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抑暴酬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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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死。

     君末踉跄而至,相距五步,打着酒嗝說:“呃!呃……好家夥,我敬你一杯。

    ”他将杯向前遞。

     大漢冷哼一聲,左手撥杯,右足踏進一步,右掌疾如電閃,在同一瞬間一掌向君珂左頰上掴去。

     君珂右手一沉,讓對方的手從杯上掠過,左手由下向上一崩對方的右手,“砰”一聲一拳上勾,擊中對方下颔。

     “哎……”大漢如中巨錘撞擊,疾退八尺,站不牢仰面跌倒,狂叫出聲。

     君珂搖搖晃晃,怪叫道:“怎麼了?酒沒喝就醉倒啦!起來起來,敬你一杯,小生是誠心的……” 話未完,另一名背劍大漢已疾沖而上,一招“力劈華山”,掌如利斧斜劈而下。

     “别急,給你!"君珂怪叫,酒杯向前一傾,“嗤啦”一聲酒潑了大漢一頭一臉。

     大漢“嗯”了一聲,向後一仰,雙目難睜,連退四五步。

    君珂乘機搶進,杯突向撲來的另一名大漢扔出,雙手左右開弓,閃電似連抽四記。

     “啪啪啪!”響聲如連珠,接着“砰”一聲響,一拳擂在大漢的肚子上。

    他一聲狂笑,退回原位。

     大漢臉上挨了四拿,肚子又挨了一拳,雖未用勁,怎吃得消?像倒了一段枯木,先仰面再下俯,倒了。

     同一瞬間,“啪”一聲暴響,酒杯在三丈外将撲來的另一名大漢,打得鬼叫連天,以手掩胸也倒了。

     一照面間,便倒了三個,用的全是粗俗的手法,但十分幹淨俐落,先後不過是刹那間事。

    這一手閃電似的重擊,把所有的人全鎮住了。

     另六名大漢同聲怒叫,拔兵刃向前一擁。

     有刀疤的大漢正掙紮着站起,大喝道:“退!我要親手砸扁了他。

    ” 他不佳搖頭,不住咧嘴,用衣袖拭掉口角的血迹,臉色極為厲惡,雙手十指不住張合,咬牙切齒向君珂逼去。

     君珂背着手,哈哈大笑道:“老兄,何必裝成這鬼樣子?難看極了,像抓老鼠的兇勁兒唬不了人哩!來來來,上!” 大漢真聽話,聞聲撲上,左手“雲龍觀爪”猛抓,右手突然登出,居然内力呼呼,力道甚猛。

     君珂向右一閃,右手反勾了對方的左爪;轉身,出左腳急旋,一扭虎軀,将人從身側淩空向後扔,“叭噗”一聲,跌了個大馬趴;說俗氣些:餓狗搶屎是也。

     君珂存心戲弄他們,下手極有分寸,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他指着在地下掙紮的大漢,大笑道:“老兄,你别客氣,五體投地的重禮,小生可受不起。

    哦!我錯了,你不是向我行禮,真不好意思。

    起來,起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像樣的,哈哈!” 大漢狼狽爬起,瘋虎似的沖到。

     君珂伸手等他,一面叫:“老兄,撒鞭,徒手相搏你不行……"叫聲未落,人已沖到,“漁陽三槌”三拳已到,拳風虎虎,力道奇猛。

     君珂屹立如山,“雙盤手”連撥兩拳,左手一刁第三拳,向左下方一帶,大漢人便向前沖。

    君珂左膝急擡,“克”一聲再次擊中大漢下颔。

    大漢一聲未吭,上身一仰,直挺挺地倒下,昏倒了,滿口都是血,亂虬須一片猩紅。

     一名使三截棍的大漢,撒棍從右沖到。

    使雙懷杖的大漢,也分握兩杖由左沖上,兩個人有七截家夥,四節鋼三節銅,來勢洶洶,同聲大吼:“小輩撤劍!” 君珂身軀仍在晃動,醉态可掬,點手兒叫:“上!上!老兄們,用不着劍,我的劍你們受不了。

    ” 三截棍先到,像一個金色光球,飛滾而至,突然破空射來,可及七尺之遙,居然勁風呼呼。

     雙懷杖一攻胸腹,一點地掃到,十分兇猛,捷如電閃。

    這兩種兵刃都可折向,不易招架,也不易使用,雙手配合得宜,方能得手應心。

     君珂比他們快多了,在棍杖及身的刹那間,突然一聲長笑,向前一閃,由兩人中間掠過,引兩人變招。

     果然料中,兩人左右急旋,棍如靈蛇猛點後心,雙懷杖“上下交征”分攻上下,快!真快。

     君珂向右一閃,懶得回頭,左大袖閃電似卷住了三截棍的第一節,不等棍尾點到,就喝聲“滾”! 大漢丢了棍,被棍上傳來的奇大震勁,震得向左飛撞,撞向使雙懷杖的同伴右肩脅。

     使雙懷杖的人驟不及防,還來不及躲閃,撞個正着。

    “哎唷”兩聲,倒了。

     不等他們爬起,君珂已旋身反撲,手握棍的中節,向前一振,分點兩人背上脊中穴,應手而中,認穴奇準。

     他認為玩夠了,大喝道:“站住!聽我說。

    ” 另四名大漢本待一擁而上,被這一聲焦雷也似的斷喝驚呆了。

    君珂丢掉三截棍,繼續往下說。

    “滾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少前來獻寶,丢人現眼。

    殺你們污我之手,你們這些人還不夠塞林某的指縫。

    明天,巳牌正林某準到貴村拜候。

    滾!快滾!” 一名使劍大漢定下神,沉聲問:“尊駕是彭家村請來助拳的……"話未完,君珂往前逼進,厲聲道:“豎起你的驢耳聽了,林某乃是遊學路過之人,你們的人不講理對林某無禮,所以林某架了這段架子,你滿意了麼?,還有,我知道你們都是些高來高去的江湖惡賊,今晚必然前來找我,我警告你們,不要命的可以來,不會有目下的好相與了。

    滾!” 随着暴喝聲,響起兩聲清脆的暴響,大漢“哎”一聲驚叫,被兩記迅捷無倫,不輕不重的耳光擊倒在地。

     另一名大漢沉喝道:“退!咱們認栽。

    ”又向君珂道:“咱們明天見,巳牌正敝村恭候大駕不見不散。

    ” 說完,命人背起昏厥了的人,一群人威風盡失,在四周村民激動的目光下,狼狽地匆匆而遁。

     彭家村的族長,就站在彭勝安的後園旁,這時激動地奔出,正要向君珂跑去。

    突然他站住了,他看到君珂在向他搖手,耳中聽到清晰的聲音:“老伯,叫兄弟們退去。

    石弓村好手未至,勝負難料,小侄不願連累你們,退!” 老族長怔了一怔,隻好點點頭,向四周人群默默地揮手,将人-一趕退。

     晚間,大廳中一燈熒然,桌上有幾味下酒菜,一壺酒,隻有君何一個人自斟自酌。

     三更正,時辰到了,三更,是夜行人活動的時刻,是不成文的規矩;三流人物,卻不願守這規矩,甯可到四更下手,或者提早至二更。

     君河往靠椅上一靠,俊面上紅似榴火,拔出長劍一振,再彈指而歌,清朗的吟聲,有铿锵的劍鳴相和,如珠走玉盤,字字透人心坎:“把酒花前欲問君,世間何事可留春?縱使青春留得住,虛語!無情花對有情人。

     任是好花須落去,自古,紅顔能得見時新?暗想浮生何事好,惟有,情歌一曲倒金樽。

    ” 最後是幾聲铿锵的劍吟,徐徐隐沒,卻響起他一聲長笑,劍尖一挑,尖上多了一杯酒,虛空手舉,豪放地說:“姑娘,小生不才,雖非江湖混混,亦非無能之輩,明日定然準時赴約,不勞姑娘芳駕盛意相邀。

    明日已牌之後,不知你死我活;今晚權且小休,也許這是人生最後一次良宵,何必血肉相見?小生請姑娘小留片刻,借花獻佛敬姑娘一杯美酒。

    ” 劍尖移向東面明窗方向,他也站起了。

     綿紙糊的明窗徐徐移張,紫影一閃,進來了一個渾身裹在紫色夜行衣内,透凸而豐盈的蒙面人,身材看去極為噴火,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完滿曲線,在燈光下着實誘人犯罪。

     人入廳,香風也入廳,一雙大眼睛發射着令人心動神搖的媚光,可惜看不見她頭罩下的廬山真面目。

     此外,她還有兩樣反光的裝飾品,一是背上的長劍,柄上鑲的大紅寶石紅光閃閃;另一樣是薄底子快靴前端的鋼尖兒,銀光閃亮。

     她輕盈地向桌邊徐徐舉步,一雙水亮大眼睛死盯着君珂,小蠻腰輕扭,豐臀地搖,長劍系結在胸前随着乳波兒蕩漾,不徐不疾走近,銀鈴也似的語音,在面罩下揚起:“歐陽修寫得好,你吟得更好;可是,有美中不足之處。

    ” 君珂淡淡一笑說:“好說,好說。

    請教其理安在?” 她已迫近劍前,泰然拈起劍尖前擱着的酒杯說:“這首詞你用彈铗相和,不是太不合情調麼?” 君珂收了劍,伸手虛讓客座,笑道:“姑娘,小生身畔無弦相伴,奈何?權借劍聲相和,确是不适,小生承教了。

    ” 夜行人坐下,放下杯問:“你怎知我到了窗下?” “幽香陣陣,焉能不知?姑娘,夜行人最好不用香薰衣。

    ” “你不請教我的姓名?” “免了,明天自會相見。

    ” “要否看看我的真面目?” “免了,小生知道姑娘定然美絕塵寰。

    ” “明天你準時赴約?” “準時赴約,小生不是無信之人。

    ” “好!幹一杯,為明日的你死我活幹杯。

    ”她掀起一角頭罩,喝幹了杯中酒。

     兩人照了杯,一聲後會,她閃電似的穿窗而逝。

     君珂目送夜行人消失在窗外,燈火搖搖,幽香袅袅,夜風将幽香直送入鼻端。

     “這鬼女人好高明的輕功!将是我一大勁敵,明日之會,吉兇難料。

    ”他喃喃自語。

     他掩上窗,慢慢轉回桌邊。

    也許是酒力在他心中發酵,不知怎地,夜行人那被夜行衣裹得曲線畢露,健美豐盈撩人绮思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隐現;那令人興起遐思的幽香,更令他難以或忘。

     他不是個好色之徒,也沒和女人相處過,這是與生俱來的天性;而且他已二十出頭,正跨入壯年,壯慕少艾,這是極為正常的現象,不足為怪。

     由這個女的夜行人,他想到了數天前在九華曆險所救的崔碧瑤,那女娃娃臉蛋之美,美得令人目眩,可是在美中,透露出高貴的氣質,令他這個深山裡長大的孩子,感到有高不可攀的感覺。

    而且,崔姑娘在外面罩了一件直裰,看不清她的身材,掩住了女性最吸引人的曲線;在他的心目中,尚無其他感受。

     “這女入不同,真的不同。

    ”他想。

     “哦!如果她有崔小妹的臉蛋那麼美,真可算得十全十美,天生尤物了。

    可惜!她走錯了路。

    ”他又想。

     他正在胡思亂想,廳後已傳來凱良的聲音:“林公子,那女人走了麼?” 他走下神說:“走了,今晚不會再來了。

    三叔,請出來喝兩杯。

    ” 凱良轉出大廳,坐下搖頭苦笑道:“這鬼女人,比羅刹婆母夜叉更狠上三分,含笑殺人如同兒戲,心腸之辣無與倫比。

    ” “她姓甚名誰?” “不知道,隻聽人稱她吳姑娘。

    ” “她心腸歹毒,容貌也歹毒麼?” “正想反,看了她的清麗脫俗臉容,誰也不信她會是這類女人。

    在本村的姑娘中,沒有人能與她一較短長……哦!也許如珠侄女長大時,可以和她比美。

    ” “誰是如珠?” “是本村第一位獲得二品功名,出掌虎符的勝安弟的千金。

    可惜!要是他在,石弓村的人怎敢如此欺淩我們?” 君珂心中大喜,上了正題了。

    他敬了凱良一杯酒,若無其事地問:“彭勝安?哦!他不是池州府大名鼎鼎的彭都指揮麼?” “正是他,在咱們池州府,他确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 “哦!近年來,倒沒聽到提起都指揮大人了,據說已緻仕在家,怎又不在呢?” 凱良歎口氣道:“說來話長,八年前……唉!不說也罷。

    ” “都指揮大人正當壯年,為何歸隐?” “一句話,朝廷不用人才。

    ” “是否已經起複,故而不住本鄉?” “沒有起複的可能。

    ” “目下居住在那兒?”君珂向本題單刀直入。

     凱良沉吟良久,搖頭道:“目下确是不知,不然早将他請回了。

    ” “半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前些時聽說在仙霞嶺隐居,曾派人前往尋找,可惜已不知遷往何處去了。

    ” “這些年來.他設和村中有書信往還?” “極少,根本沒聽說過;目下的族長是他親叔父,也不知他的下落。

    ” “誰又知道他曾經在仙霞嶺隐居過?” “是他早年的一個部屬,曾在仙霞嶺見過他一面。

    唉!别談了,這些事乃是本村的秘密,我多言了,請公子不可向外人談及,免得麻煩。

    聽說朝廷也在找他,是否起複抑或治罪,難以逆料。

    ” “按理,朝廷該找得到他的。

    ” “不然,目下雖建有天下黃冊,可令各州縣細查;但深山大澤之中,政令不行之地,仍可以隐藏,不易找到的。

    林公子,我敬你一杯。

    夜已深,明日你還得赴約,該早些兒歇息了。

    這些話千萬不可外洩。

    ” 從彭家村往南走,沿江而上五裡地,就是石弓村;村右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五丈高的巨石極像豎起的一張弓,因而取名石弓村。

     村莊傍山偎水,約有六十戶人家,但村莊卻比彭家村小,房屋倒還像樣。

    朝北一面起了一座牌樓式的村門,近河一面,有一條繞村而過的小徑,可以通向徽州府的祈門縣,但走的人不多。

     進村有一條石闆路,通過一二十間農舍,可直達村中心的三姓祠堂,全程約有五十丈左右。

     一早,三姓祠堂人聲嘈雜,村中青年和壯年子弟,百餘人全在調堂中聚會。

    祠堂寬敞,大廳的兩排大柱旁廊下,全坐滿了人。

    正廳中,村中三姓父老和族中主事人,分坐長案兩側,神情肅穆。

     中間另設有一張長案,高坐着二十名兇猛獰惡的大漢,昨日慘敗而歸的九個人,也在座中湊數;昨天挨了狠揍的人,今天精神萎頓,顯得臉上無光,垂頭喪氣。

     正中間,倚坐在大環椅上的,赫然是一個粉面桃腮,有雙令人想做夢的大眼睛、千嬌百媚的女人,頭梳了一丫髻,是個未婚的女郎哩!五官無一處不美,都是經過精工雕塑的完善藝術品。

    她穿了一身窄袖子勁裝,一色紫,紫得令人神經發緊,襯出她那一身令人想人非非的三圍更為突出,也更為撩人。

     她身傍扶手上,擱着一隻百寶囊,一把長劍。

    劍把上鑲有兩顆大紅寶石,光華奪目。

     百寶囊外有水湖綠綢子作套,外側用紫色絲線繡了一頭栩栩如生的飛鳳凰,極為搶眼。

     她臉上神色有點茫然,嘴角微含笑意,用她那纖纖玉手,信手撫弄着劍把雲頭上的絲穗兒。

    她的目光,由于是半昂着臉,自然地望向屋頂,似乎沒留心聽衆人的議論,隻自顧自在想她的心事—— xmwjw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