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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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赉悟,請降為屬國。

    适阿逆率二十人往投之,阿布赉約以诘朝相見。

    先使人收其馬,阿逆驚,又逃,阿布赉執其兄達什策淩送軍門。

    事聞,上大悅,封羅為親王,受阿布赉降,令其歲時納貢如朝鮮、琉球雲。

    阿逆徒步入俄羅斯,為樵者所得,守卡之瑪玉爾(官名),送往其國。

    我侍衛順德讷尋蹤往,瑪玉爾诿為不知。

    時廷臣議又恐逃俄羅斯之釁,兵連不結,陳文勤公有将帥、糧饷、帑饷三議,史文靖公直欲退守玉門關。

    上笑曰:“皆書生迂語,不足與較。

    ”因命理藩院行文俄羅斯索之。

    阿逆患病死,俄羅斯以其屍送入邊。

    上命素識阿逆之林丕多爾濟往驗屍,屬實,于是阿逆之局始結。

    上命兆、富二将軍擇地過冬,明年再盡剿厄魯特之漏網者。

     二十三年春,兆文襄由博羅布爾,蘇富公由賽裡木如彌場中分兩翼合圍,約相會于伊犁,凡山陬水涯,可漁資生之地,悉搜剔無遺。

    時厄魯特懾我兵威,雖一部有數十百戶,莫敢抗者。

    呼其壯丁出,以次斬戮,寂無一聲,骈首就死,婦孺悉驅入内地賞軍,多死于途,于是厄魯特之種類盡矣。

    計自準夷内亂以來,惟杜爾伯特策楞内附,始終無異志。

    其王策楞臨終時,諄諄囑其子孫報效天朝,百世毋忘此德,故其所部得保全,至今無恙,世襲藩封雲。

    其次則達什達瓦之妻,當阿逆初叛時,正伊犁騷擾之際,獨率所部款關來投。

    上憫其誠,使居巴裡坤,後徙熱河,編其人為兵,俾資饷以給。

    若沙克都爾曼吉不從亂,全部内移,依巴裡坤近城以居,宜得免矣。

    值巴雅爾等之亂,上谕巴裡坤大臣雅将軍爾哈善密察之,如可信則坦懷以待,勿使疑,否則先發制人,毋令為肘腋患,初非必欲殺之也。

    雅故書生,不敢保,時饷正乏,而沙請糧不休,雅患本軍缺糧而又赍敵,遂令裨将閻師相率五百人入其壘,若失路借宿者。

    沙屠羊以待,中夜大雪,閻曰:“此擒吳元濟時也。

    ”遂以笳為令,襲其卧廬,盡殲全部四千餘人。

    沙被殺時,殘燈未滅,其妻睡夢中驚起,不忍其夫之戕于亂刃,裸而抱持之,如兩白蛇宛蜒穹廬中,以至于死。

    雅以沙謀叛被殺報,上封雅為一等伯。

    雅歸朝日,拜其祖祠,歎曰:“李廣以殺降不封侯,至于失道自刎。

    今我罪逾于廣,而反膺五等之爵,祖宗蔑血食矣!”其後果以失機被誅(事另見)。

    上于庚戌中詠西域諸故事,猶及雅之濫殺雲。

     其他諸賊,既降複叛,自取誅滅,草禽無噍類,固無論已。

    此固厄魯特一大劫,凡病死者十之三,逃入俄羅斯、哈薩克者十之三,為我兵殺者十之五,數千裡内遂無一人。

    蒼天欲盡除之,空其地為我朝耕牧之所,故生一阿逆以為禍首,輾轅以至澌滅也。

    自此偃息兵戈,墾辟屯田,中原民争趨之,村落連屬,煙火相望,陌巷間牛羊成群,皮角氈褐之所出,商賈輻辏,自有天地以來,漠南北之地,未有如今日景象也。

    惟純皇帝天聰明,乾健不惑,見事機可乘,順天而行。

    每軍書旁午,應機指示,必揭要領,或數百言,或數十言,軍機大臣承旨出授司員,屬草率至腕脫。

    或軍報到以夜分,則預饬内監,雖寝必奏,迨軍機大臣得信入直廬,上已披衣覽畢,召聆久矣。

    撰拟繕寫,動至一二十刻,上猶秉燭待閱,不稍假寐。

    或一二日無軍報,則延望不釋,蓋數年如一日也。

    領兵者奏事,大率藏短露長,上即其所奏,勇怯勤惰,洞見肺腑,分别功過,信賞必罰。

    是以人人效命,有進無退,成此大功。

    曆觀史冊,漢、唐以來,何代可以比隆者也。

     ◎李壯烈戰迹 閩中固積富區,自總督雅德、伍拉納等驕奢貪縱,吏治廢弛,下屬習為懈怠,海中盜艇猖獗,鲸鲵日盛。

    閩中水師懦怯,莫敢與撄,提督倪斯得老而耄,不谙紀律,惟令士卒避寇而已。

    故蔡牽、朱等嘯聚海濱,兵至十萬,于乙醜冬突入台灣,賴浙江提督李公長庚抵死禦之,台灣得以恢複。

    公,同安人,由武科起家,出為浙江副将。

    福文襄王康安見而奇之,時安南阮光平陰叛本朝,命其夷官等入中國海面擄劫,以充其國帑,王命公往擒之。

    公曰:“官船釘疏闆薄,不能沖突波濤,長庚願傾家造船,以适其用。

    惟火藥非私家所有,願公賜之,其餘不費官絲毫物也。

    ”王大悅,奏署總兵銜,并賜銀數萬。

    公乃造海船數十艇,不加镂飾,與客船無異,率兵三千,尾追夷艇。

    夷人以為客舶,遂返舟與之敵。

    公乃旗鼓突出,聲振數裡。

    加以飓風大作,海濤洶湧,公士卒百倍,槍炮驟發,賊舶驚潰,覆船數百殆盡,俘斬數千人,生擒夷僞官倫貴利等以獻。

    王優獎之,請命于朝。

    任海壇總兵,浙撫阮公元倚為左右手。

    公雖武人,好讀書,樂靜坐,與阮公唱和無虛日。

     台灣之役,公已将蔡牽賊艇圍于鹿耳門,計日可擒。

    其時所率多閩兵,公浙中精兵隻五百餘人,蔡牽以赕錢四百餘萬遍豢閩中将卒,諸将遂解體,不為力戰。

    數日,牽遣娈童蹈小船僞獻降書,欲效郭循之策。

    公覺之,抵書于地,褫衣刃見,公立誅之。

    是晚大風雨,蔡牽乘勢解纜而去,公方飲酒,立傾杯整隊進,閩中兵無不披靡,莫有繼者。

    公太息曰:“朝廷養兵百餘年,一旦用之,乃反為賊之間諜,諸将帥果何為者?”因全軍而歸。

    閩督阿林保置酒與賀,筵間從容笑語曰:“海上事易為掩飾,如公以蔡牽假首至,餘即飛章露布,不惟公居首功,吾亦當受帷幄之賞。

    如此則海氛告成,此局易了,豈不勝沖突鲸濤,僥幸于萬一哉!”公奮然曰:“于清端之捉賊,姚制府之用兵,長庚所知也。

    石三保、聶人傑之擒,長庚所未解者。

    皇上之所以委任長庚者,蓋欲使永靖海氛,以綏民命,其成功與否則天也。

    公以文吏,徜徉中外,故宜幸其事,早蒇其功,仆則視海舶如廬舍,不畏其險也。

    公今以逗撓劾長庚之罪,他日以覆舟諱長庚之死,皆維公命之是從也。

    仆一武夫,猶知以死報國,公以世臣名族,揚曆封疆,縱未娴于軍旅,亦罔識忠孝二字乎?公何其淺視仆也?”遂推幾而出。

    其幕客谏曰:“将軍誤矣!自閩、粵用兵以來,生靈糜爛者,幾數百餘萬,皆以蔡牽一人故也。

    今或假傳其授首,以博天顔之喜;或羁縻以官爵,收其桑榆之效。

    則其局可了,将軍宴坐衙齋,緩帶投壺,不亦樂乎?定必冒風濤之險,必欲涸其巢宅,一旦飓風阻路,音耗莫通,糧饷莫繼,士卒散亡,縱竭将軍一人之力,難以敵<豸契><豸俞>百萬之師。

    倘稍失利,大吏朦胧奏之,将軍必遭獄吏之辱矣!”公慨然曰:“君不聞王彥章‘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之語乎?仆雖不肖,願與蔡牽同日死,不願與其同天生也。

    ”閩督故恨之切齒。

    至漁山之戰,公舶遭風失信,阿遂誣公逃、寇不知所之入奏。

    賴阮公以公受傷入告,上優诏獎之。

     後于丁卯十二月二十五日戰于黑水洋時,蔡牽以三舟舣島去公艇半裡耳,寇勢已窮迫,公因山為壘,以逸待勞,舟師四面圍之,計日以擒。

    而閩督以飛檄催戰,動以逗撓為詞,幕客勸公封章以奏。

    公斫舷怒曰:“大丈夫以死報國,不受唾面之辱也!”因整軍進。

    下令軍皆持短兵,以為必死計。

    及戰,浙軍無不一當百,有卒校跳牽船上,牽幾被其擒,以衆寡不敵,死之。

    而牽奴林小<豸回>素識公面,暗中指示,由篷窗中出火槍中公胸。

    公茹痛呼諸将部署其事曰:“諸君不殺此賊,老夫死不瞑目矣!”因長号而終。

    事聞,上震悼,封一等壯烈伯,谥忠毅,祀昭忠祠。

    公卒後二年,公部将邱公良功、王公得祿等,率公舊卒,建功海上。

    時閩督易以方保岩制府維甸,與二将合志殲賊。

    戴文端公衢亨時掌樞柄,凡所請,無不立時俞允,中無阻撓,二将得以用命。

    蔡牽投海死,其子小仁獲而奴之,海氛遂平。

    然皆由公裹血茹瘡,大小百餘戰于驚濤怒浪之中,使賊無以休息,其精銳日見耗亡,是以繼之者奇功之易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