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錄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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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傳為笑柄。

    紀曉岚批其文曰:“中有一團渾穆之氣。

    ”亦譏其不中軌也。

    公以江西名隽自居,晚年文字何以荒謬至此也。

     ◎陸大司馬 陸司馬宗楷,少年科目,居大司成任垂三十年。

    純皇帝召見,憐其衰老,數年中,立擢大司馬。

    嘗問之曰:“卿年遲暮,自揣精力尚能衡文柄乎?”公對曰:“臣任司成時,日課國學生,乃自文章堆中匍匐出者,殊不以為苦也。

    ”上笑颔之。

     ◎彭氏科目之盛 餘素惡扶乩之事,以為假鬼神以惑衆,為王者所必誅,故律置之重典,良有以也。

    然姑蘇彭氏素設文昌神乩壇,南勻先生以孝友稱,其孫大司馬公複中元魁,祖孫狀元,世所希見。

    司馬之子紹觀、紹升、紹鹹,其孫希鄭、希洛、希曾,其曾孫蘊輝皆成進士,今司寇公希濂複登九列。

    科目之盛,為當代之冠,豈真獲梓潼之佑耶,抑别有所緻之也? ◎鮑雙五侍郎 鮑雙五侍郎桂星,雖以妄言失職,然其人性伉爽。

    未第時為涞水方氏主計臣,出入百萬計無遺,方氏賴之以富。

    為中州學政,督課士子最勤,五更時,即朝服坐堂皇校閱文字。

    以河南士風多陋,故命題多以典故考诂,以誘士子勉于學問誦讀。

    其叙中州試牍有雲:“士子陋不已,必至有懷挾代倩之弊,而國法随之矣。

    ”語雖激烈,亦見其苦心也。

    癸酉秋,任湖北學政時,聞林清亂,慷慨就道,數日急驅至京。

    時滑縣道梗,公主仆數人直摩賊壘而過,嘗曰:“吾既以身許國,豈可畏禍纡行,以幹名義也!”途中上疏調劑兵食,語多裨益,上采行之。

    故滑縣之成功較速,公之策居多。

    公為餘之畏友,丁卯冬,餘邸既遭回祿,公每勸宜急修葺,以存國體,至丙夜修書,洋洋數千語以責之。

    又餘挾優過其寓,公拒不納,其嚴厲也若此。

     ◎陶珏卿 餘素狎優伶,屢為吳春麓侍禦、鮑雙五司空所斥,心甚慚恧。

    若輩迎歡賣笑,雖其常态,然亦有深知大義者。

    如陶珏卿,名雙喜,江都人。

    貌雖齊李蔡,然性多伉爽,才敏捷頗可人意。

    侍母最孝,凡所得纏頭,任母蕩費,惟恐不得其歡。

    餘每放言妄論,伊必阻止曰:“此招禍之媒也。

    ”卒應其言。

    伊于奉母外,其所蓄赀财,多周濟貧窘,曰:“同為世人,何忍見其流離也!”後餘以暴戾緻愆,乃株連及珏卿。

    入獄數旬,日夜長号思母,聞者哀之,因以瘐死。

    亦若輩中之翹楚也。

     ◎慶丹年相公語 丹年相公,三世調梅,古今罕睹。

    性和平,居樞府數十年,初無過失,舉趾不離寸跬,人比之王岐公。

    憶其初賜雙眼花翎時,緩步出神武門,風度安翔,衆譽之曰:“世罕見此和平風度,所以載厚福也。

    ”癸酉秋林清之亂,公年垂八十,抱疾于邸,踉跄坐肩輿入内,昏然坐順貞門階下,終日無所指揮。

    人有告其變者,尚從容曰:“此語自何所聞,若輩安敢如此橫逆!”人争笑之。

    卒以是緻仕歸。

    逾二年薨于邸,谥文恪。

     ◎姚姬傳先生 先恭王善持衡天下士,乙亥夏,朱子穎南遊,攜姚姬傳詩至邸,先恭王曰:“此文房、冬郎之筆,異日詩壇宿秀也。

    ”不十年,先生成進士,改官刑部郎中,持法嚴正,劉文正公甚倚任之。

    會文正公薨,先生乃移疾歸裡,掌文教者四十餘年。

    古文遒勁簡鍊類歸震川,而雅澹過之。

    年八十餘,庚午重赴鹿鳴,賜四品章服。

    又數年始卒,論者以其品望為桐城第一流雲。

     ◎楊升庵詩 嘗讀《楊升庵集海估引》雲:“海估帆乘鲸浪飛,绡宮夜取萬珠玑。

    翻身驚起蛟龍睡,血污青泠竟不歸。

    偃月堂空罷舞塵,靖安坊冷怨佳人。

    芙蓉蓮子随他去,不及當年石季倫。

    ”乃譏夏文愍之詞。

    蓋桂洲居相位時,亦複貪婪倨傲,原非賢佐,不過為分宜所陷,死非其罪,人多憫之。

    今《鳴鳳記》演河套劇,居然黃發老臣,可與葛氏、姚、宋并列者,亦未免過褒也。

     ◎福文襄王夫人 福文襄王夫人姓阿顔覺羅氏,總督明公山女也。

    性爽伉,遇事多決斷,配文襄王廿馀年,封疆案牍嘗為佐理。

    安南國王阮光平既歸降,純皇帝欲其來朝以贳其罪,而阮畏天朝法,不敢親至,文襄王憂之。

    夫人曰:“此相公禍福關頭,使光平不親至,何以歸報君命?”因呼使臣吳俊入署,隔簾與之商榷久之,曰:“吾侪雖裙钗輩,敢以此頭保光平不死,務須招其至粵,以彰君德。

    ”吳故善辭令,馳入安南,力說光平,以夫人辭告之,光平始入觐。

    純皇帝大悅,頗優赉之以歸,夫人之力也。

    文襄王薨後,夫人持家數十年,以嚴厲稱,閨門整肅,人争慕之。

     ◎明太傅家法 餘嘗育奴子英魁,為納蘭氏之舊仆,言明太傅珠于康熙中既為郭華野所劾,曰:“勳名既不獲樹立,長持保家之道可也。

    ”因廣置田産,市賈奴仆,厚加賞赉。

    按口以銀米,冬季賜以綿布諸物,使其家給充足,無事外求。

    立主家長,司理家務,奴隸有不法者,許主家者立斃杖下。

    所逐出之奴皆無容之者,曰:“伊于明府尚不能存,何況他處也?”故其下愛戴,罔敢不法。

    其後田産豐盈,日進鬥金,子孫曆世富豪。

    至成公安時以倨傲和相故,撄于法網,乃籍沒其産,有天府所未有者,良可惜也。

    因思權奸保家,其才故有過人者,所以能曆百年而不敗也。

     ◎蔡葛山相公 蔡文端公新,文恪公世遠侄也。

    文恪為純皇帝藩邸舊學,故上待公尤厚。

    公性端悫,理學傳世,為安溪正脈,故雖以過失屢遭上嚴旨,而敬禮猶如故也。

    為上書房總師傅三十馀年,諸皇子皆敬憚之。

    乙巳春,予告歸裡,諸皇子賦詩送行,時人比之疏傅。

    庚戌秋,入京祝嘏,上謂和相等曰:“今歲王會圖慎勿使蔡新見之,恐其谏章即至也。

    ”其為上所重至此。

    餘幼聞先恭王言:“嘗自灤陽返,遇公于途,公立降輿。

    先王止之,公曰:‘某非為王降輿也。

    ’乃正襟北面,恭請聖安畢,然後相見。

    ”其大節不苟如此。

    年九十馀始薨于家,實升平人瑞也。

     ◎王鴻緒 王尚書鴻緒之左袒廉王,餘已詳載矣(見前卷)。

    近讀其《明史稿》,于永樂篡逆及姚廣孝、茹常諸傳,每多恕辭,而于惠帝則指摘無完膚狀。

    蓋其心有所陰蓄,不覺流露于書,故古人不使奸人著史以此。

    王司徒之言,未可厚非也。

     ◎朱文正宅湫隘 《涑水紀聞》載:宋臣楊砺為真宗東宮官,即位,拜樞密副使。

    病甚,帝幸其第,所居在隘巷中,辇不能進,帝因降辇步至其第,慰勞甚至。

    按朱文正公薨時,上親往吊,門不容禦輿入,上步至其靈前,哭之甚哀。

    古今聖君賢臣,如出一轍也。

     ◎性情之偏 餘性情褊急,嘗為質恪郡王所箴曰:“兄至衆叛親離時,始信弟言之不謬也。

    ”餘嘗以為過激之談,今終以暴戾緻愆,深悔不從其語。

    然古以郭汾陽盛德,卒因暴怒杖死判官張譚;陳執中為宋相,以無道虐死婢子三人,迎兒年方十二,累行笞撻,窮冬髀縛,絕其飯食,攣囚至死,為趙清獻所劾;漢相魏相以撻斃婢子故,為趙廣漢所究治,皆曆見諸史冊。

    諸公皆當世名卿賢相,其過失如此之甚,終未以此罷斥。

    何況懲治強暴,法雖奇刻,究未緻斃,乃使先王封爵自餘而失,深有所愧恥也。

     ◎古史筆多緣飾 餘素怪前代正人君子名節隆重,指不勝屈,近時人材寥寥,何古今之不相及若此。

    嘗與畢子筠孝廉談及,子筠曰:“君泥諸史冊語,故視古今異宜,不知本朝人才之盛,為前代所不及。

    先朝無論已,即以目下人才論,如王文端之持正,朱文正之博雅,松相公之高談理學,嶽少保起、蔣勵堂攸之廉名素著,戴文端、百菊溪之才鋒敏捷,慶丹年相公、董太保之和平謙讓,額經略、德将軍之戰功克捷,楊軍門遇春之宣勞西北,王提督得祿之揚譽東南,李壯烈長庚、穆忠果克登布之忠節,強忠烈克捷、李太守毓星之死事,汪瑟庵廷珍、吳山尊、鮑雙五桂星之文學,拟之前代人才,有過之無不及者。

    使史筆有所潤飾,皆一代名臣也。

    ”餘韪其言。

    近讀王文正筆記,丁鶴相言:“古今所謂忠臣孝子,皆未足深信,乃史筆緣飾,欲為後代美談耳!”言雖出于奸邪,未必無因而發也。

     ◎報應之爽 宋時,章少時私人之妾,為人所掩,逾垣而出,誤踐妪婦,為婦所訟,贖銅乃免。

    其後為政苛虐,卒有嶺南之行。

    近有某相公,少時貌甚美麗,嘗奸于大姓宅,其仆憤極欲刺殺之,幸誤中帽乃免。

    其後高朗令終,為一代之賢臣,籲,亦異矣! ◎盜賊之訛 《聞見錄》載:相傳黃巢不死時溥之誅,乃自髡為僧。

    張全義見于洛南禅寺,号雪窦禅師,有《自題小照》詩雲:“獨憶當年草上飛,鐵衣脫盡挂僧衣。

    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闌幹