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錄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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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落晖。

    ”紀曉岚《灤陽續錄》亦辯魏閹不死阜城,乃假缢貌似者以代之。

    袁簡齋又言李闖不死九宮山,為某寺和尚,曾有見其遺像者雲。

    餘按黃巢、閹、闖罪惡通天,雖醢誅之未盡人快,奈何轉為隐諱,務以考終歸之!未審執筆者是何心也。

    又雍正中,平恪郡王北征時,有僧人贈王劍,衤堯書“闖”字,群亦以為李逆不死。

    餘以必系賊人遺物,為愚蠢僧人所獲,獻之以邀厚赉耳,未必李逆果成佛也。

    惟明惠帝世以為出亡,又唐王被擒後,有言脫逃至五指山為僧之語,乃遺民未忘故主之意,無論真僞,猶有取焉。

     ◎舒文襄公末節 餘舅氏舒文襄公,少任禦史時,極言天下利弊,當時号為“鐵漢”。

    後内任金吾,外掌軍旅,皆以剛正見稱,故劉文正公力挽為相。

    及居首揆,鋒芒日斂,殊蹈模棱之習。

    王倫之役,複逞軍威,多殺無辜。

    又上疏言禁民間私蓄火器,為言官所糾,比以秦皇銷兵雲。

    然川、楚之役,初有欲招撫者,以緻賊人蔓延日熾,反不如公之除莠務盡之善。

    又火器之烈,自古所無,自明中葉始入中國,賴本朝化治升平,故猶未盡其害。

    若六朝、五代之際,使有是器,以烈焰攻城邑,吾民鮮孑遺矣!蓋公之智慮深遠,亦未可厚非也。

     ◎年大将軍先兆 年大将軍賜第在宣武門内右隅,其額書“邦家之光”。

    及年驕汰日甚,有識之士過其第哂曰:“可改書‘敗家之先’。

    ”蓋以字形相似也。

    未逾時,年果偾事。

     ◎朱文正公之直 朱文正公在講帷時,以羽翼今上故,忤某貴臣。

    後其輿人毆傷官兵,某貴臣因嗾護軍統領某重劾之,以洩前憤,賴上優待公,惟治其輿人罪。

    然謂侍臣曰:“師傅,所當優禮者,至其輿人務須以法治也。

    ”後未逾時,貴臣即獲罪,傺以終。

    統領家以中之私,殺傷其子,統領亦以他事劾免。

    蔣香杜孝廉笑謂餘曰:“朱相公果能驅使黃巾力士陰譴伊二家耶!”餘曰:“即使朱公真有其術,以伊素日品行,亦必不為。

    其天報之不爽耳!”蔣以餘言為然。

     ◎夜談随錄 有滿洲縣令和邦額著《夜談随錄》行世,皆鬼怪不經之事,效《聊齋志異》之轍,文筆粗犷,殊不及也。

    其中有記與狐為友者雲:“與若輩為友,終為所害。

    ”用意已屬狂謬。

    至陸生楠之事,直為悖逆之詞,指斥不法。

    乃敢公然行世,初無所論劾者,亦僥幸之至矣。

     ◎松相之谪 松相公自癸酉秋出鎮伊犁,又複三載丙子秋始歸朝任禦前大臣,以直梗稱。

    丁醜夏,畿輔亢旱,上下诏求言。

    公上疏谏阻東巡,上以其故違祖制,應置重典,念其平日廉直,以二品銜谪為察哈爾都統。

    其疏雲:“臣某跪奏,為恭讀朱筆谕旨,惶恐焦急,敬瀝微忱事。

    竊臣昨日仰蒙召見,命閱禦制《望雨省愆說》畢,臣随赴軍機處,衆官公同捧讀之下,萬分慚悚,不安。

    茲因順天府所屬缺雨,以緻我皇上引咎自責,宵旰憂勤,天時稍釋。

    深戒臣工因循疲玩,複谕及癸酉九月之變。

    誠如聖谕,旱象甚可畏也。

    如臣忝列首揆,僅知趨走為勤,實有應得之愆。

    若徒以虛言塞責,不惟辜恩負職,亦恐天理難容。

    因念皇上于來年詣盛京,恭谒列祖陵寝以告成平,典禮攸關,固不宜緩。

    又以連年河流順軌,漕運迅速,各直省普慶豐收,原可舉行钜典。

    唯今夏亢旱尤甚,上天昭示,獨在三輔之區,臣愚以為皇上展敬之誠,已荷列祖列宗在天昭格。

    伏思十七年臣奉差奉天,查勘陵寝工程,沿途曾見旗民,頗形艱窘,是以于十九年春間由新疆曾經恭折奏請皇上緩詣盛京,荷蒙谕允。

    自去年八月臣入都之後,日侍天顔,屢蒙谕及二十三年恭谒祖宗陵寝,彼時臣以連年雨時若,收成豐稔,固應舉行斯典。

    今乃三輔旱象已成,或系祖宗眷佑,昭示景象,暫停舉行,以為蘇息岐、豳父老之意,未可知也。

    臣不揣冒昧,恭摺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睿鑒。

    臣無任惶恐慚悚之至,謹奏。

    ” ◎詩文澀體 宋子京詩文瑰麗,與兄颉颃。

    其《新唐書》好用僻字澀句,以矜其博,使人讀之,胸臆間格格不納,殊不爽朗。

    近日朱笥河學士詩文亦然。

    餘嘗謂法時帆祭酒雲:“讀《新唐書》及《朱笥河集》,如人害噎膈症,實難舒暢也。

    ”法公為之大笑。

     ◎服飾沿革 國初尚沿明制,套褂有用紅綠組繡者,先良親王有月白繡花褂,先恭王少時猶及見之。

    今吉服用绀,素服用青,無他色矣。

    花樣,康熙朝有“富貴不斷”、“江山萬代”、“曆元五福”諸名目。

    又有暗紋蟒服,如宮制蟒袍而卻組繡者,餘少時猶服之。

    袍褂皆用密線縫紉,行列如繪,謂之實行,袖間皆用熨折如線,滿名為“赫特赫”。

    今惟蟒袍尚用之,他服則無矣。

    又燕居無著行衣者,自傅文忠征金川歸,喜其便捷,名“得勝褂”,今無論男女燕服皆著之矣。

    色料初尚天藍,乾隆中尚玫瑰紫,末年福文襄王好著深绛色,人争效之,謂之“福色”。

    近年尚泥金色,又尚淺灰色。

    夏日紗服皆尚棕色,無貴賤皆服之。

    亵服初尚白色,近日尚玉色。

    又有油綠色,國初皆衣之,尚沿前代綠袍之義。

    純皇帝惡其黯然近青色,禁之,近世無知者矣。

    近日優伶輩皆用青色倭緞、漳絨等緣衣邊間,如古深衣然,以為美飾。

    奴隸輩皆以紅白鹿革為背子,士大夫尚無服者,皆一時所尚之不同也。

     ◎貴臣之訓 定例,坤甯宮祭神胙肉,皆賜侍衛分食,以代朝餐,蓋古散福之意。

    有貴臣領侍衛者,因訓其屬曰:“居家以儉為要,君等朝餐既食胙肉,歸家慎勿奢華,晚間惟以糟魚醬鴨啖粥可也。

    ”某侍衛應曰:“侍衛家貧,不能購此珍物。

    ”某公乃語塞。

    其生長富貴不知闾巷之艱難若此,可知“何不食肉糜”之言,洵非虛也。

    又誡同族少年曰:“在外慎勿胡亂行走。

    ”少年性黠,因故為不解狀,某公赧顔良久曰:“所謂嫖妓等事是矣。

    ”少年曰:“我輩外間皆名宿娼也。

    ”一堂哄然。

     ◎明相國 丁醜夏,松相公以久旱策免,拜明參政為首揆。

    公于乾隆丙子、丁醜間即從征西域,久擁旌節,董太保居政府廿餘年,視公猶為後進。

    年已大耋,乃登台席,自渭濱釣璜之後,實為再見。

    信升平人瑞也(按:宋喬行簡,亦八十餘始入政府,不久即免,未足稱也)。

     ◎安三 明太傅擅權時,其巨仆名安圖,最為豪橫。

    士大夫與之交接,有楚濱、萼山之風。

    其子孫居津門,世為鹾商,家乃巨富,近日登入仕版。

    有外典州牧不肖宗室至有與其連姻眷者,亦數典忘其祖矣。

     ◎明春二公論戰 人臣死綏,古今通誼,然必有濟于國,始為可貴。

    若如趙括、邱福之徒,非不輿屍殉死,不為世所重也。

    聞明相公言,木果木之戰,海超勇公實預其事。

    甫交綏,海公即大呼曰:“軍氣頹敗,此潰師之兆也。

    吾馬首欲東,諸君努力沖圍,悉會師于美諾可也。

    ”因策馬歸,故身不預難,其後卒以滅敵,蓋留身有待也。

    春将軍甯亦世代擁旄者,言對敵如角<角氐>然,稍覺勢異,即放手再與之撲,不然必颠仆矣。

    自古如必阝鄢之役,九節度之敗,皆師老之故也。

    二公皆久經軍旅者,其置論乃如是,此與楊存中舍淮守江之論相似,非親身經曆者,必以其言為懦矣。

     ◎朱檢讨題詞 朱檢讨天保谏立東宮事,餘已載之矣。

    近于崇效寺觀拙庵和尚紅杏圖小照,康熙中詞林如王漁洋、朱竹輩,率皆題詠。

    公題七絕一首,詩亦隽逸可喜,乃知其别字鶴田也。

    因匆匆閱看,未得抄錄其詩,心殊覺怅惘也。

     ◎谲谏 聖祖既廢理邸,揆叙、王鴻緒輩恐其複立招禍,因造諸蜚語以聞。

    仁皇帝怒,欲置王于重典,衆莫敢谏。

    領侍衛内大臣婁公德納,仁皇近侍也,年已耄,善解入主意。

    時上自暢春園還宮,欲明頒诏旨,公先日燕見,曰:“聞護軍統領某得暴疾,肉盡消瘦已骨立矣。

    ”某公素以體胖著者,次早上入宮,某統領佩刀侍神武門,豐偉如故。

    上诘公,公笑曰:“可知人言未可信也。

    體之豐瘠乃現于外者,尚訛傳至此,何況暗昧事哉?”上首肯其言,立罷其诏雲。

     ◎流俗之言 《避暑錄話》載,宋時流俗言甚喜而不可緻者雲“如獲燕王頭”,蓋當時以取燕為急務也。

    雍正中,嘗與準夷構兵,裡巷鄙自矜伐者必曰:“汝擒得策王至耶,何自誇張若此!”蓋謂策旺阿拉布坦也。

    餘少時聞老妪婦猶言及之,可見準夷鸱張一時,非純皇帝之神武,安能翦滅其國,夷為郡縣?其威德勝于宋代,不啻霄壤之别矣。

     ◎置歲不用閏法 宋沈括《夢溪筆談》載置歲法,言“每歲以十二氣為一年,更不用十二月,直以立春為孟春之一日,驚蟄為仲春之一日,歲歲齊盡,永無閏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