就陸,展開日行千裡腳程,沿官道狂掠,也不怕驚世駭俗,自顧自放腿急射。

     申牌末,他趕到了湖口東北,距縣城二十三裡的蒲塘鎮遇上了麻煩。

     麻煩來自銀劍白龍的黨羽。

    當銀劍白龍被青城煉氣士救走之後,上船即替他上藥敷傷,區區五劍皮肉之傷。

    要不了他的命。

    船放九江,他便在桑落洲駐駕,立即派人手打聽,天涯遊子林君珂的消息。

     消息傳出了,也碰上了。

     蒲塘鎮距縣城二十三裡,是一座小小的臨江小鎮,居民不多,約有近百戶人家。

    鎮中為了行旅方便,設有茶亭和兩間管吃食的小店,這裡面就有銀劍白龍的眼線潛伏,監視着往來的岔眼人物。

     君珂入鎮之後,腳程雖放慢了,但仍比正常人奔跑的速度還快,他的穿章打扮,英俊魁偉的身材,和腰上銀光閃閃的白龍筋鞭,怎逃得過伏樁的眼下? 不等君珂出鎮,鎮外已響起了悠長的蘆哨聲,伏樁已将警号傳出了。

     四匹健馬突從鎮南沖出、向下狂奔。

     君珂不知危機已至,一出鎮便放開腳程,身後半裡地,四匹健馬無法跟得上他。

     官道寬闊,前面出現了一座荒密的松林,江風呼嘯。

    松濤如萬馬奔騰,動人心弦。

     君珂将一切身外事全不加置理,向下狂奔,他沿途打聽,已知十一艘大官船就在前面不遠,他要趕至前面,找一艘小船迫近至官船,上船叩見彭勝安。

     他專心趕路,沒留意林中有古怪。

    剛進入林中十來丈,三枚寒星成品字形從他身後一株巨松下射出,上一下二分襲背心。

     他的身法太快,暗器從兩丈後發射,飛行了三丈餘.距他的背心還有兩尺左右,來勢便徐緩下來,破空之聲。

    終于傳入他的耳中。

     暗器在近距離中,飛行如比聲音快,聽風辨器術毫無用場,但距離稍遠,暗器的沖力逐漸消失,便沒有聲音快了,絕計算下了一流高手。

     君珂目下的修為。

    已接近了爐火純青之境,暗器嘯風之聲,怎逃得過他的神耳? “有人暗算我了,是镖。

    ”他想。

     他仍向前急掠,猛地向左大旋身,左手一抄,撈住了三枚寒芒閃閃,缥尖一寸色呈紫綠的三棱淬毒鋼镖。

     “打!”他大吼,信手向後扔出。

     原來在他大旋身的刹那間,他已看出原是在前面,目下變成在後的數株古松下,閃出了四條灰影,便将接來的淬毒三校镖,運勁向後扔出。

     四條灰影猝不及防,也沒想到君珂能一手接下三枚淬毒三棱镖,更想不到他不将暗器射向發射暗器的人,反而用來對付身後的人,大出意料。

     撲出的四條灰影中,有兩人發出一聲慘叫,“砰砰”兩聲,仆倒在地,灰沙被震得向四面急揚。

     另兩人齊發虎吼,撤下了兩把長劍,劍前身後飛撲而上,像是急瘋了心。

     同一瞬間,兩側共有八條灰影長嘯而出。

     先前發镖之處,出現了三名兇猛獰惡的精壯大漢,三把潑風刀發出閃閃寒芒,飛旋而至。

     君珂陷入了重圍,但他夷然無懼,拔出護手棍,白龍筋鞭呼嘯而出,不退反進,搶迎三名操刀大漢。

    “靈蛇出洞”急射中間賊人,大喝道:“什麼人?納命!” 中間大漢刀出“天王托塔”,雙手持刀向上推,人仍向裡搶。

    單刀号稱“拚命”,拼命必須貼身相搏,白龍筋鞭從丈外攻到,無法和遠處的人排骨,他想架鞭貼鞭旁切入,主意倒是不壞。

     豈知鞭突然下沉“叭”一聲卻從刀下振入,鞭梢閃電似向上一抖,不偏不倚擊中他的腹下命根子,再往上猛振,在他腹上開了一條尺長大縫,肚腸外流。

     “哎……”他叫,“當”一聲潑風刀落地.人向旁一栽。

     同一刹那,君珂虎吼轉身,白龍筋鞭招出“旋風掃葉”,鞭劃出一道淡淡光弧,從右向後疾掃,攻向後面和從右側飛撲而來的六個灰衣人下盤。

     最先迎住鞭的大漢向上縱,長劍向下斜揮。

    可惜,他反應雖夠快,仍慢了半分。

    “嗤” 一聲鞭錯過劍鋒,仍向後掃,鞭過無聲,賊人兩腳齊胫骨而折,人向地面急落,想得到夠糟。

     白龍筋鞭呼呼厲嘯,像有無數銀虹向外暴射,也像有無數光環向外吐,卷到何處,何處遭殃,隻一照面間,便倒了五名,共有八名賊人橫屍路中。

     還有七名活的,大概他們的修為造詣要高明些,依然兇悍如虎,在鞭聲如雷中奮勇向鞭影中搶。

     四匹健馬狂風暴雨似的卷到,兩匹在前,另兩匹稍落後兩丈。

    并辔沖到,最左前的馬上人叫道:“退!交給我們。

    ” 不等七名賊人退出,馬已沖近,暗器亦先一步射到,共有九枚回風柳葉刀,向君珂急射。

    刀專走弧形,劃出九道半弧,向中間集中飛到。

     在暗器之後,一把流星錘,一把飛爪,從馬上人手中射出,兩匹馬也不要命,硬向君珂猛沖來了。

     君珂一聲長嘯,鞭突化無數鬥大銀環,迎向襲來的刀山,正将九把回風柳葉刀全震得向外飛,“叮叮”兩聲脆響,有兩把柳葉刀震成十來段小鐵屑。

     “打!”君珂大吼,白龍筋鞭一抖一振、流星錘和飛爪全纏在一起。

     白龍筋鞭可屠蛟龍,流星錘和飛爪的鋼絲軟絨索,可以纏繞刀劍,卻受不起白龍筋鞭的猛襲,加上君珂的神力,一拉一抖之下,錘索爪索立即寸斷。

     鞭向下一落,“叭”一聲擊中右首健馬的額心,馬腦袋像被人砍了一刀,幾乎成了兩爿。

    馬的沖勢未止,仍同前撞到。

     君珂向左一閃,來不及再用鞭,用肩部猛撞馬的左肩骨,左手疾伸,叫:“下來? 滾!” 叫聲中,人已從雙馬的中間空隙中突入,白龍筋鞭突化長虹。

    攻向後面的兩匹健馬。

     他身後,砰然一聲大震,右首的死馬沖倒在地,馬上騎士一聲驚叫,飛離馬背。

     接着是一聲馬兒痛苦的長嘶,被君珂用肩所撞的左首健馬,以迅疾的速度向側翻倒。

    馬上的騎士僅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便撞昏在三丈外,滾了幾滾方寂然不動。

    原來這人的左大腿被君珂巨掌一抓一扔,五指将腿肉抓得四面迸裂,胴骨也碎了,一扔之下,他怎受得了? 後面的兩匹馬到了。

    馬上的人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白虹已到,“叭叭”兩聲脆響,兩匹健馬的額上各挨了一鞭,刀槍不入的豬婆龍也禁受不起白龍筋鞭的抽打,毫無護甲的馬兒,命運不問可知。

     死馬仍向前沖仆,君珂已向後飄退。

     馬上的兩名騎士已飛離馬脊,向兩旁飄落。

     “蓬匍”兩聲,兩匹死馬沖倒在君珂腳前。

    灰土四楊,鮮血飛濺。

     君珂屹立如山,點塵不驚,大喝道:“别再送死,你們受何人所差?” 連後到的馬上騎士全算上,共有十名活人。

    最後飄落的騎士拔出一把蜈蚣鈎,反喝道: “你姓林?叫……” “太爺姓林,名君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綽号叫天涯遊子,你們沖我而來?奉誰所差?”君珂沉聲問。

     “奉冷當家所差,取你的人頭回話。

    ” “姓冷,是指銀劍白龍呢,抑或是指寒風掌老匹夫?” “都是一樣,不必問了,你殺了咱們的同伴,擒住你時你将被化骨揚灰。

    ” 君珂仰天狂笑。

    收了鞭拾了一把劍說:“你們已死掉一半,還敢大言不慚,怪事。

    殺你們這些土雞瓦狗,污得了我的神鞭,且用你們的劍,屠你們這樣走狗,上!别等。

    休誤了大爺的大事。

    ” 十個人同聲暴吼,立即發難.八方合圍,瘋狂地挺刀猛撲、聲勢洶洶。

     君珂向前踏出兩步,突然向右急旋,折向射到右方,恍若電光一閃,絕招“射星摘鬥” 出手,在兵刃合擊中飄然脫出重圍,到了右側方舉劍冷笑。

     似乎在他剛站穩的同時,先前在右側方攻到的兩名灰衣大漢,手中兵刃徐徐下降。

    身形踉跄想勉強支撐沉重的身軀。

    他們的左手,掩住了臉面,鮮血從掌縫中沁出,順下颔滴下胸襟。

     終于,他們支撐不住了,“當當”兩聲,兵刃落地,左手亦松,現出眉心中的一個劍孔,突然仆倒在地,寂然不動。

     另八人根本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全都變色站住了。

     官道兩端,各有一批兇猛的人物,用迅捷無倫的輕功相對而進,快接近林中鬥場了。

     從彭澤方向來的人稍快一步,那是一群身穿大紅法服的老道,和十餘名穿黑色勁裝的老少男女,全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老道共有十三名,領先那老道年登耄耋,頭戴九梁冠,鬓腳潔白如銀,短白眉,獅鼻海口,目中冷電四射,山羊胡子不見一星黑影,中等身材,腰懸一把古色斑斓的長劍,劍把雲頭鑲了一顆寶光四射的青鑽石,晶瑩奪目,握手處隐約可以看到兩個古篆字“青霜。

    ” 老道後面左首,赫然是二幫主天洪老雜毛。

    隻消看見天洪老道所處的位置,便知懸青霜寶劍的高年老道的身份,必是天玄教的教主,黑龍幫的總幫主天玄觀主。

     在風雨飄搖中,天玄觀主終于趕來了。

     從湖口縣城趕來的人,人數也不少,大部分是身穿灰袍的人物,一個個相貌猙獰,腰懸殺人家夥的武林之豪。

    為首的人是個身穿法服,被火紅袈裟的大和尚。

    這和尚古怪,光秃秃的腦袋上沒有戒疤,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是個未受戒的酒肉和尚。

     這酒肉和尚長相好威猛!大腦袋,紅光滿臉,銅鈴眼,金睛的四周布滿紅絲,鼻翼特寬,大鼻孔兒朝天,四方大嘴,招風子耳.從耳根至下颔,由鬓角至嘴唇,一片灰色,都是被剃光了的絡腮胡,灰色是隐在皮下的須根。

    他腰上,懸了一把三尺六寸的長劍,袍袂飄飄,腳下如行雲流水,看去潇灑從容,其實速度甚快。

     他就是大盜李胡子的堂弟,假和尚千手如來李甯。

    在沅州,他是個大慈善家,修橋鋪路的大善人,赫赫有名的李員外。

    在江湖,他是個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窮兇惡極的隐身大盜假和尚千手如來李甯。

     幹手如來身後,寒風掌冷沛年青袍飄飄,追随在右後方額上見汗,顯然他在用全力趕路.有點吃力,他的功力和輕功修為,比千手如來相去太遠了。

     在天玄觀主的身後半裡地,有一個身穿披風的人,鬼鬼祟祟地釘住了老道們的背影,亦步亦趨。

     更遠處,也有一行蹤詭秘的人,釘住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