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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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代往,為父贖罪。

    當待罪時,滿、漢文武,期門宿衛,以至京師之秀士耆民,争來窺觀。

    老相國有愛君之心可敬,然無不咋舌代公危者,慮上怒之不測也。

    至是齊向公拜賀歌呼。

    明年元旦,諸大臣上壽,無公,聖祖發還紮子,命列公名以進。

    随賜宴太和殿,再召見西暖閣,賜坐,命起原官視事如初。

    是年聖祖崩,憲皇帝即位,召公獎譽久之。

    公曰:“天生聖人,社稷之福,老臣何敢居功也。

    ” ◎佟襄毅伯 佟襄毅伯伊勤慎為忠毅公巴笃理嗣。

    乾隆中任領侍衛内大臣,典宿禁者數十年。

    先恭王與之交最契,嘗言公雖無赫赫名,然馭下最嚴肅。

    每早朝,黎明,公獨正襟坐中左門,将入直侍衛按簿呼唱,朝服佩刀,率之以入,有遲至者,令其次日自負仆被出以辱之。

    景運、隆宗二禁門内,非奏事入待旨及上所宣召者,雖王公大臣不許私入。

    故當時禁禦嚴警,有終身列部曹而不識乾清門者。

    自公故後,日漸廢弛,至有侍衛曠班,累日不至。

    每夏日當直宿者,長衫羽扇,喧嘩嬉笑。

    至圓明園諸宮門,乃竟日裸體酣卧宮門之前。

    餘任散秩大臣時,曾告當事者,當事者笑曰:“使其裸背者具全,已為厚幸,君尚何苛責哉?”其玩忄曷也若此。

    故追思曩昔,老成之人實有益于國也。

     ◎王文端 餘登朝最晚,不及見諸先達,惟王文端公尚未去位。

    逾年公始緻仕歸,故時瞻其豐采。

    公高不逾中人,白須數莖,和霭近情,而時露剛堅之氣。

    其入軍機時,和相勢方薰赫,梁文定公國治為其揶揄若童稚。

    公絕不與之交,除議政外,默然獨坐,距和相位甚遠,和相就與之言,亦漫應之。

    一日,和相執公手笑曰:“何其柔荑若爾?”公正色曰:“王傑手雖好,但不會要錢耳!”和然退。

    然純皇帝深倚任之,和亦不能奪其位。

    今上親政,公為首輔數年,遇事持大體,竭誠進谏,上亦優待之。

    其緻仕歸日,上賜以詩,有“清風兩袖返韓城”之句,命皇次子親為祖餞以榮之。

    癸亥春,陳德之事,公時已緻仕,急入内請安。

    謂餘曰:“德為庖廚之賤,安敢妄蓄逆謀,此必有元奸大憝主賄以行。

    明張差之事,殷鑒猶存。

    吾見上時必當極力言之,以除肘脅之患,聊以盡老臣報主之心可也。

    ”後上召見,公應對如前,上深然之。

    會某相國恐株連其戚,急治其獄,草率完案,緻癸酉秋有林清突入禁門之變。

    上深思其言,命有司特賜祭焉。

     ◎朱文正 今上親政之後,寬仁厚德,不嗜殺人,皆由朱文正公于藩邸時輔導之功良多。

    公諱,大興人。

    年八歲,即操觚為文,文體倔聱蒼古,與兄竹君學士筠齊名。

    年十九登進士,為乾隆戊辰科,時大雨連綿三日,蓋即為公霖雨兆也。

    純皇帝深重其品,劉文正公複薦于朝,曰:“北直之士多椎魯少文,而、筠兄弟與紀昀、翁方綱等皆學問淵博,實應昌期而生者。

    ”上曰:“紀、翁文士,未足與數,朱不惟文好,品京端方。

    ”數年外擢山西布政使。

    時撫軍為黃檢,文襄公之孫也,少年纨,貪黩驕奢,公時匡正之。

    黃以公為腐儒不足與談,因劾公為迂滞,純皇帝優容之,改公以學士,入直上書房。

    時為甲午春季,蓋已為豫教今上計。

    公欣然就職,日導上以今古嘉猷,侍講幄十年餘,無一時趨之語,今上甚重之。

    後以孫文靖公薦,純皇帝曰:“朕故知朱通曉吏治事。

    ”遂授安徽巡撫。

    公以清介持躬,自俸廉外,毫不沾取。

    餘業師吳修圃為公所取士,嘗谒見公,時夏日酷熱,公飼吳以瓜,亦必計價付縣隸,其不苟也如此。

    公經學醇粹,愛惜人才,所保薦如荊道乾、王秉韬等,其後皆為名臣。

    掌己未、乙醜二春鬧,所取張惠言、鮑桂星、陳超曾、湯金钊、孫原湘、孫爾準、謝崧等皆一時知名士。

    嘗于闱中子夜搜得吳山尊卷,再三詠讀,大呼曰:“山尊在此!”因披衣叩阮中丞元扉,命其秉燭批點,曰:“其佳處在某處,老夫眼方倦,不能執筆,君可代為之書,此吳山尊文也。

    ”榜發果然,其賞鑒也若此。

    故其薨日,上甚震悼,親臨奠,世共惜之,以為劉文正公後一人而已。

    然性純厚,易為人欺詐,有貪吏某知公嗜好,故為衣服藍縷狀以谒公,竟日談皆安貧之論,公深信之。

    其人以罪遣戍,及赦歸,公掌铨日,力為超雪,欲複其官。

    彭文勤公元瑞言其貪狀,公艴然曰:“若其人者,可謂忠于朝,友于家,為今世之闵、顔,安可辱之以貪名也。

    ”又取文尚引據經典,故士子多為盜襲獺祭之學,文風為之一變。

    素嗜許氏《說文》,所著詩文,皆用古法書之,使人不複辨識。

    晚年酷嗜仙佛,嘗持齋茹素,學導引長生之術,以緻疽發于背。

    時對空設位,談笑酬倡,作詭誕不經之語,有李邺侯之風。

    餘嘗與共宿郊壇,時鮑雙五病劇,餘向公惋惜,公岸然曰:“彼祿命方長,安得驟死?”若實有先知者。

    然雙五果病愈,緻位通顯,則公之仙伎亦未易窺測也。

     ◎李恭勤公 本朝漢名臣中,其以赀郎進者二人:一為李敏達公衛,一為李恭勤公世傑。

    公貴州黔西州人。

    少入赀為江南某司巡檢。

    純皇帝南巡,公司船跳木,時雨後泥滑,上登舟時偶失足,公遽起扶之。

    督撫恐,縛公請命,上笑曰:“微員中有如此忠愛者。

    ”命立擢知州。

    後官至四川、江南總督,以廉能稱職。

    純皇帝屢欲以為閣臣,有尼之者,言公不由科目,例不可官内閣,乃中止。

    公督川時,蜀中自金川用兵以來,府庫空竭,又承福文襄王積奢侈後,徵調賦斂無藝,州郡皆疲敝。

    公設厲禁,凡府州縣無事不複入成都郡,即以公事來者,不過數日。

    不得畜音樂,侈宴會,不得飾輿馬、衣服,朝珠之香楠、犀碧,蟒服之刻絲、顧繡者,皆有禁。

    公官總督數年,未嘗宴一客。

    成都将軍新莅任,公思不為置酒則太恝,置則破禁。

    遂乘其家口抵任時,饋一豚一燒羊,使标下武弁婉告曰:“本欲屈入署,适聞眷屬至,謹以此佐家宴。

    ”屬吏于布政使以下亦未始具一飯。

    元日,則先饬廚為钅畢饣羅十數斛,有下屬谒見者,公遣人告曰:“知君等勞苦,盍饷以食。

    ”送設食,飼之畢,公然後出。

    坐堂皇受禮畢,即令府、廳、州、縣等遞谒司、道、府、廳,禮畢,告曰:“元日俗例,上司屬員雖不接見,亦必肩輿到門。

    道有遠近,必日昃始歸,徒苦亻兼從,無益也。

    況若曹亦有父母妻子,歲首例得給假,諸君何不早歸,令若曹亦放假半日乎!”屬員皆應曰:“諾。

    ”于是元日虛文始革,其風趣也如此。

    及督兩江時,福文襄王征台灣,檄調各督撫府庫饷銀,他人無不應命,惟公力持不與,曰:“不見部文徵撥,誓不敢發此饷,有虧朝廷之府庫也。

    ”福亦無如之何,其嚴厲又如此。

     ◎盛京五部 章皇帝初定北京,盛京設昂邦章京一員,及駐防官員兵丁若幹,以為陪京保障,時未遑設文吏。

    至康熙初,丁口漸盛,其賦稅、刑名、簡練士卒等事有饒于昔。

    因仿明南京之制,初設戶部侍郎一員,繼而次第設立禮、兵、刑、工侍郎各一員,陪京之制始備。

    其未設吏部者,以其地官員無多,仍由京中铨選,故不備。

    其後王侍郎原祁請增設漢員以備體制,部議不果行。

     ◎天津水師 雍正中,憲皇帝念津門附近京畿,海防綦重,因設滿洲水師都統一員,副都統二員,其協領下若幹員,兵三千名,守禦海口以防鲸濤不測之變。

    然滿兵雖雄健,不利水師,初設時,章程草率,所訓練技藝不及綠營之半。

    乾隆丁亥,純皇帝巡幸津甸,是日大風,海船逆勢,難以施演。

    時都統為奉義侯英俊,年既衰老,複戎裝繁重,所傳令俱錯誤。

    兵丁技藝既疏,隊伍紊亂,竟操,喧嘩不絕。

    上大怒,因裁革焉。

     ◎關稅 直省關稅,以乾隆十八年奏銷冊稽之,共四百三十三萬,當時天下最為富饒,商賈通利。

    其後司事者觊久留其任,每歲以增盈餘,至乾隆六十年加至八百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